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   《反派黑化记》吃火锅 文案: 根正苗红的玄末,一朝穿到主炎大陆,大陆命定的公敌,传说中的反派? 玄末表示:不,即使是反派,我也是三观端正的反派,想要从良的反派! 但是万万没想到……他最后还是黑化了! 这是一个不称职的反派被重生后的某人逼到黑化的故事。 注: ①穿越受×重生攻,1V1,HE ②书中等级:灵者,灵师,灵宗,灵王,灵皇,灵尊,灵圣,灵帝…… 内容标签: 搜索关键字:主角:玄末,楚绝 ┃ 配角: ┃ 其它: 第1章 初到主炎   天灰蒙蒙的,有些暗沉。   一道昏暗的街巷内,看起来只要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被人逼到墙角,瑟瑟发抖地看着眼前的青年。   他转动着眼珠,嘴上不断的说着:“我、我错了!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   青年有张白净的脸,以及一双难得的丹凤眼,微眯起来时,透着几分危险的韵味,有种惊心动魄的美。   “你要是说谎的话,可是会被天打雷劈的!”玄末伸手指向上空,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。这小胖子在学校欺负他侄女,他才出此下策,决定吓吓他。   看这效果,相当不错,果然,小孩子需要威胁才有效!   他眉梢微挑,透着几分得意,手指还惬意的在空中转了转。   小男孩抬头望天,突然张大嘴巴。   玄末不解,抬头望去,天空上,不知何时,涌起了滔天的黑云,席卷了这片区域,细细一看,还隐隐有紫光闪烁。   他猛地瞪大眼睛,想要放下摇晃的手,但是,晚了!   还未放下的手犹如引雷针般,将天空中酝酿已久的雷电霎时吸引过来,砰的一声,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,一道粗壮的惊天紫雷劈了下来,瞬间将玄末笼罩其中。   滋滋······   此雷劈下,须臾间,雷云便散去,天空放晴,绯霞重现天际,一切恢复平静。   暗巷里的小胖紧皱起脸蛋,开始思索人生。   半响,他抬起头,对直摇而上的残烟轻叹了声,喃喃道:“小哥哥,其实我早知道你是王二妞的表哥,刚才只是在装害怕。但是你放心,从今往后王二妞就是我的人了!我会替你保护她,你一路走好!”   小胖子庄重的在胸膛前画了个十字架,神色肃穆。   玄末睁开眼,四周有些嘈杂,晃了晃头,视线逐渐清晰,眼前不时走过三五成群的青衫少年,看起来皆是正气凛然,恍然若仙。   这场景莫名熟悉,作为一名曾阅遍各类小说的资深宅男玄末直觉道。   他低下头,看了眼自己的装扮,货真价实的青缕轻衣,加上随他低头动作从肩上滑落的墨发,他觉得自己真相了!   他这是穿了!   “这里是主炎大陆。”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,玄末先是一惊,随即不可思议道:“你就是传说中的系统?”   “不是,我只是一缕残魂。”残魂语气很是冷漠,“这具原身也名玄末,是这个大陆命定的公敌,而你即将见到的人就是主炎大陆的气运之子,楚绝。记住,他是未来唯一能打败你的人,是你最危险的敌人,咳咳,有机会就杀······”   声音到此骤断,再无音讯。   玄末有些懵逼,没了吗?就这么几句话?良心不会痛吗!   金手指呢?   特殊技能呢?   竟然什么都没有!   玄末默默咽下一口老血,理清残魂给的一丢丢信息,第一:这原身是传说中的反派,第二:叫楚绝的人是传说中的主角!   有意思,他微眯眼睛,轻笑起来。   忽地有人攀上肩膀,他侧过头,是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,长相清秀儒雅,还透着几分稚嫩。   王麒百凑近玄末,神神秘秘道:“你知道今天有个内门弟子被贬到外门了吗?”   “现在知道了,”玄末轻挑眉梢,回了句:“叫楚绝是吗?”   “你怎么知道?消息比我还快!”   “莫非是灵力尽失?”   王麟百震惊的看着玄末,“全中!”   “坐下,我们来谈谈。”玄末神色严肃地将人按了下来,不出片刻,将消息套了出来。   他所在的宗派名为紫源宗,是主炎大陆三大顶级宗门之一,原身的身份是紫源宗外门明火堂弟子,现在处于灵师等级。   正此时,前方传来一阵骚动,玄末抬头,站起身来,只见明火堂外的红莲湖处,走来两道身影,一高一低,是位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少年。   这少年身着墨袍,细顺的长发被一缕青缎系起,显得干净利落,但是此时他的表情却充满失落与挫败。   “看热闹去!”王麟百激动道,率先冲了过去。   玄末跟着到了红莲湖,恰巧听到中年男子对少年说了声:“楚绝,你先在明火堂待着,等你重修好灵力,会让你再回内门,塑阳峰永远有你的位置!”   楚绝勉强挤出一抹笑容,点了点头,道:“我相信宗门,也相信师父,烦请李师兄回去替我向师父问好。”   李师兄拍了拍楚绝的肩膀,郑重道:“我会的,你自己保重!”他说完,转身离去,嘴角微微上扬,心底冷哼不已。   真是天真,重修灵力?再回内门?   别逗了!被废灵力者根基已损,再次修灵比常人都要难上千万倍,楚绝已经废了!   玄末正看得津津有味,不经意间撞进一双深幽的黑瞳中,他心一颤,随即发现墨袍少年已经移开了视线。   “整日被内门弟子压着,今日竟然能看见一个内门弟子变成没灵力的废物,真是痛快!”   “可不是嘛!内门弟子又如何,来了咱们外门,就得守咱们的规矩,以后哥俩多教教他!”   “真失望,还以为来了个牛逼人物,结果是个废的,看来明火堂的杂役弟子又填新员了!”   周围的嘲讽充斥在楚绝耳边,他面色苍白,但始终透着一抹倔强,挺直脊梁从众人中间走了出去。   走出人群后,楚绝垂下眼帘,遮住里面的讥讽。他记得自己成为灵帝,正迈入武碎虚空的境界,但下秒睁眼时,却看到多年前已经被毁的地方——火莲湖,而且李默等人也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。   重生了?   楚绝蹙了蹙眉,莫非是他武碎虚空失败,被时空法则送了回来,思及到此,他轻叹了声,这无聊的经历有什么好再来的。   夜深人静时,玄末头顶月色,只身向后山走去。   一阵寒风吹过,他裹了裹衣服,打着哈欠道:“要是我命定是个反派,那也是最立志的反派!”   他今日刚穿到这里,除了身体本来拥有的灵力外,其他什么技能都没有!   现在他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灵师,要是被人知晓,估计在明火堂就混不下去了。所以他只能在夜晚时偷偷找地方修炼,以尽快熟悉运用灵力。   玄末一把辛酸一把泪的吐槽道,思及以往看过的小说,再对比他拥有的残魂,真是······生命不可描述之痛啊!   忽然,他听到嘈杂的声音,于是停下脚步,顺着声源走了过去。   楚绝望着拦在前方的三人,眼角微敛,时间隔得太久,他都忘了有过这事,林漠斯在他初人外门时,招呼了三个人来,想收拾他一顿。   他晃了晃颈脖,这三人虽只是灵者,但他现在刚被废了灵力,连普通人都打不过,完全不是他们对手。   张商捏了捏拳头,向另两人使了个眼色,他们好不容易跟林漠斯搭上线,第一件事必须办好!   另两人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,运起灵力,准备动手,突然,身后传来清脆的鼓掌声,几人一惊,迅速转过身去。   皎洁的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,洒落在树下的少年身上,光与影的交错间,少年唇角噙着的浅笑露了出来。   玄末垂下鼓掌的手,冲前方的三人扬了扬下巴,“明火堂禁止私斗,你们这是想做什么?”  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,按常理可寻,宗门一般都有此项规矩。   张商面露迟疑,明火堂确实有这项规定,所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暗自进行,平日见到私斗,也都是装作没见到,玄末现在是何意?   “这人今日才进入明火堂,要是明日便传出他受伤的消息,你们认为内门会善罢甘休?明火堂众长老会不闻不问?”   张商猛地吸了口凉气,之前只想着讨好林漠斯,竟忘了楚绝初入外门,正处于风间浪口上,要是今日他们把人打了,搞不好明日就查到他们身上!   楚绝看见张商的神情,不难猜出他在想什么,他暗自冷笑了声,那时所有人都顾着嘲笑他去了,哪有人会关注始作俑者。   但是,他眸光微闪,落在玄末身上,上世玄末可没来,这次,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变了?   玄末看着还在犹豫不绝的三人,面色沉了下来,他向前踏出一步,冷笑道:“你们还不走,等着我请你们走吗?”   好样的,玄末!   就是这个气势,坚持住!   玄末绷着脸,努力维持着表面气场,他赌这些人畏惧他,因为他是灵师,但要是被对方发现他是个空架子,估计······今晚最好的结局就是被狠揍一顿。   “走!”张商思索片刻,向另两人招了招手,今晚他们确实操之过急,况且玄末显然想护着楚绝,他们继续留在这也没用。   三人离开后,玄末松了口气,向楚绝走去,拍了拍他的肩膀,正经道:“我是玄末,你的救命恩人,感谢的话不用说了,留到以后就好!”   楚绝侧过头,仔细的打量着玄末,顷刻,唇角勾了起来。   原来,被夺舍了! 第2章 药园摘果   楚绝微抬眼帘,终于提起些兴趣。   上世他与玄末打了不少交道,所以可以肯定,这不是上世之人,有些是装不出来的,比如不经意流露的神态,看人时的眼神······   虽是一样的容貌,但确实截然不同的两个人。   他手指轻挑,将搭在肩膀处的手推下来,不紧不慢道:“我不需要感谢你,他们不敢杀我,所以你说的救命恩人并不成立。”   玄末一愣,认真思索了番后,真诚道:“你说的有道理!”   “······”   不反驳,这人很好说话嘛,而且,很蠢的样子,楚绝面无表情的想道,   谁知下一刻,他刚掰下去的手忽然伸了上来,直接扣住他的右肩,同时左脸处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。   楚绝身形微僵,缓缓侧过头去,讶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,好久没人敢离他这么近了。   玄末以怀抱式的姿势挂在楚绝身上,察觉到对方僵住的表情后,眼眸中的笑意浓了些,他一副哥俩好的样子,挑眉道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以后等你快死的时候,我再出手怎么样?”   楚绝动了动,想要挣脱,但是很快被玄末压制住了,他眼角一敛,沉声道:“随你。”   “开玩笑的!”玄末见人生气了,于是摆摆手,直起身正经道:“我们做个交易,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我帮你,但是作为回报,你教我修灵怎么样?”   “可以。”楚绝随口答道,他倒不指望玄末帮他,只是借此多试探他而已,对于不确定因素,他是不会放心的。   但是很快,他觉得自己后悔了。   “你竟然什么都不会!”   玄末尴尬的笑了两声,轻碰鼻尖,提醒道:“你答应教的,不能反悔!”   “把手摊开,”楚绝吸口气,提高音量道,他的语气微凉,像是冰棱破碎时发出的声音般,清脆悦耳,   玄末赶紧将手伸出,摆在楚绝面前。   “静下心感受你体内的灵力流动,当你想调动它们时,这些灵力会自动汇聚到你的手腕处,接着延伸到指尖,然后······”   “手指挺暖的。”玄末突然来了一句感悟,楚绝说的时候,用指腹演示一般顺着他的手腕划至指尖,带着丝丝暖意,于是他不自觉脱口而出。   楚绝的表情出现瞬间的龟裂,随即恢复过来,移开手,“是你的手太冰了。”他是正常人的体温,玄末会觉得暖是因为他的体温低于常人。   “是吗?”玄末搓了搓手,顺道哈了哈气,准备给手加点温度。   楚绝见状,嘴角微抽,这原始的做法是怎么回事?他这是在侮辱自己体内的灵力么!   “用灵力!”楚绝伸脚踹了上去,他现在怀疑夺舍的真实性,就这人的实力,夺舍还真是抬举他了!   时间流逝,深夜喧闹渐散,慢慢趋于寂静。   清晨,楚绝眼睫一颤,忽地睁开眼,看清四周后,放松下来,昨晚教了玄末几个时辰,后来他太累了,便靠着树干睡了过去。   手指微动,体内却感受不到一丝灵力,好久没有这样弱小的感觉了,他感叹道,不由地轻笑起来。   脚步声传来,抬头,便看见玄末双手环着,像是捧有什么东西,径直走来。   “刚摘的。”玄末将东西丢到楚绝身前,坐了下来,伸手拿起一个青果吃起来,这是他在后山一颗树上摘的果实,果实整体呈翠色,吃起来微涩,但是水分很足。   “青罡果,”楚绝微挑眉梢,跟着拿起一个,这种灵果可以巩固灵力,对低级修灵者用处很大,但是它所需的培养条件高,所以在大陆属于比较稀有的一种灵果,玄末运气倒是不错,能在后山这种地方······   不对?!   “你在哪摘的?”   “杂草很多的地方,有几株快赶上我高了。”玄末站起身比划了番,看上去有些气愤,抱怨道:“还有一些绕来绕去的藤蔓缠在地面,害我差点摔了!”   “那是珂长老的药园!里面是他精心培育的灵草,快赶上你高的灵草是凡人枝,绕来绕去的藤蔓是烟罗草。”   “原来那些是灵草,看起来不像啊!”   玄末纠结道,那灰蒙蒙的颜色,还凡人枝呢,枯枝还差不多!还有那烟罗草,也压根没个草样。   等等!   玄末表情一僵,“那些灵草珍贵吗?”   他一路走到树前,可是披荆斩棘,脚下踏过万千杂草,留下一堆残渣的!倒下的身影包括凡人枝,地面零零散散躺着的,包括烟罗草······   “药园里的每株灵草都是珂长老的宝贝,平时有一株出现问题,都会暴跳如雷,整个外门弟子都知道那药园是他的命根子。”   楚绝说着,向玄末透去打探的目光。   玄末一怔,赶紧摆了摆手准备解释,但突然反应过来,狐疑道:“你怎么知道?你昨日才进的外门。”   “你还是考虑怎么处理这些吧。”楚绝随手拿起青罡果,咬了口,提醒道。   玄末迅速将青罡果吃完,抹了抹嘴,将所有的核收集起来,淡定道:“反正没人知道是我。”   “不过,你没遇到守园弟子?”楚绝站起身,问道。   玄末摇了摇头,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。   孟瑜走上石阶,向药园走去,他一边捂着肚子,一边止不住的咒怨,“今早第三次了,昨日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,快疼死我了,偏偏又轮到值班,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!”   “师傅真是的,整个外门谁不知道药园是他的地盘,谁敢动这些灵草?还非要我们来守着!”   孟瑜抱怨了一路,走到石阶尽头,抬头向药园处眺望,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。   只见药园内,原本欣欣向荣的各类灵草变得东倒西歪,集体摊到在地,最为明显的是一条笔直的通道,从药园边缘直达青罡树下,那一路的灵草被踩的稀巴烂。   孟瑜大脑出现瞬间的当机,他抬起僵硬的手指揉了揉眼睛,再认真的看了遍,长达三秒的沉默后,药园上空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:“哪个王八蛋干的!想死别拉上我啊!”   玄末与楚绝分道后,直接回到房间,倒在床榻上休息。他是灵师,在明火堂拥有单独的房间,但像灵者的等级,就得三五人共用一间房了。   明火堂对于弟子的管理较为宽松,弟子大都是自主修炼,所以他空闲的时间很多。于是他与楚绝约好,夜晚教他,白天睡觉休息。   他现在已经知道怎样控制灵力,但招式,功法什么都没有,还差的老远呢······玄末想着,闭上眼睛,睡了过去。   几日后的夜晚,玄末在房间里皱了皱眉,随即走了出去,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了,但楚绝还没来,不会出什么事了吧?   果然,他还未到楚绝住处,便听到一阵喧哗声,他急忙赶来去,就见到有数人将楚绝围在了里面。   玄末到达时,正巧看到张商一拳狠揍在楚绝腹部处,他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。   砰!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强大的灵力,张商未及闪躲,直接被击中,瞬间被冲击到数米处,狠狠地砸落在地上。   “噗!”他吐了口血,摇晃的站起身来,见到来人后,恼怒道:“玄末!”   玄末瞪了眼其他几人,那些人瞬间让出一条道来,他径自走向楚绝,将人扶住。   此时,楚绝脸色微白,身形轻颤,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。   玄末周身的气压顿时低了几分,竟然欺负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人!   “都给我滚开!”他寒声道,灵师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,将那几个灵者吓得脸色惨白。   “你没事吧?”玄末将人扶到他房间后,边寻找药物边问道。   “没有大碍,”楚绝靠在床榻上,微阖眼睛,随口道,事实上他也就被张商揍了一拳,并且······正巧被玄末看见。   想到这,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玄末,嘴角微扬,玄末的反应倒是比他想象的好多了。   “这些丹药我都不认识,你自己选吧。”玄末将屋内所有的丹药拿了出来,摆在楚绝面前。明火堂每月都会给弟子发放丹药、灵石等以助其修炼,原身还保留了不少,现在正好派上用场。   楚绝瞟了眼几个白瓷瓶,恢复灵力的、治疗各类伤的都有,除了门派所发,还有其他来源。   倒是没有藏私,他心想道,找了一颗青灵丹吞了下去,青灵丹用于凝聚灵力,虽然品级低了些,但总归比没有好。   玄末见楚绝脸色恢复过来,暗道丹药的神奇,为自己倒了杯茶,顺口道:“那几人跟你仇吗?整日逮着你不放。”   “受人所托而已。”   “你的敌人挺多嘛,都追到外门来了。”玄末有些幸灾乐祸。   “一两个。”反正没有你将来的多!   楚绝心底泛起一抹冷笑,上世的玄末最后举世皆敌,当然,其中不乏他的推波助澜。   玄末点了盏灯,单手撑着下颚,道:“你灵力是怎么消失的?”他想,他好歹看了那么多小说,搞不好就知道该有的套路呢!   “被师父废的,”楚绝低声道,他微垂着眼帘,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脸庞上,看上去有些落寞。   玄末露出惊讶的表情,内心一阵波涛汹涌,他一直以为楚绝是有什么奇遇,才暂时失去灵力,没想到······   想了想,他安慰道:“别担心,会恢复的。”   然后,他就看到楚绝坚定的眼神,“师父也这样说,所以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修灵,一定会再回内门!”   玄末却突然蹙了蹙眉,怎么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,“你师父为什么要废你灵力?”   “我上次外出历练,偶然闯入一处古迹,得到一枚灵佩,回宗门后准备上交给师父,但是给的时候才发现灵佩已经认主,于是师父为了斩断我与灵佩的联系,废了我的灵力。”   楚绝不紧不慢道,当年他也确实够蠢,一心想着报答师父栽培之恩,意识到灵佩不凡后,立刻想要交给师父,由于才引发了后面的事。   不过,他唇角微勾,眼眸深处带着淡淡的嘲讽,幸好王炎子拿到玉佩时太心急,没有注意他后面说的话,他当时说,他得到了一种功法,名曰——天帝诀! 第3章 栽赃嫁祸   砰的一声,玄末一拍桌面,站起身来,激动道:“他这不是为了得到灵佩牺牲你吗!你竟然没反抗?”   “不对,紫源宗屹立于炎主大陆上千年,内门实力必定很强,以你的灵力应该也反抗不了你师父。”   玄末叹了声气,向楚绝投去同情的目光,“你没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吗?”   楚绝摇了摇头,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,看上去很是悲伤。但眼神中依然带着希翼。   “师父说他太需要这枚灵佩才出此下策,待他成为灵圣时,若我仍在外门,便亲自提升我至内门,继续当他的弟子。”   这你都相信?!   玄末很想朝他大吼一句,但看到楚绝这模样,又不忍心打破他的念头,他轻摇了摇头,无奈道:“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?”   楚绝目光坚定的点点头,开口道:   “当然,”——不相信!   “师父对我恩重如山,”——个屁!   “灵力没了可以再修,”——才怪!   “但师父之恩必须报,”——仇!   “若是让我再选一次,我还是会将灵佩交给师父。”——交到他坟前晃一晃!   玄末有些哽咽,所谓赤子之心不过如此了吧!他默默为楚绝点了个赞,如果角色对换,他自认做不到楚绝这种地步。   这大概就是主角和凡人的区别!   “咳!”楚绝突然轻咳了声,似是之前的伤引起的。   玄末这才想起,还有人没收拾呢!他走到墙边角落,敲了敲,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。   楚绝惊讶的看着玄末手里的青罡果核,竟然还没毁尸灭迹。   玄末冲楚绝扬了扬眉,阴笑道:“晚上给你出气去!”   楚绝微挑眉梢,蓦然轻笑一声,眼底也染上笑意,但很快,消失殆尽。   深夜,明火堂竹心菀的一间弟子休息室外,两道身影悄然出现。   “你确定他们几人住这里面?”玄末蹲下身,小声道。   “嗯。”   玄末找了个挨墙的合适地点,开始挖起土来,他准备挖个坑,把青罡果核埋在里面。   明日是明火堂分派丹药的时间,丹药一向是珂长老负责,由他的弟子前来分配。据他这两天打探到的,柯长老有个灵兽,对灵果等十分敏感,所以他猜测,明日这只灵兽会被牵出来,绕遍整个明火堂。   楚绝居高临下地看着努力挥土中的玄末,眼神开始变得晦暗不明,顷刻,他低下身,将手按在玄末手掌上,扣住他纤细的手指。   “运灵力。”没见过这么笨的。   玄末一愣,随即尴尬的笑了笑,他还没习惯灵力的存在。   做好一切后,玄末小心地将地面弄平,消除两人的痕迹,旋即偷溜离开。   回到房间后,玄末忍不住大笑起来,“人生第一次干这种事,感觉这么爽是怎么回事!”   突然,他像是想起什么,瞬间安静下来。   “你不会认为这样做很卑鄙吧?”玄末揉了揉太阳穴,早知道不让楚绝跟着了,对楚绝这种三观端正的好少年来说,此举无疑是在挑战对方的道德底线啊!   “这里是修灵界。”楚绝抿茶回应道。   玄末恍然大悟,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标准的主角思想,想了想,他好奇道:“你有未婚妻之类的吗?”   “有。”   “嗯?”玄末愣了下,没想到真的有,他认真道:“是真爱吗?”   如果是真爱,被退婚的话这家伙得多伤心,等等!为什么女方一定会退婚?他是在诅咒他么!   罪过罪过!   楚绝嗤笑一声,伸出食指,指了指自己的脸,说:“我今年十五岁,在紫源宗待了五年,十岁的孩子你说有真爱吗?”   “咳,”玄末轻咳一声,他没穿来之前好歹是个青年,所以总是自动忽略对方的年龄。   有种诱拐未成年早恋的罪恶感怎么办·····   楚绝撑着下巴,指尖在桌面有节奏的敲打着,算起来,林家那群人也快来了,虽然他对婚约也不在乎,上世的仇也报了,但是这世的怎么算,难不成又让他们嚣张会?   他微眯起眼睛,或许他可以休了她,但是缺了个关键人物,萧紫月,陆霓依······现在都不认识,也不会轻易帮忙,找谁呢?   他目光微转,忽地,落到一道人影上。   玄末察觉到视线,抬起头,细长的丹凤眼眨了眨,精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:“干嘛?”   楚绝低下头,唇角轻勾,再抬起头时,已经换了个表情。   他的眼帘微垂,目光中透着些许哀伤,随即轻叹一声,悠悠荡荡,回响在房间内,“我现在已经配不上林欣溪了,继续婚约是不是在拖累她?”   “怎么可能拖累!退婚是她损失,你······”   玄末话还未说完,便被楚绝打断了,“我希望欣溪有个好归宿,所以,我要率先毁了婚约,放她自由。”  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,甚至带上一丝嘶哑,像是在努力压制着情感,充满痛苦之意。   要不要这么为别人着想?!搞不好那女的已经准备来跟你退婚了呢!玄末忿忿不平的想,但他很快冷静下来,道:“你当真如此爱慕她?”   “我十岁那年初遇她,在柏木城外的一片花海中,她回眸一笑,宛如花中精灵,成了我心中最美的风景。”   楚绝脸上带着几分柔色,像是陷入美好的回忆,但很快脸色变得痛苦起来,“如果可以,我真的不想伤害她,但为了她的未来,我必须狠心,你明白吗?”   玄末使劲的点了点头,没想到楚绝还有这样的往事,这他么就是真爱啊!谁说十岁的孩子没有真爱了!   楚绝看着一脸专注的玄末,眼底划过一抹笑意,这就相信了,真好骗。   如果玄末有机会去的话,会发现,柏木城外方圆数里尽是荒凉之地,连抹绿色都见不到,何谈花海,况且,楚绝眯眼想了想,林欣溪长什么样他还真不记得了,应该不丑吧。   他压下声音,继续道:“长痛不如短痛,所以我决定直接告诉她我爱上别人了,让她彻底死心。”   这真是一个悲情的故事!   玄末碰了碰鼻尖,想到楚绝现在的心情,顿时一阵心酸,亲手推开自己心爱的女人,心里得多难受!   他同情的看了眼楚绝,鬼使神差的说了句:“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,你就告诉我,我一定帮你!”   “真的吗?”楚绝看上去明显不信。   “当然是真的!”玄末觉得自己的信用度被挑衅了,于是一拍桌子,大声道。   “那就拜托你了,之前我还有所迟疑,但既然你这么热心,我就放心了。”   楚绝说着起身,来到玄末身旁,他俯下身,在玄末耳边低声说了几句。   玄末表情一僵,目瞪口呆的侧过脸,正巧对上楚绝深邃暗幽的眼眸,他先是一愣,随即不死心的道:“你确定不是开玩笑?”   “不是,”楚绝轻声道,表情突然有些落寞,“我现在被废了灵力,往日好友无人理会,一时也找不到合适人选,要是你也不愿意,我怎么让欣溪死心呢?”   说不定人家听说你灵力被废时就死心了!玄末吐槽道,但看到楚绝的模样,又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推测。   想到楚绝刚才说的,他嘴角不由的抽了抽······有些强人所难,有些让人膈应,但这家伙好像挺可怜的,被自己师父踢了就算了,亲人、朋友,他一个都没见着。   堪称孤苦伶仃,要是自己也拒绝了他,不是雪上加霜吗!   他想了想,指着自己,认真道:“像女的吗?”   楚绝唇角微抿,手指弹上玄末额头,“够美就行。”   玄末脸色一黑,不就是说像女的吗!   他找了面铜镜,认真端详起来,镜子中的人长得白白净净,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,加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,明明跟他现代的样子一样帅!   就是笑起来时,多了抹······邪魅?   楚绝大方的躺在床榻上,看着正对铜镜挤眉弄眼的玄末,眼底多了抹笑意,真有趣。   玄末看累了,打了个哈欠,将镜子扔到一旁,准备上床睡觉,但他看到横睡在他床榻上的身影时,嘴角微扯,睡个觉要不要这么霸道!一张床占完了!   他走上前,手掌伸向楚绝的肩膀,准备将人摇醒,给他腾个空间。   但手从楚绝脸庞前划过的那刻,对方呼出的气息洒在他的手背上,痒痒的,又带着些暖意,他的手一顿,目光流转,落在楚绝的脸庞上。   楚绝的脸部轮廓很是清晰,还透着优雅的韵味,在夜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,黑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洒下两片扇形阴影,像是静静垂落的蝶翅,轻柔易碎。   没有平日的疏离警惕,熟睡中的楚绝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。   “想不到你睡觉的时候这么乖。”玄末手指转了个方向,小心翼翼地在楚绝脸上戳了下,见其没有反应,他挑了挑眉,站起身来。   “算了,让你睡一晚。”他扫视着房间,最后坐到木椅上,趴在桌面,睡了过去。   黑暗中,楚绝悄然睁开双眼,他盯着桌前的身影,眼神变幻莫测,令人难窥分毫。   玄末,你的底线在哪? 第4章 来退婚了   玄末晃了晃僵硬的脖子,站起身来,看了眼,床榻上没人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。   他推开房门,走了出去,清凉的晨风夹杂着雨后的气息,扑面而来。   玄末正享受这安静时刻,走廊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他望去,王麟百迈着急匆匆的脚步,脸上挂着一贯幸灾乐祸的表情,   “什么事这么高兴?”他走了过去,询问道。   “带你去见一件趣事。”王麟百打了个响指,一把拉住玄末的手腕,拽着人向竹心菀赶去。   玄末来到竹心菀,看到熟悉的地点,以及被围住中间的数人,心里咯噔一下,有些紧张起来。   “原来是你们几人干的!吃豹子胆了啊!”孟瑜手捧青罡果核,双目充血道,他昨日差点被师父打废了,要不是立了个军令状,发誓找出凶手,他已经被逐出紫源宗了!   “二黄,等我回去后,一定好好犒劳你。”孟瑜摸了摸身边的灵兽,一时感动的热泪盈眶。   苍天垂怜,天不绝我!   张商等人一脸虽是不明所以,但见此状况,也能猜个大概。   “孟师兄,这是误会,有人陷害我等!”张商脸色快气成猪肝色了,要不是孟瑜说起,他都不知道药园之事,跟他有毛的关系啊!但这果核为什么偏偏在他房门外挖出来了!   “误会?”孟瑜冷哼一声,嘲讽道:“一句陷害就想撇干净,你倒是说说谁陷害你?”   张商眼珠微转,正思索对策,突然在人群里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,他心一喜,伸手指去,“就是他,玄末!”   玄末一惊,但很快镇定下来,他快速的眨了眨眼,调整好表情,抬头,一脸茫然的望着齐刷刷看向他的众人。   “看我做什么吗?”   “就是你,玄末,这些果核是你干的吧!”张商不管三七二十一,决定死命咬住玄末。   “什么果核?苹果核还是梨子核?”   “别装傻!”张商看见孟瑜愈发阴沉的脸,暗道不妙,忽然,他像是想起什么,眼睛一亮,大喝道:“你前晚去了后山,哈哈,肯定是你做的!”   玄末蹙了蹙眉,一脸漠然,斜了斜头,“我为什么要去后山?还有,为什么是前晚去?”   孟瑜蓦然反应过来,药园之事被师父封锁了消息,他刚才也未对张商等人说过时间,他怎么知道的!   孟瑜冷笑起来,将手按向张商的胳膊,“走吧,跟我去见见师父。”   “孟师兄,你听我解释完!”张商急道。   “还解释个屁,快点走!”孟瑜一脚踹了上去,反正物证已经在他手上,他还管那么多!   “玄末,你跟张商有什么仇,他要扯上你?”王麟百好奇道,刚才张商指向玄末时,他还真虚惊一场。   “谁知道呢,说不定是嫉妒我比他长得帅。”玄末扬起下巴,望着孟瑜等人离开的方向,轻笑道。   王麟百闻言将玄末上下打量了番,最后赞同的点点头,“还真有可能。”   玄末乐呵一笑,招了招手,转身离开。   几日后,玄末前往挑战场的路上发现一群人簇拥在那,于是好奇地走了过去。   “楚绝呢?把他给我叫来。”清脆悦耳的声音,但是语气却是傲慢至极。   玄末挤了进去,说话的人是名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,长得十分俊俏,柳眉清眸,装扮不俗。   “溪儿,不得无礼。”少女身后的中年男子佯怒道,脸上的高高在上却是毫不掩饰的释放出来。   少女听后一哼,仰着下巴不屑的看着周围的人群,“把楚绝给我叫出来,告诉他,我林欣溪来了!”   玄末暗自咂舌,林欣溪不是楚绝未婚妻吗?看这架势,是来退婚的!他默默退了出去,然后快速冲回住处,他得去告诉楚绝,让他有个准备。   砰!   “哎!”玄末没刹住,硬生生在门口处撞到一道身影,伴着砰的一声,门自动打开,两人一起跌倒在地。   “唔,”   身下传来一声闷哼,玄末顿时歉意不已,他是一点没摔着,但下面的人估计有点惨,毕竟他还是有重量的。   他撑起身子,正要道歉,就看见楚绝那张冷然的面孔,顿时松了口气,“原来是你啊。”   楚绝听出玄末的语气,脸色一沉,周身气压瞬间低了不少。   玄末背部蓦然一凉,赶紧爬了起来。   楚绝站起身,见玄末还愣在一旁,没有说话的意思,于是轻挑眉梢,暗示道:“你这么急做什么?”   玄末这才想起正事,正色道:“你未婚妻来了,她······”   要来退婚,玄末张了张口,最后把话咽了下去,楚绝现在已经跌落谷底,他真不想做那个把他踹下深渊的人。   “原来是欣溪来了,”楚绝看上去很高兴,但表情随即暗淡了下来,轻叹了声,“看来是时候让她死心了。”   她早就死心了,就你还念着她而已!   玄末嘴角微抽,无奈的想道。   楚绝将一包东西丢给玄末,然后关上房门,道:“快换上,等会看你的了。”   玄末心一惊,将东西倒了出来,一件紫色罗裙,闪瞎眼的琉璃钗,加上面纱,他一口老血都要喷出了,指着楚绝大喝道:“你来真的啊!”   “你可是答应了。”楚绝走到玄末身前,直接伸手一拉,将他的腰带扯了下来。   “我、我、我现在反悔了!我们再商量一下怎么样?”   玄末双手怀抱,裹紧外衣,死死的拉住。   “不行,”   “等等!住手!”   楚绝指尖微勾,将细长的腰带系好,直起身,对着一脸黑线的玄末安慰道:“只是个外套而已。”   玄末低垂着眼帘,浑身散着不爽的气息,   “我可没帮谁系过衣带,还不满意?”   玄末冷哼两声,“谁稀罕你系。”   还有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?以为是在哄女朋友吗!   “行,没人稀罕。”楚绝异常好脾气道,他将玄末的束发带解开,倾长的墨发瞬间散落下来。   “你会绾头发!”玄末惊讶道。   “见人绾过而已,”楚绝将两缕墨发缠绕,把带有紫碎流苏的钗子固定在那,开口道:“最简单的,你将就一下。”   “不将就,”玄末从牙缝中挤出几字,事实上他现在只想把那钗子折断而已。   “现在只剩下它了。”楚绝说着将面纱给玄末带上。   玄末鼻尖轻嗅,有缕好闻的气息弥漫开来,于是讶然道:“你拿的哪位姑娘的东西?”   楚绝看着自己的杰作,满意地笑了笑,闻言回道:“是位绝世大美女的,放心,不会亏待你。”   “亏待个屁!”玄末碎了口,站起身来,摆了摆衣裙,蹙眉道:“你确实他们不会识破?”   “他们只会惊叹你的美貌。”   玄末提脚就是一踹,但是被楚绝手疾眼快地压了下去,“虽然你平时做这个动作干净利落,但是现在一点都不适合。”   玄末吸了口气,冷静下来,不过是扮个女的而已,况且,他瞟了眼楚绝,突然想捂着自己额头,他之前瞎答应什么!   楚绝迟迟没来,林欣溪柳眉紧蹙,愤然道:“楚绝是想当缩头乌龟吗?本小姐都亲自来了,还不出来!”   她灵动的眼珠微转,冷哼道:“二叔,他不来,我们直接去找,今天这婚约我必须退了!”   周围明火堂弟子突然明白了什么,原来是楚绝的未婚妻,还是来退婚的!楚绝这脸丢的够大!   此时有位明火堂弟子跑了过来,喘了口气道:“找到了,楚绝在浅云亭。”   林欣溪眼睛一亮,招呼道,“走!”   林家数人赶到浅云亭时,已经有不少人驻足在梅花林外,向里面张望着。   林欣溪高傲的扬起下巴,走到梅花林处,向里面投去目光。   入眼的是随风漫天飞舞的花瓣,宛如白精灵般,洋洋洒洒地飘荡在空中,而在枝节交错的几棵梅树下,站着两道身影。   其中一人正是楚绝!   林欣溪刚要喊出声,却突然愣住了。   只见楚绝盯着眼前的紫裙女子,眼眸中流露着温柔之色,他微勾唇角,替女子摘下飘落在墨发间的花瓣。   而那名女子微微侧头,似乎轻笑起来,虽然她只能窥探到对方容貌的冰山一角,但是她能察觉到对方绝对有惊艳无双的脸蛋。   众明火堂弟子立在林外,被硬塞了口狗粮,如此的绝色美人,他们之前怎么没注意到呢!楚绝那个王八蛋,不愧是内门来的,竟然藏得这么深!   “嘿,你看得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!”玄末压低声音,吐槽道。   “既然要演,就要演好、演全,这效果不错,不是么。”楚绝动了动唇角道,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梅花林外的林欣溪等人。   “效果是不错,你未婚妻都看呆了,接下来呢?”玄末说着侧过脸,不经意撞入一双深幽的眼睛中,于是愣了下。   楚绝看见玄末愣住的神情,冲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,转而道:“闭眼。” 第5章 齐渊   玄末有些疑惑,但还是照做了,谁知他刚闭上眼睛,耳边便传来一阵惊呼声,与此同时,一股温热的气息,落到他的额头处,很轻,带着点痒意。  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,猛地伸手将人推开,但是楚绝已经快一步的退开,同时拉住他的手腕,搂上腰,禁锢住他的身形。   “别动,都看着呢!”   玄末动了动,发现挣脱不开,于是咬牙切齿道:“你亲什么亲!变态吗!”   “只是额头而已,”楚绝将下巴搁在玄末肩上,将玄末此时的神情与众人的视线隔开。   他垂下眼帘,遮住眼底泛起的涟漪,他是个对自己很诚实的人,想这样做,于是就做了。   “陪你演戏,我牺牲大了。”玄末撇了撇嘴,闷哼道。   “好歹想想每晚是谁不辞辛劳教你修灵的。”   玄末一哽,败下阵来。   楚绝轻笑了声,随即直起身,向梅花林外投去视线,他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,像是才发现这些人似的。   “接下来你在这等着就好。”楚绝说了声,向外走去。   玄末松了口气,找了块石头正准备坐下,突然想到还有那么多人盯着,于是装了装,小步慢摇,消失在一片花瓣中。   林欣溪望见楚绝走来的身影,莫名有些紧张,她定了定神,捏紧手中的婚书。   “欣溪,没想到你来了。”楚绝走上前,轻声道。   “楚绝,我是来······”   “既然你都看见了,我也不瞒你了。”楚绝打断林欣溪的话,盯着她,目光微冷,“我已另有意中人,当年婚约不过是父辈之意,如今,到了该结束的时间了!”   林欣溪脸色一白,身形微颤起来,不可置信道:“楚绝,你什么意思?!”   楚绝却是瞟向林欣溪手中的婚书,伸手拽了过来,“既然你带上婚书,那正好。”   他将婚书展开,而后毫不犹豫地撕成两半,双手一丢,扔到地上,“林欣溪,以后我们桥归桥,路归路,别再来缠着我。”   楚绝看着林欣溪面如死灰的表情,唇角泛起一抹冷然的弧度,上世之话,他原封不动的还了,不知林欣溪此时心情如何?   林欣溪颤抖着身子,这跟她想的不一样!是她来退婚,不是他楚绝!   她捏紧拳头,盯着楚绝,咬牙道:“楚绝,你竟然敢撕婚书!”   他有什么资格休她?!   “婚书不就是拿来撕的吗?”楚绝唇角微勾,露出一抹冷意,旋即转身离去。   林欣溪俏脸气的铁青,明火堂众弟子看她的目光中都带着同情之色,低声议论的声音也纷纷传入她的耳中。   她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,竟然被一个连灵者都不是的废物退婚了!她现在成了一个笑话!   “楚绝,去死吧!”   林欣溪猛地抬起头,一掌向楚绝袭去,她是灵师,一击连巨石都可以轻易震碎,何况是暴怒之下,以楚绝现在的肉体凡胎,击中必死无疑。   “溪儿,住手!”林焰急吼道,楚绝到底是楚家之人,她要是众目睽睽下将人打死了,楚家定不会善罢甘休,这不是给林家找麻烦吗!   林欣溪正在气头上,哪会管那么多,她愤然一击,体内的灵力轰然爆发出来,带着凌厉的气息涌向楚绝。   楚绝踏入梅花林,察觉到身后动静的那刻,眸中露出淡淡的嘲讽,即使是外门,这里也是紫源宗的地盘,林欣溪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   砰!   一道比林欣溪强大数倍的灵力突然出现,瞬间将她的攻击轰的一干二净,顺道直冲过去。   “噗!”林欣溪狂吐了口鲜血,脸上瞬间失了血色。   林焰手疾眼快的接住林欣溪掉落的身体,愤怒的望去,大喝道:“尔敢!”   来人身披灰袍,面色蜡黄,看上去像个油尽灯枯的老人,但是眼中的锐利却令人忽略不得。   “来我紫源宗伤人,你等是想躺着回去吗?”灰袍老者向前迈了一步,威压瞬间释放出来,气势如虹,宛如利刃出鞘。   林焰感受到对方的威压,额头霎时冒出不少冷汗,听到老者话后心下更是一颤,竟然忘了紫源宗的规矩!   他缓了缓气,低头歉意道:“我等无意冒犯贵宗,溪儿年幼,不懂规矩,还望阁下见谅。”   “不懂规矩也得分场地才行,要不然可是引火烧身。”灰袍老者说完,甩了甩衣袖,消失在众人面前。   林焰暗自叫苦,见老者走后才松了口气,他背起已经昏迷的林欣溪,脸色铁青的带着林家众人离开了。   另一边,玄末瞪着一双眼睛,抑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,冷笑的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男子。   “在下齐渊,不知姑娘芳名?”齐渊单手负背,另一只手拦在玄末身前,彬彬有礼道,他今日奉师命来外门处理点事情,偶然来梅花林逛了逛,没想到遇此绝色,不过,这身装扮倒是有些熟悉,但一时又想不起来。   我呸!芳名个屁啊!   还有,话说一遍就行了,他么的重复说了三遍!   玄末本不想理会,但转了三个方向都被拦住了,他面色一沉,伸手就欲扯下面纱。   大眼瞎!不吓死你老子不姓玄!   “齐渊,你不在凌云峰待着,来这做什么?”  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不过此时透着些冷意,玄末手一顿,想了想,垂了下去,决定先看看情况。   齐渊闻声望去,脸上露出意外之色,“原来是楚师弟,没想到传言是真的,你真来外门了!”   楚绝冷着脸,不置一词,他走上前,扣住玄末的手腕,将人拉到身后。   玄末察觉到楚绝扣上手腕的力道,挣扎的动了动,但是很快被捏的更用力,甚至带上一抹不容拒绝的味道。   他无语的挑了挑眉,没灵力还这么嚣张,是看准他不会对他动手吗!   齐渊瞧见楚绝的动作,眼神微凝,表情有些冷然,“这可不像你的作风,难不成灵力没了,性格也变了。”   “还是说,你······”他偏过头,目光落到玄末身上,迟迟没开口。   半响,齐渊甩了甩衣袖,叹了声气,“到底我俩一起同甘共苦过,今日便算了,以后,”他顿了下,笑言道:“可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。”   齐渊说完,再次看了眼玄末后,退步离开。   楚绝眼神冰冷的看着齐渊离去的方向,唇角泛起一抹凉意,上世齐家的血,流的不够多吗?   “大哥,可以松手了!”玄末见楚绝迟迟没有动作,出声提醒道,再捏下去,他的手腕就废了。   楚绝转过身,放开了手,道:“刚才那人你最好离他远点。”   “怕什么?下次见面又认不出来。”   楚绝定眼看着玄末的神情,眉梢微扬,“你是不是认为他把你当成女的才缠了上来?”   “难道不是吗?”玄末反问道,都他妈问人芳名了!   “你这身骗一骗那些人也就算了,齐渊可不傻。”   玄末一愣,反应过来,那人知道他是男的,还特意来膈应他!   靠!遇到个神经病!   楚绝看了眼天色,估计时间差不多了,于是道:“跟我还东西去。”   “自己去,不认识路啊!”   “我遇到危险怎么办?”——总要找个垫背的!   “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跟你去。”——免得死了没人教我修灵!   两人出了明火堂,来到数十里外的山林间,这里树木深幽,草被茂盛,看起来很是隐蔽,一般鲜有人来。   玄末披散着墨发,手里抓着紫衣和发钗等,顺着草丛小道走去,随着深入,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,他不由地打了寒颤。   “你怎么不早说还衣服,我外套都没一件,这气温快要把人冻成狗了!”   “回去换衣服,时间就来不及了。”楚绝走在前面,不紧不慢道,他听到轻微的水流声,停下脚步,回头望向玄末,提醒道:“快到了,你要是嫌冷,可以把衣服先披上。”   玄末冷笑了声,小爷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女装!   两人赶到河边时,只见数米宽的水流尽数凝结成冰,散着白色的雾气,仅有靠近地面的边缘处有小股水流在涌动。   玄末这才恍然大悟,难怪这么冷,源头在这呢,不过这个时段河流凝冰也过于异常了。   他疑惑的看向楚绝,正要询问,忽然发现河流里有个人影冒了出来,他一惊,视线移了过去。   只见淡白的雾气下,一道纤细的身影露了出来,是名女子,及腰的发丝带着些许冰霜,散乱在身后,刚从水中出来的面孔透着淡淡的潮红,看上去诱人至极,卷翘的睫毛下,有双清亮的眸子,正向玄末两人处投去目光。   玄末看得愣住片刻,楚绝说的没错,确实是为绝色美人,他顺着女子的视线移动,最后落到自己的手上,有抹紫色。   轰隆隆!   宛如一阵惊雷轰过,将他劈的身形一僵,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。   这是误会!衣服不是他拿的,是楚绝!只是······现在在他手上而已。   玄末望见女子冷然的目光,暗道不妙,他微微侧头,忽然眼睛一亮,对不住了,楚绝!   “姑娘,你的衣服。”他大喝一声,将东西扔了过去,然后转身,一把抓住楚绝的衣襟,将人压倒在地。   “配合一下,”他低声道,然后一拳向楚绝脸部挥去,从他脸颊轻轻划过,而后,砰的一声,砸在地面上,一时尘土飞扬。 第6章 秉烛夜谈   萧紫月接过外衣,旋身而起,迅速穿到身上。   她踏上地面,柳眉微蹙,今日受了伤,体内的寒冰之力险些控制不住,才找了个就近地方下水,谁知等平复完体内暴虐的灵力,却发现岸边的衣服不见了!   想到这,她眼中寒意更甚,握着剑身的手紧了紧,向两人走去。   玄末余光瞟见人来了,赶紧伸手捏了捏楚绝的脸,在后者露出杀人的目光后,更用力了些,既然要演,就要演好、演全!   “住手,”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玄末停下手,看了眼楚绝的脸,很好,泛着红印,看起来像是真被揍了般。   玄末起身,朝女子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,“姑娘,不必道谢,我只是见不惯这人如此行为,帮你把东西拿回来了而已。”   此时楚绝已经站起身来,背靠上树干,微低着头,一言不发,几片树叶的阴影落在他的脸庞处,遮挡了他的表情。   “你帮我拿回的?”萧紫月狐疑的看了眼玄末,又看了看楚绝,她本以为两人是一伙的,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。   她上下打量了番玄末,最后冷笑了声,将手中的幽雪剑提了起来,横在玄末颈脖处,怒道:“淫贼,还想骗我,连外袍都未穿上,你才是偷衣之人吧!”   玄末准备的话一哽,硬生生咽了下去,他怎么忘了自己没有外袍,说服力明显不够啊!   忽地,他感觉搁在肩膀处的剑身动了动,颈脖处霎时传来一丝凉意。   “萧师姐,”一旁的楚绝终于动了,他抬眼扫过玄末,不紧不慢道。   萧紫月打开剑鞘的手一顿,停了下来,从剑鞘露出的些许细缝中,透着冰冷的淡蓝色光芒。   她向楚绝投去目光,“你认识我?”   楚绝走到玄末身旁,不经意瞟了眼他的颈脖,不出意外的看见了抹血丝,幽雪是天阶灵器,若非他出声阻止,现在可不是这点轻伤。   看来玄末是真的不习惯灵力的存在。   楚绝视线落到萧紫月身上,回道:“曾有幸在紫霄大殿目睹过师姐风采。”   “你是紫源宗弟子?”   “我俩人都是。”   萧紫月将幽雪收了回来,到底是同宗人,她也不宜将人杀了。   “既然是紫源宗弟子,为何做出如此之事?”   楚绝看了眼玄末,挑了挑眉,含蓄道:“萧师姐,玄末虽有点特殊爱好,但在我的劝说下,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主动前来归还,所以还望师姐见谅。”   特殊爱好?!   楚绝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!   玄末刚要侧头,脖子处立即传来丝丝痛意,他面色一僵,决定稍安勿躁。   萧紫月丹唇微抿,看向玄末的眼神中多了点怪异的色彩。   半响,她拿出一个小玉瓶丢给楚绝,柔声道:“多谢你帮我把东西拿了回来,玉瓶里是百血丹,可做疗伤所用。”   她指的伤是楚绝之前被玄末揍的伤,现在脸上还泛着青红印。   “多谢师姐。”   萧紫月点了点头,旋即消失在原处。   目睹这一连串事件后,玄末脑海中蹦出三个字,没天理!   难怪系统说楚绝是大陆气运之子,这气运,无敌了!干啥都有人背锅,走哪都有美女青睐!   连给个疗伤的丹药都是五品!明火堂每月发的丹药最高的也就三品!   楚绝倒出了颗丹药,拿在手上打量着,百血丹呈现绯色,疗伤功效还算不错。   “张嘴。”   “干······”   玄末刚开口,便被塞进了一颗百血丹,他咳了声,东西已经咽了下去。   “我又没受伤。”   楚绝指了指他的颈脖,“天阶灵器所伤,要是放任不管,十天半月都不会愈合。”   况且,正好试试这丹药有没有毒。   “哦,那多谢。”玄末随口道,虽说他不在乎那点伤,但既然人家舍得拿出五品丹药来,他还是象征性的感谢一下。   滋!咔!   冰河碎裂的声音传来,玄末浑身一抖,赶紧裹了裹衣襟,向原路走了回去。   楚绝跟着玄末身后,暗自琢磨,要不要提醒他,运起灵力是可以抵寒的。   深夜,孤男寡男,共处一室。   其中一人托着脸,盯着桌面上散着白芒的灵石,阵阵失神,另一人端着茶杯,惬意的饮着,偶尔向对面之人投去目光。   “才这点灵石,外门弟子的待遇太差了。”玄末吐槽道,灵石在修灵界相当于货币,并且里面蕴涵的灵气可以用来直接吸收、结阵等,他刚才数了下,十三块灵石,这意味着一旦走出宗门,他全身家当就是这些。   “修灵之人要看淡身外之物。”   “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玄末说着将灵石放入储物袋,系在腰上,抬眼望向楚绝,好奇道:“你之前是内门弟子,存下的灵石应该很多吧?”   楚绝摇摇头,“很遗憾,比你的还少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玄末讶然,这不科学!   “我又不像你是孤家寡人,我身后还有个楚家要养活呢。”楚绝轻笑一声,眼底露出些嘲意。   这还是楚绝第一次提起他的家族,玄末眼睛眯了起来,“你家族是不是落败的某个大家族?有没有什么族宝之类的?”   “你想多了,”楚绝看见玄末眼里闪烁的希翼,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幻想,他放下手中的茶杯,道:“楚家之前不过是柏木城的一个小家族,在我成为紫源宗内门弟子后,才一跃成为柏木城的大家族。”   “成为紫源宗内门弟子,有那么大益处吗?”连家族地位都能提升!简直是平步青云!   “柏木城不过是千雪国的一个中等城,那里的大家族也没什么真实含量。”   玄末了然的点点头,他最近恶补了知识,对大陆也有个大概了解。   主炎大陆的中小国虽多不甚数,但公认的强国只有四个,分别是千雪,北玥,南辰,天诀。不过即使是这四大强国,身后也有三大宗门的身影,相比下来,紫源宗内门弟子的身份确实至高尊贵。   想了想,玄末小心翼翼的问道:“你知道大陆最危险的地方在哪吗?”   残魂说过,他是大陆命定的公敌,这个帽子扣得太大,搞不好就举世皆敌,所以他才旁敲侧击,想要知道最大的反派聚集地在哪,以后绕道远行,撇干净点。   楚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玄末,随即抿嘴一笑,“各个仙府遗址,洪荒禁地,上古凶域都很危险,在主炎大陆,没有最危险之说。”  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,玄末只得继续问,他换了个说法,“大陆中人最厌恶或者说最畏惧的是哪一类人?比如作恶多端,杀人不眨眼。”   “作恶多端?这个范围太大。至于杀人不眨眼?”楚绝嗤笑一声,“修灵界谁手上没鲜血,算不了什么,不过,”   他话一顿,停了下来,淡然的看了看玄末。   “你倒是说啊!”玄末急切道,故意吊人胃口,逗人玩呢!   “告诉你可以,不过有个条件。”楚绝单手撑着下巴,不紧不慢道:“以后我要住这。”   玄末听后一怔,显然没想到是这个,他微挑眉梢,露出了然之色,楚绝在内门时习惯单人住宿,但来到外门后,要与三四人共用一室,心中必定不快,才提此条件,两人室总比四人室好!   “没问题。”他毫不犹豫道,这种事哪需要提条件,直接说一声就好了。   楚绝满意地点了点头,今晚不用睡树上了,不错。   “听好了,在荒帝时代前期,出现过一位惊世大能者,自称噬神魔,他修炼的功法名为噬神诀。当时荒帝虽打败了噬神魔,但噬神诀未毁,只是被分别封印在大陆的各个地方,经过数万年后,已经有不少噬神诀残篇现世。修炼了噬神诀的人,即使是残篇,也有吞噬他人灵力,进而快速提升自身灵级的能力,所以他们大概就是大陆众人所厌恶和畏惧的存在。”   玄末下意识咽了咽口水,他没修炼过噬神诀,所以跟这些应该扯不上关系吧,但是残魂为什么说原身是命定的公敌,莫非这身体还有什么秘密?   可惜残魂一直没反应,说了那句话就跟挂了般,再未有动静。   他揉了揉眼睛,打了个哈欠,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,便准备上床睡觉。   谁知楚绝一挑眉,开口道:“今晚我睡那。”   玄末偏过头,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,“对啊。”他都答应他了,自然不会反悔,况且这床上睡两人也绰绰有余。   楚绝伸出食指,指了指冰凉的地板,“今晚你谁这。”   玄末一怔,随即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楚绝,眯眼道:“如果你不习惯跟别人睡我可以理解,但是,你哪来的自信是我睡下面?”   “你要修灵,不是吗?”   楚绝的声音微微扬起,语音中带着轻微的笑意,莫名有种撩人的调调。   玄末伸手捏了捏耳朵,他记得自己不是声控,一定是这原身有问题,什么鬼?!   他轻咳了声,回道:“修灵和睡觉不冲突,你之前不是说适当的睡眠可以增强神识与魂力吗?”   “那是之前,”   玄末眉眼一颤,表情诡异起来,楚绝不会为了张床坑他吧。 第7章 召唤噬神诀   “你已经学会控制灵力,从今天起,可以开始学习各类功法。”   玄末眼睛一亮,激动起来,凌波微步,百步穿杨,轻功水上漂,都是他喜欢的武功,不知道有没有?   “这是我前几天写下的功法,你自己参悟。”楚绝说着将东西丢给玄末。   玄末如获至宝的接了过来,这可是内门功法,不知道有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一类。   阴阳掌,中此掌者半生半死,即处于一步踏入阴间,或者一步踏回阳世的状态,掌法威力随灵力的变化而不同。   这么血腥残暴,不是生就是死!玄末撑着下颚,感叹道,继续翻开了下一篇。   乾坤诀,可以控制八方灵气,为己所用,对敌时既可将其周身的灵气化作攻击的武器,也可凝聚自身周围的灵气,化作防护结界。   这个不错,他唇角微微勾起,眼眸中闪着雪亮的光芒,看上去兴致勃勃。   楚绝微垂眼帘,视线的尽头是玄末盘膝坐地的身影,他给玄末的功法并非内门所授,而是他上世闯入各仙府所得,每一篇都堪称无价之宝。   他拥有天帝诀,所以这些功法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,虽然,它们对玄末来说也是如此。   玄末体内有噬神诀,虽然他现在还没意识到,跟上世的玄末一样,对自己体内的力量一无所知。   上世他被废灵力后,跌入外门,绝望之后,触发了天帝诀,由此看出了玄末体内被封印的噬神诀,随后······   他回过神,眼睫在灯火照耀下洒落一片阴影,凉风吹来,带着丝丝寒意。   楚绝走到窗前,墨发被夜风吹得微微荡起,他交给玄末的几个功法都与噬神诀相克,意味着一旦玄末运起噬神诀,这些功法便会被噬神诀吞噬,消失殆尽。   但是,他对这些功法做了些修改,让其变成了天帝诀的附属功法,如此,拥有天帝诀的力量,噬神诀便难以将其吞噬,到时候两类功法相争,玄末会痛苦不堪。   而他是世上唯一拥有天帝诀的人,也就是唯一能帮助他控制体内另一类功法的人。   他需要玄末变强,但是,必须在他的掌控中。   楚绝伸手按住窗支,砰的一声,将其关闭,与外界隔绝开来。   半月后,外门浮道场上,明火堂、流阴堂、呤寒堂众弟子齐聚此地,场面安静无声,连带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。   玄末用胳膊肘碰了碰楚绝,低声道:“你知道要做什么吗?”   他修炼乾坤诀到凌晨五点,结果刚躺下没多久,便被叫醒来到这,看到这人山人海的阵仗,还处于懵逼状态。   楚绝冷然的看了眼玄末,没有开口。   玄末耸了耸肩,心虚的转过头去,事情追溯到今早他被叫醒时分。   他自认脾气好,但是有个时间点情绪会异常糟糕,那就是起床的时候,于是乎,在他仅睡了半个时辰的情况下,有人来叫醒他,半梦半醒间,他顶着怒火,伸腿就是一脚,然后,不小心踹到楚绝下身······咳,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。   幸好早上腿没什么力量。   嗯······应该没有大碍吧。   他小心翼翼的向右下方瞄了眼,抬眼,便对上一双深谭似的眸子,里面正散着丝丝冷光。   玄末吓得抖了抖。   楚绝眯起眼睛,唇角动了动,吐出冰冷的话语来,“你要是想看,晚上脱给你看。”   不用!   并没有兴趣!   玄末尬笑两声,快速的转移了视线。   此时,半空中突然出现一席虚幕,足有数十丈的青碑浮现在画面中,人群顿时沸腾起来了。   “天啸榜终于出来了!不知今年登上的有哪些?”   “天啸榜已经数年未曾换过第一名,不知此次会如何!”   “哼,宗门的天啸榜只对内门弟子开放,也不给我们外门弟子机会!”   “得了吧,就算给你机会,就你那水平,几百年都登不上!”   玄末抬眼细看,青碑上确实刻有数十个名字,但还未等他细看,虚幕中便玄光一闪,青碑上的名字尽数消失,紧接着,一缕金色光芒宛如藤蔓般缠绕上青碑,登临至高点。   “来了!天啸榜第一!”   那缕金芒宛如流水的划过,在青碑顶端留在两个大字,苍煌。   屏息以待的众人终于吐出口气,表情复杂却带着深深的折服。   “意料之中啊,”有人轻声叹道。   “苍煌师兄自来到紫源宗,次次稳居第一,我等望尘莫及啊!”   “唉,说起来我与苍煌师兄同龄,他却已经是灵皇,比不得啊。”一名看起来很是年轻的男子摇头叹道。   “呵,废话,”有人冷笑,“苍煌师兄天资之高,岂是你能比的!他可是主炎大陆近千年来最年轻的灵皇!放眼整个大陆,除了破荒宗那人,还有谁能与其争锋!”   玄末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苍煌之名,他虽修灵不久,但也切身体会到修灵之路的漫长,上升个等级感觉比登天还难,这人如此年轻就是灵皇,着实厉害,让他有种当年在学校见到学霸的感觉。   停了半响,金光再次动了起来,不过这次它暗淡了些,在苍煌下方写出另一个名字,陆霓依。   人群轰然再次沸腾起来,不过这次有些诡异,有人欣喜若狂,激动万分,有人则是摇头轻叹,面带不忿。   “竟然是霓依师姐!不愧是我女神!天啸榜第二!”   “哼,得意什么,听说萧师姐不久前受伤了,不然第二名有陆霓依什么事!”   “妈的!你再说一遍试试,老子不锤死你!”说话之人衣袖一甩,一个黑色小锤便出现在他手中,看那激动的模样像是动了真格。   “我靠,怕你不成!”之前那人冷笑一声,就要运起了灵力。   啪!   这时,一位身着粉色长裙女子伸掌将两人扇开,冷声道:“别在我耳边嚷嚷,我还等着看齐渊师兄呢!”   她话音刚落,金缕已动,留下的名字赫然是,齐渊。   玄末有些惊讶,没想到那人实力不错啊,天啸榜第三,很牛逼的样子。   到了第四名,萧紫月的名字出现了,之后陆陆续续出来的名字玄末也不认识,只是大致看了眼。   待天啸榜上二十名出现,三年一度的天啸榜排名终于落下帷幕。   玄末仰着头,注视良久,宛如正在膜拜众高手的身影。   楚绝随意的瞟了眼天啸榜,视线便落在玄末身上,见其一直盯着天啸榜顶端看,眼帘向下压了压。   “一个榜而已。”   玄末惊讶的侧过头去,跟他说话了,这是消气了么?他松了口气,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终于不用感受低气压了!   “这个榜毕竟是实力的象征,可以让人想象一下。”   “想象什么?”楚绝轻笑了声,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,“难不成想象苍煌的模样。”   “蛤?”玄末扯了扯嘴角,一脸的不明所以,他干吗想那?   他摇了摇头,抬起眼帘,伸手指向虚幕中青碑顶端,“我在想象,楚绝这个名字登上那里的时候。”   玄末侧过头,眉眼微弯,露出一抹笑。他的唇角微陷,狭长的凤眼望着楚绝,眼神专注而自信。   楚绝眉眼一颤,移开了视线,半响,闷声道:“就算你说了,也不会有那天。”   未及六年,青碑已毁。   “也是,”玄末摆了摆手,抬起下巴看着天啸榜,乐呵呵道:“还有小爷在,你的机会也不大。”   楚绝注视他良久,最后吐出两字:“白痴。”   玄末表情一僵,“有你这么说话的吗!”   楚绝未作搭理,转身离去。   是夜,楚绝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似是陷入熟睡。   玄末铺了张软席,盘膝而坐,面前摆放着乾坤诀,虽是深夜,但他近月来已经习惯,此时全无睡意。   忽然,他心神一颤,脑海中回荡起残魂的声音。   “他怎么会在这?!”语气中充满震惊与愤怒。   “你说楚绝?”玄末回头望了眼,默声道:“在这怎么了?”   “他现在处于最弱的时期,你竟然还没下手杀了!”   玄末眯起眼睛,这残魂对楚绝怨念很深的样子,“他跟我无冤无仇,我为什么要杀他?”   残魂冷笑了声,道:“我已经告诉过你,他是未来唯一能打败你的人,你会没起杀意?”   未及玄末回答,他接着道:“别装了,连七岁孩童都欺负的人,装什么装!”   玄末露出一副惊呆的表情,半响,嘴角扯了扯,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   他正准备解释,便被打断了话,“之前我未细思,倒是误会你了,不过我提醒你,想要取得楚绝信任,再狠狠刺他一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,就算他如今年幼,但不代表你玩得过他。”   玄末低着头,脑海中响荡着残魂喋喋不休的声音,大多在说楚绝的不是,他揉了揉眉心,表情淡淡的,他现在怀疑这残魂与楚绝有什么血海深仇。   “你在怀疑我?”   玄末一惊,“你能看出我在想什么?”   那声音沉默片刻,最后老实答道:“能察觉到一点你的情绪。”   玄末松了口气,还好只是一点情绪,虽然他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心理,但被人窥探想法总归堵得慌。   “你在修炼功法,”残魂随意的扫视了眼软席上的书籍。   “不然呢,”玄末翻了个白眼,“什么能力都没给我留下,我不自力更生,难道等死?”  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,正当玄末皱眉时,声音传来,带着十足的骄傲与不屑,“没做那些无用功,你体内有更好的东西。”   玄末眼睛一亮,果然!是时候揭开金手指的神秘面纱了!   “按我说的做,屏气凝神,运起灵力,循环三周,召唤法诀是······”   玄末照着残魂所说的做,开始时还能边思索边念诀,到后期,只能跟着念下去。   几秒钟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,豆大的汗珠顺着玄末的额头流了下来,他紧闭着眼睛,表情很是痛苦。   铮!   宛如利刃出鞘般,玄末陡然睁开了眼,眸中散着寒光,他的脑海一片动荡,意识被强行压住,控制身体的力量被交给了本能。   他半仰着头,视线落在空中,那里环绕着一团黑雾,看不得真切。   “噬神诀,”玄末的嘴张了张,吐出三个字来,他伸开手,黑雾瞬间冲来,涌入他的掌心。   陡然,他眼神一变,眸中染上嗜血的凶光,转过身,对上一个不知何时坐起的身影。   楚绝眯起眼睛,神色没有丝毫慌张,但是看起来有些意外,他未曾想到玄末能如此快的发现噬神诀,幸而······   突然,玄末一动,看不清他的身影,但下一刻,他已然登上床榻,砰的一声将楚绝压下,伸手插住了他的脖子。   他手下未用力,只是唇角挂着冷笑,手指微动,一股灵力便顺着楚绝的肌肤涌入他的体内。   楚绝心下了然,玄末初运起噬神诀,此时是下意识的找人吸收灵力,察觉到颈脖处不断有灵力逝去,他眼角一敛,眸光微寒,他可没有要贡献灵力的意思。   他伸手抓住玄末的手腕,唇角划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   “啊!”玄末突然身形一震,大吼的停下手中动作,翻身而下,跌落到地面。他的身体颤动不已,面部呈现狰狞之色,看上去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。   “怎么回事?”惊慌失措的声音在玄末脑海中响起,待残魂看清室内的情况时,顿觉心底一凉。   他赶紧感受了下玄末体内的情况,陡然爆发出一声怒吼,“天帝诀的影子为什么出现在这?!”   此时,玄末体内,两股力量不断在争斗,一边是本命噬神诀,一边是蕴涵天帝诀之力的乾坤诀。   残魂看见楚绝淡然的神情,瞬间猜的八九不离十,“操!被暗算了!这人也真他妈的蠢!”   他的情绪波动太大,不出须臾,便猛然咳嗽起来,暗恨道:“好不容易把噬神诀召唤出来,竟然被楚绝暗算了!待我下次醒来,必要解决到这麻烦。”   随后,声音淡去,再无响动。   与此同时,玄末脸色一白,吐出口鲜血,昏了过去。 第8章 突破至灵宗   楚绝微扬的指尖收了下来,体内刚才运起的天帝诀也沉寂起来,他下了床榻,走到玄末身旁,蹲下身来。   此时,玄末的眼睛紧闭着,脸色惨白,额头处有不少冷汗,几缕发丝紧贴着脸颊,没有平时的灵动,而是显得纤弱异常。   “······这次就原谅你。”   楚绝眼帘微垂,低声说着,指腹划过玄末的脸颊,将几缕墨发撇到一旁,他微微俯身,一手搂住玄末的肩,一手托住他的腿弯,轻易地将人从地面上抱了起来。   胸口泛起疼痛,玄末一睁眼,便坐起身,剧烈的咳嗽起来,半响,他喘了喘气,呼吸顺畅了些。   他阖上眼睛,揉着额头,意识逐渐清晰,开始回忆昨晚的事,他记得把噬神诀召唤出来了,然后······   噬神诀?!   玄末眼眸一睁,运起手中的灵力,他暗念诀法,一股黑气突然从手心冒出,旋即凝结成三个硕大的血字,噬神诀。   门吱的一声开了,玄末吓得手一抖,以迅雷之势将东西收了回去,装着淡定的神情,向进来之人望去。   是楚绝,他身着一袭墨衣,长发束在身后,面容俊雅,此时唇角正勾着一抹轻笑,看上去心情不错,见玄末已醒,他微挑眉梢,走了过去。   玄末轻晃了晃头,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画面,其中一个就是他掐着楚绝脖子的时候,他面色一僵,视线顺着楚绝脸颊向下移去,落到他的颈脖处。   嘶!   玄末吸口了凉气,细细一看,只见楚绝的颈脖处,出现数道红印,散乱的分布在其白皙的肌肤上,看上去深浅不一,暧昧异常。   呸!   暧昧个鬼!   玄末嘴角扯了扯,那红印至今未消,可见他昨晚用力有多大,想到这,他咽了咽口水,心虚的冲人笑了笑。   “那个,我昨晚,咳,对不起!”   “嗯?”楚绝提高音量,似是有些意外,他微俯下身,双臂撑在床榻边,向玄末脸庞凑近,低声道:“对不起什么?”   玄末看着楚绝的靠近,莫名产生一种压迫感,他身形紧了紧,脸上的尬笑都快撑不住了,而且不知是楚绝有意还是无意,他斜着头,正好将左脖处的几指红印清晰地呈现在玄末视线下。   玄末看着刺眼的红印,愧疚感更深了,看样子,他昨夜差点把人掐死了!竟然对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人下手,就算是无意识的,也真是······禽兽啊!   “抱歉,昨晚出手伤你,你······”   一定吓坏了吧!八成以为我疯了!   “没关系,”楚绝低头说道,他似乎轻笑了声,肩膀跟着颤了颤,但很快他直起身来,恢复到一贯的表情。   “你昨夜修炼出了差错,最后吐血昏迷过去,想必内伤不轻,我去白秦城给你买了润源丹,赶紧吃下去吧。”   楚绝说着递给玄末一个小巧的白玉盒。   玄末接过打开,一颗散着青色光晕的丹药悬在玉盒中央,他仅仅是一嗅,一股温和的气息便充斥在脑海,瞬间让他神清气爽了不少。   润源丹,六品丹药,这是玄末唯一知道的相关信息,他垂着眼帘,打量着手中的丹药,开口道:“六品丹药价值不菲,你怎么买到的?”   丹药一旦上六品,价值比五品翻了数倍,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,哪有那么容易买到。   “你忘了萧紫月给的百血丹了?”楚绝拉过一张椅子,随意地坐了上去,不慌不忙道。   “你只剩下两颗。”这交换并不合理。   楚绝眯起眼来,唇角噙着一抹笑,意味深长道:“你过于关注丹药了,为什么不注意一下装它的玉瓶,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。”   “那是浮香玉制成的药瓶,凡瑶境地独有的稀珍玉种,在炎域这边换个六品丹药不足为奇。”   玄末点了点头,道了谢,便将丹药吞了下去,那润源丹入喉的便化作一段暖流,瞬间弥漫到全身,连带胸口也顺畅了不少。   他暗自苦恼了番,总觉得人情欠大了,明明是他伤了人,结果还是人家给的丹药。   楚绝见玄末毫不迟疑的将润源丹咽下,眼睫向下压了压,眸光微闪。   玄末下了床,转动着颈脖,走到桌面给自己倒了杯茶,润润口,随即听到楚绝在他身后说:“你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灵宗了吗?”   玄末手下动作一顿,灵宗,他突破了。难怪自醒来后,他感觉对周身灵气的敏感度提高了不少,身体也轻盈许多,他指尖微动,查探体内的灵力,半响,疑惑地蹙了蹙眉,感觉体内灵力没什么变化。   正当他准备向楚绝询问时,门外传来动静,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,“凌云第九峰弟子言槐前来,望玄末师兄出来一见。”   玄末眉梢一挑,转身走了出去,凌云峰弟子,来找他作甚。   门口站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,身着蓝锻锦衣,长得眉目清秀,浑身透着灵气,他站姿笔直,见到玄末出来后才微微鞠了一躬,小脸上很是严肃。   玄末道:“找我什么事?”   言槐道:“恭喜玄末师兄突破至灵宗,”   玄末讶然,竟然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。   “烦请师兄将手搭在这验灵石上,”言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灰暗的石头,细细一看,那石头上布满密麻的印纹,看上去复杂而晦涩,生生增添了几分神秘感。   玄末还未作答,这时,又是一道声音自走廊转角处传来,不过这声音多了份急促。   “塑阳第五峰弟子裕华,前来拜见玄末师兄。”   玄末望去,只见一个紫衣小童快步跑来,边跑边向他招着手。   言槐见到裕华的那刻,脸色沉了沉,顿时警惕起来。   “玄末师兄好!”裕华喘了喘气,恭敬的向玄末行了一礼,立直身子后道,他斜眼瞟了瞟身旁的言槐,清亮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狡黠,看见对方愤怒的表情后,更是露出得意的笑容,上次他从言槐手上抢了人,看来他还耿耿于怀。   他清了清嗓子,朝玄末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,用软糯的声音道:“师兄,我这有······”陡然,他声音一顿,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。   玄末顺着裕华的视线回头,看见楚绝的身影。   “师······师、师兄,”裕华结结巴巴道,他的眼珠微转,眸光闪烁不定,像是在快速思考什么。   顷刻,他定了定神,正经地向楚绝行了一礼,“裕华拜见师兄。”   楚绝微微颔首,算是应了声。   裕华悄然松了口气,但表情有些僵硬,神色也没之前自然。   “你们什么事,直说吧。”玄末扬了扬下巴,提醒道。   “且慢!”忽地,一道身影从天而降,但落地时未立稳,便一屁股坐了下去,随即响起一道惨叫声。   “哎哟!”   青衣小童皱着一张脸,挣扎着站了起来,拍了拍屁股。   言槐见状,蹙了蹙眉,露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,道:“易宝,你来凑什么热闹。”   那叫易宝的小童闻言轻哼一声,不满道:“什么叫凑热闹,我也是带任务来的。”   他快步走来,向玄末行礼道:“丹源第一峰弟子易宝拜见玄末师兄。”   玄末揉了揉眉心,这一大早的,门口来了一群熊孩子,次次打断他的话,他幽幽叹了声气,道:“来干嘛,直说。”   “外门弟子突破到灵宗时,内门会派人前来查探,看其是否有进入内门的资格,这几个小童都是代表各自主峰来招人的。”楚绝站到玄末身旁,开口道。   玄末这才了然,他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三位小童,轻咳了声,道:“说说你们各峰的待遇。”   三小童一脸迷茫,还未明白玄末意思。   玄末只能厚着脸皮,暗示道:“比如灵石每月发多少,丹药发几品。”   裕华率先反应过来,眸中闪过一抹精光,快速开口道:“紫源宗诸峰待遇基本一致,但······”   他顿了下,冲玄末挤了挤眼,“掌管紫源宗财物的长老是塑阳第一峰峰主的徒弟,师兄若愿意去第一峰看看,定会得到满意的答案。”   玄末眼眸一亮,长见识了,内门还有这操作,塑阳第一峰不错啊!   言槐看了眼裕华,冷哼了声,他对玄末的问题有些不屑,因为在他看来,灵石等都是身外之物,实在该看淡些,提高自身灵力的强大才最为重要,就像苍煌师兄那般。   但上次已经被裕华抢了人,他不愿再重蹈覆辙,于是板着小脸,道:“谁说诸峰待遇一致,玄末师兄细想,天啸榜前十中第一,第三,第七都在我凌云峰,若你是宗主,这资源会怎么分配呢?”   他话音刚落,身旁的裕华便噗嗤地笑了出来,一时笑得前仰后俯。   言槐脸色一僵,眉眼微颤起来,朝裕华露出寒光。   “哈哈,不好意思,你继续。”裕华捧着肚子,边笑边说道。   “你太失礼了!”言槐冷着脸,压着怒气道。   “不是道歉了嘛,”裕华收了收笑意,指尖在言槐肩膀处点了点,“说话好歹注意点,你刚才可是在说宗主不公,传出去被其他峰弟子听到,你猜他们会说什么,‘凌云第九峰峰主亲传弟子、苍煌亲师弟,亲口承认宗主对凌云峰有特殊优待。’如今各峰之间关系本就紧张,你是想挑起诸峰大战吗?”   “我没有!”言槐急忙否认道,神色明显慌了,挑起诸峰之战的罪名他可承担不起,何况,他压根没那意思。   “你简直一派胡言!”言槐怒气冲冲道。   “我作证,言槐哥哥没有那个意思。”易宝见状,急急忙忙开口,极力为言槐开脱。   玄末看着眼前一幕,嘴角扯了扯,他很想提醒慌乱中的两位小童,这就五个人,还是在外门,就算有其他人听到,谁会管内门那点事,有什么着急的!   裕华撇了撇嘴,斜着头向言槐挑衅一笑,“还要跟我争吗?”   言槐不顾形象地碎了口,寒声道:“伶牙俐齿!有本事跟我堂堂正正打一架!”   “我就当你在夸我,”裕华向言槐眯眼一笑,道:“至于打一架,我向来能动口就不动手,你既然说都说不过我,更没有打一架的必要。”   言槐一哽,向来严肃的小脸被气的绯红。   这时,比起两人,气势显得弱弱的易宝举起了手,小声道:“玄末师兄,虽然丹源峰没有那么多灵石,但是丹药多,我们峰就是炼丹药的,个个都是丹药师。”   玄末一愣,心思微动,丹药师在大陆稀少,能炼出高品丹药的更为稀缺,丹源峰既然有一峰的丹药师,那岂不是各峰中身价最高的!   楚绝盯着玄末,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,唇角露出一抹笑来,眼神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戏谑。   裕华见易宝开口,便暗道不妙,竟然忘了这茬!他正欲开口,突然望见楚绝的神情,他心神一动,将话咽了下去,决定静观其变。   “不先试试验灵石吗?”楚绝出声道。   裕华赶紧将手中的验灵石向玄末伸去,道:“玄末师兄,请!”   玄末应了声,将手按在上面,闭上眼睛,运起体内的灵力。   言槐绷着脸,但眼神中透着紧张,仔细地盯着验灵石,他已经决定了,若是这人灵宗初期的灵力够强大,他今日就算跟裕华打一架,也要将人抢过来。   周围没有声音,玄末睁开眼,望见面色微僵的三小童,他低头看了眼手下的验灵石,正散着柔和的白光。   “怎么了?”他眨了眨眼,场面为何尴尬起来。   裕华闷哼一声,收回验灵石,委婉道:“师兄,验灵石显示你灵宗的灵力跟一般人灵师的灵力差不多。”   玄末点了点头,道:“我刚才运灵力,确实觉得和灵师时差不多。”   易宝偷偷朝言槐吐了吐舌头,比了个嘴型,“我们白忙活了。”   言槐在衣袖下的手摇了摇,示意易宝稍安勿躁,他瞟了眼裕华手中的验灵石,眉梢微动,思索起来。   与此同时,低头思索着什么的裕华突然抬起头,望向楚绝,脸上布满震惊。   楚绝察觉到视线,淡淡地回望了眼。   “玄末师兄,你刚才可曾吃过什么丹······?”   “哎!”裕华突然大喊一声,打断了言槐的话,他伸手攀上言槐的肩膀,顺势将人转了个方向,背对着玄末等人。   “之前抢你的人是我不对,我道歉,你就别生气了!为了补偿你,我特地留了个人准备推荐给你。”   裕华侧头说着,还特地压低声音,凑到言槐耳边,道:“这个玄末一看就不行,灵宗的灵力才比灵师高一点点,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过他,我们别在他这浪费时间了,我给你推荐更好的。”   玄末很想拍拍这小子的肩膀,说悄悄话就以为他听不见吗?!能不能真诚的走远点!   言槐狐疑地看着裕华,道:“你说真的?”   裕华拍了拍胸脯,正经道:“我保证!”   接着,他转身向玄末和楚绝招呼了声,拽着言槐向走廊走去,在确定远离玄末后,他嘴角微翘起来,心底冷哼,呵呵,怎么可能让言槐打扰师父的事!   今早师父向他要润源丹的原因他总算知晓了,虽然不知师父不想那人入内门的原因,但他只要顺着师父之意做就行了,至于······他看了眼前走得挺直的身影,算了,先把人忽悠离开这再说。 第9章 主掌弟子   两小童走后,玄末与易宝大眼对小眼,最后易宝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退,干笑道:“师弟先行告退。”   他说着,拱了拱手,纵身一跃,小身板快速消失在玄末眼前。   被人嫌弃了,玄末暗自瘪嘴,感叹道:“我大概是个废材了。”   楚绝眸中带笑,伸手揉了揉他散乱的长发,“一会就好了,可能是你入内门的时机未到。”   玄末回头,“到手的灵石飞了。”   楚绝:“······”   未及多时,明火堂主音长老传信,让玄末前往悯溪殿。   玄末只身向大殿走去,暗自思索,这音长老掌管整个明火堂,寻常弟子也难见一面,不知找他作甚。   徒步踏上千层石阶,眼前出现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,大门便有数十丈高,两侧雕栏玉柱,灼灼生辉,虽不华丽,但气派已足,处处彰显肃穆之意。   立在门口两边的青年男子见到玄末,微微俯身,其中一人前来引路,道:“想必是玄师兄。”   玄末微微颔首,紫源宗师兄弟的称呼大都按实力的强弱来分,他如今的年龄虽比这些人小,但叫师兄也被叫习惯了。   “这边请,已有人前去禀报音长老,玄师兄稍作等候。”那人说着,带领玄末走入大殿,顺着殿墙来到一扇门,推门而入。   玄末跟着走了进去,里面是个内室,虽说比不上外面大殿,但也能容下数百人的样子,宽敞明亮,装设沉稳,上方放着一把刻有蛟龙的黑色大椅,椅后有幅火系壁画,倒是甚为壮观。   他正打量着四周,陡然,室内的灵气动了动,他赶紧站直身子,俯身行礼道:“玄末见过音长老。”   再抬起头时,蛟龙椅前已经出现一位白袍男子,这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,束着一丝不苟的头发,面色沉稳,气质超然。   “你就是玄末。”音伏说着,摆了摆衣袖。   玄末应了声,下一刻,一只手便捏住了他的手腕,他一惊,抬眼便看到音伏的身影。   音伏松了手,露出满意的表情,他身形一闪,退回蛟龙椅上,道:“你天资不错,灵宗初期灵力便如此浑厚,早晨内门来人,为何不去?”   玄末心下疑惑,之前验灵石可不是这个结果,他琢磨片刻,真诚道:“弟子在外门待了六年,对外门,特别是明火堂,有着深厚的感情。于是弟子想,只要虔心修灵,在外门和内门又有何区别,不如就待在明火堂,为堂内做些贡献!”   “好!”音伏猛地一拍椅把,大喝道,朝玄末投去欣赏的目光,道:“外门弟子成天想着挤入内门,难得你有此觉悟,不过,”   他话音一转,语气平和了些,“内门还是需要入的,但既然你有这份心,可在明火堂多待上数年,到时候,本堂老亲自推荐你入内门。”   免试直推生?   玄末眨了眨眼,虽说大家心里都明白,这些是场面话而已。到时有实力,无需他推荐,到时没实力,估计连他面都见不着。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齐,他赶紧道了谢,顺道扯起嘴角,露了个惊喜的笑容。   音伏点了点头,道:“明火堂有三位主掌弟子,如今正好空了一位,你就补上吧。”   玄末惊讶,外门弟子分等级,而主掌弟子便是外门最高的等级,简单来说,就是一堂弟子的老大,而且平日与各长老接触最多,受到的指点也非其余弟子可比,他这是升级了!   “多谢音长老,弟子遵命。”   音伏接着道:“往后你会有不少任务,不管是遇到另两堂弟子还是内门弟子,都要谨记自己明火堂的身份,不惹事,但遇事也不可怯懦,该露的锋芒要露,明白了吗?”   紫源宗各处当真是明争暗斗,玄末稍加思索,了然道,表面则是点了点头,道:“弟子明白。”   音伏道:“待我和另两个主掌弟子交代后,他们会去寻你,跟你交代一番,你现在先退下吧。”   玄末应了声,行礼离开。   此事过后,不出半个时辰,消息已经传遍明火堂,玄末的房间一时热闹起来。   “我早已看出你是人中之龙,果不其然,年纪轻轻便成为咱们明火堂的主掌弟子,以后可要罩着兄弟点!”一人拍了拍玄末肩膀,亲切的说道。   玄末保持微笑的点点头,同时侧身,迅速拉开两人的距离,他根本不认识这人,但是,他又不能肯定原身是否认识,为免暴露,他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着。   “末哥,以后小弟就仰仗你了!”   “玄末,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,算是祝贺你突破为灵宗,切莫推辞。”   “玄哥······”   玄末被一群人围在中间,周围嚷嚷个不停,他踮了踮脚尖,向靠在门口看热闹的楚绝招手,比了个口型:“救我啊!”   楚绝嗤笑一声,未做搭理,半响,见人越来越多,他微叹了声,直起身来。   “让开。”他开口道。   那刻,清凉的声音响彻室内,犹如一席凉水泼在众人心头上,将人猛地淋醒,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殆尽。   玄末趁着空荡,赶紧挤了出去,到门口处时,拽上楚绝的手臂就跑,大喝道:“大家后会有期!”   众人望着瞬间消失踪影的两人,呆愣片刻,面面相觑。   “那不是从内门来,连灵力都废了的楚绝吗?玄末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!”   “就是他!妈的,下手够快!上次那神秘女子便算了,这次玄末师兄也被他抢先一步!”   “操!内门果然出人才,连个灵力废了的都力挫我等!”   ······   玄末一口气跑出数里,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,他单手撑着身旁大树,微微喘气,“见了鬼了!不就是主掌弟子嘛,要不要这么夸张!要不是冲着那翻倍灵石,翻倍丹药······咳,我就不干了。”   楚绝默然,未置一词。   玄末挑眉,侧头道:“你是不是不满意我当主掌弟子?”   楚绝讶然,道:“为什么这么认为?”   “因为你从得知消息起,便一直冷着脸。”   “在你的定义里,什么叫冷着脸?”   “不笑的时候。”   楚绝伸出食指,在玄末额头处轻点了点,对上玄末错愕的表情,唇角勾了勾,道:“那是我在思索问题,懂了吗?”   “懂是懂了,但是,你用指尖戳我干吗?”   “这样印象比较深刻,下次你就会记得。”   “歪理。”玄末哼了声,随手摘了个野草,拿在手里把玩着,忽地,他眼睛眯了起来,手掌一转,袭向楚绝。   楚绝正背对着他,但反应比他想象的快多了,顷刻侧身躲过,同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,反手一压。   “疼疼疼疼······”   玄末急忙喊停,手腕都快被折断了。   楚绝没有松手,但是力道轻了不少,他道:“为什么不用灵力?”   玄末闷哼一声,道:“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!小爷有端正的人生观、价值观、世界观、荣辱观······你没灵力,我自然不能用灵力跟你打,松手!”   楚绝挑眉,道:“既然不用灵力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他松开玄末手腕,同时身形一晃,来到玄末身后,提脚就是一踹。   玄末自然不能让他得逞,他旋身躲过,而后,又冲了上去!   砰!咚!咔!   草坪地面猛地抖了抖,两道身影停了下来。   “不打了,认输认输!”玄末吆喝着,说话的时候唇角一动,还疼的发麻,此时,他单膝跪地,手臂被楚绝压在身后,动弹不得。   楚绝空出一只手,摸上自己的唇角,不出意外地肿了,他开口道:“用灵力,继续跟我打。”   “你放手!小爷现在既不想跟你打,也不想用灵力!”玄末憋屈道,事实证明,不用灵力,他根本打不过人家,十招都没到呢!这严重伤害了他本来就剩得不多的自尊心!   “你可以用灵力让我放手。”楚绝不紧不慢道。   玄末硬声道:“那不是欺负人吗?小爷有骨气,坚持自己的原则!”   “是嘛?”楚绝眼角一敛,声音突然冷了几分,“要是你以后遇到没有灵力或者灵力比你弱的,你用不用灵力?”   玄末蹙眉,道:“得看是谁,你当每个人我都那么仁慈啊!”他今天是吃多了才会找楚绝打,纯靠体术打不过,用灵力又怕真把人给打伤了,毕竟他现在是灵宗,一掌打死个普通人,还真不是什么难事。   楚绝眼角余光瞟向不远处,闻言才松了手,道:“谁让你对我仁慈了,幼稚。”   玄末正要说话,不经意带动唇角的伤,于是嘶了声,咬牙切齿道:“说谁幼稚呢?不知道是谁别人打他一拳,还非得还到同样的地方!”   “咳咳!”陡然,一道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。   玄末一惊,侧头望去,才发现远处已经来了不少人,三五成群,神色复杂的看着他。 第10章 揍人跑路   先前咳嗽的人是陆羽,而他身旁站着的人则蹙了蹙眉,道:“玄末,有时间的话来聊聊,主掌弟子的职责我需要跟你沟通一番。”   玄末站起身,料想是另两名主掌弟子,拱了拱手,正经道:“是,师兄。”   陈一谨点头,转身离开,玄末赶紧跟了上去,穿过人群时,一些弟子的窃窃私语传入耳里。   “玄师兄对那楚绝真好,竟然不用灵力的指点他,我也想要玄师兄指点一二!”   玄末表情一僵,默念道:“兄弟,你误会了,我才是被指点的那个。”   “哼!玄师兄整日被楚绝缠着,我等连个靠近的机会都没有,真是要急死了!”   “你急有屁用,我听说啊,······”   “什么?!竟有此事!”   “可不是么!有人亲眼看见楚绝半夜从他房间出来,早就传遍了!”   “我我我······我真是瞎了眼!玄师兄竟然喜欢男人!”   玄末眼皮一跳,望了眼气得跺脚的妙龄女子,嘴角抽了抽。   “玄师弟不必理会。”不知什么时候凑来的陆羽突然开口道。   玄末惊道:“你听到了!”   “修灵者听力本就高于凡人,只要想听哪有听不到的,不过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,想当初,还有人传言长老与流阴堂那老巫婆有一腿呢!”陆羽低声笑道,随意地拍了拍玄末的肩,安慰道:“反正你俩也没真住一起,便随他们说吧。”   玄末一哽,决定闭嘴。   前方,一名身着锦衣的男子扬着头,望向走来的三人,目露寒光。   陈一谨走近,皱眉道:“你在这做什么?”   张重山冷笑了声,瞟了眼玄末,道:“你两这么快就忘了老搭档,急着巴结新人呢?”   陆羽偏了偏头,向玄末提醒道:“这是在你之前的主掌弟子,你小心点。”   玄末点头,那张重山的脸色阴沉,估计是想找他麻烦,他暗自提高警惕。   陈一谨道:“你的主掌之位是言长老废除的,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。”   张重山望向玄末,目光阴冷,面露不屑,“我只知道谁抢了我的位置,我就不会让谁好过!”   他扬了扬下巴,道:“叫玄末是吧,我看你能在这位置上坐几天。”   玄末耸肩,回道:“那你就看咯。”   张重山显然被玄末无所谓的模样激怒了,他瞪着眼睛,喝道:“你竟敢挑衅我!”   玄末懵然,无语的摆了摆手,“随你。”   铮!利刃出鞘的声音,剑光闪过,顷刻间,玄末之前所站之地留下一道深刻的裂痕。   玄末立在空中,眼角微敛,若非他闪得快,此时已是剑下亡魂,脸色顿时沉了下来,手指微动,他这个人最惜命,特别是自己的!   “玄末,住手!”陆羽察觉到玄末动作,大喝道。   陡然,尖锐的破空声传来,张重山一惊,运起手中长剑抵挡,清脆的断裂声响起,伴着一道玄光呼啸而过,刹那间穿过张重山的肩膀。   张重山惨叫一声,捂着左肩,殷红的血液顷刻侵染锦衣,顺着指间流出。   玄末落到地面,碰了碰鼻尖,道:“不好意思,出手重了。”他还没习惯灵宗的灵力,一不小心,就用了全力。   张重山颤抖着身体,似是在压制怒气。   陆羽一掌拍上自己额头,懊恼道:“糟了糟了!玄末啊,不是让你住手嘛!”   玄末皱眉,道:“他想杀我,难道我不应该还手吗?”   陆羽气急,道:“他不过是一个灵师,想杀也杀不了你,不是么!但是现在你伤了他,你的麻烦就来了!”   陆羽话音刚落,张重山已经抬起头,拿了颗丹药吞下,血立刻止住,他脸色苍白,显得有些虚弱,但嘴角却浮现冷笑,“玄末,你当真有胆量,就是不知这后果,你承不承担得起!”   陆羽见此,暗叹一声,向玄末道:“张重山是白秦城城主独子,就是明火堂的一些长老都得让他三分,若你未伤他到还好说,这下,城主追究起来,言长老就算有意维护你,也师出无名。”   玄末恍然大悟,思索片刻,抬头道:“哇!我好怕啊,怎么办?”   陆羽担心的表情一僵,张重山深吸了口气,眼睛瞪得通红,咬牙道:“玄末,你给我等着!”   他说完,捏着肩膀,硬生生将其重新捏出血来,让伤口看起来比之前狰狞多了,厉声道:“你会后悔的!”   玄末望着张重山离开的背影,嘴角抿了抿,闯祸了,要跑路吗?他用手肘碰了碰陆羽,道:“要是他家人找来了,我会怎么样?”   陆羽没好气的看了眼玄末,哼声道:“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,诛罚峰的三十六道惩戒,哪一个都能让你皮开肉绽!”   “诛罚峰?”   “诛罚峰是外门惩戒弟子所设的一座山峰,从底部至顶端,共有三十六层,惩戒力度依次增加。”   玄末愕然,道:“最顶层的惩戒是什么?”   陆羽蹙眉,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   一旁的陈一谨抬眸,出声道:“我去过,那里是个幽暗的无底深渊,丢弃人的地方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那深渊无底?”   “因为数千年来,从那里掉下去的人,没有谁爬出来过,而且,”陈一谨语音一转,沉下声,“据说那里是通往鬼域神秘之城的地方,只能进,不能出。”   主炎大陆划分有三个著名地域,分别是炎域、古域和鬼域。而这鬼域,便是令无数修灵者毛骨悚然的禁地,里面鱼龙混杂,且基本是噬神族的天下,危机四伏。   玄末眸光微闪,人打就打了,也没什么后悔的,但是,接下来怎么办?   陈一谨看见玄末神情,大致能猜出他在想什么,于是提醒道:“出了紫源宗只会更危险,巫族的追踪术可以轻易找到你的位置。”   玄末面色一僵,竟然忘了这茬,这大陆有巫族的存在,巫术繁多,推演能力个个逆天。   “其实你也无需担忧,张重山的伤过不了几天便可痊愈,这几日你避避风头就行了。”   “怎么避,去哪避?”   陆羽眼睛一亮,明白了陈一谨的意思,道:“我知道了!玄末,主掌弟子可以定期去内门观摩学习,这两天正是时候,我们今天来本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!”   玄末疑惑道:“他们不会追到内门来?”   陆羽不屑的哼了声,道:“他们也就敢在外门小打小闹,内门岂是他们敢撒野的地方!”   陈一谨道:“事不宜迟,尽快走吧。”   玄末思索了番,他对张家实力一无所知,不宜硬碰硬,还是躲躲安全,于是点头道:“好。”   几个时辰后,玄末与陈一谨两人出现在一处高峰上,找了个凉亭坐了下来。   天色愈黑,显得暗沉起来。   陆羽见气氛有些沉闷,于是率先开口,打破宁静,“许久未来塑阳峰,玄末你抬眼看看,我们现在就在塑阳第五峰。”   可惜玄末现在也没心思抬眼看,他有些心神不定,走之前未提醒楚绝,他担心张重伤找上他。   忽然,玄末站起身,说了句:“我回趟外门。”   陆羽见玄末转身便走,赶紧出手拦住,道:“这个时候回去干吗?”   玄末道:“我忘了告诉楚绝了,我得回去提醒他。”   陆羽气急反笑,一时哭笑不得,道:“你管他干吗?放心,你俩又没啥关系,张重山找不上他!”   玄末细想,倒也确实如此,不过他也在这坐不下去了,便道:“我未曾来过第五峰,先去逛逛。”   陆羽知玄末心中焦虑,去转一圈放松心情倒也不错,于是点了点头。   玄末出了凉亭,随意找了条小道走去,他心下有事,也未注意走到哪里,周围风景已变,出现不少亭台阁楼,灯火耀然,更有一座高耸大殿,屹立在悬泉瀑布旁,轰然的水流声不绝于耳,壮阔而狂放。   玄末低着头,紧蹙着眉,直到在走廊拐角处撞上人,他才醒悟过来,急忙道了歉。   “无妨。”略显低沉的声音,被他撞上的是位青年男子,眉眼锋利,轮廓深刻,带着阴郁的气质。   两人随即错开,玄末回头望了眼,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着急,他前去的方向,正是通往大殿。   玄末收回目光,深吸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清晰的味道,抬眼望去,平静的湖面,银光闪烁。   塑阳第五峰大殿上,一道身影端坐在宽阔的椅面上,面色严肃,不怒而危。   林漠斯立在大殿中央,挺拔的身姿弯了弯,行礼道:“拜见峰主。”   他抬起头,望向上方之人,心底警惕万分,王炎子近数百年未突破,本是白发垂垂,眉宇暗淡,谁知前不久突然闭关,出来后便突破为灵圣,一时容光焕发,变得盛气凌人,寻常弟子在他面前都是小心翼翼,不敢稍有差错。   王炎子微阖着眼睛,温声道:“想必你知道,我之前有名弟子,名为楚绝,,他现在在外门,我与他到底师徒一场,对他的境地有些不放心,所以,派你前去替我查探一番,明白吗?”   林漠斯低头道:“是,峰主。”他垂着眼睫,暗自揣摩,他与楚绝不和是整个塑阳第五峰都知道的事,王炎子特意挑他去看望楚绝,莫非是······   他眸光微闪,定了定神,告辞离去,唇角抿起一抹冷笑,楚绝啊楚绝,当年你可曾想过今天。   玄末坐在栏杆上,阖着眼睛,夜风吹过湖面,泛起星光点点,他的发梢微微荡起,拂过脸颊,显得静谧而美好。   陡然,他身形一颤,睁开了眼睛,抹了把额头上虚汗,长呼口气,他看了眼四周,轻喃道:“竟然睡着了。”   此时,已经是下半夜,天空上月亮如钩,星河璀璨,像是为天幕披了层银纱,神秘美观。   玄末撑着下颚,指尖在栏木上一下下的敲击着,忽然,他站起身,大步离开。 第11章 坠入阴妄1   玄末赶回明火堂,踏入房间,里面空无一人,但室内摆设陈列未变,没有打斗过的痕迹,他稍松了口气,转身正准备去寻人,忽然看到一道诡异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在庭院转悠着。   王麟百皱着脸,一边焦急的踱来踱去,一边伸长脑袋张望着,陡然,肩膀被人从后方拍了下,他吓得一抖,蹦到数十米处。   “是我!”玄末对着王麟百吓得惨白的脸,无语道。   王麟百看清人,才靠了过来,他拍了拍胸脯,冷静下来,道:“你跑哪去了?楚绝都被人带走了!”   玄末一惊,猛地按住王麟百的肩膀,用力摇了摇,急道:“谁带走的?他现在在哪?你快说话啊!”   王麟百被晃得头晕脑胀,急忙伸手制止了玄末动作,缓了口气,道:“你先别急,张重山那伙人带走他的,因为找不到你,张家的怒气没处发,所以找上了他。”   “为什么找上他?”玄末气极,喝道。   王麟百闻言,眼眸中露出诡异的目光,满脸的纠结,“有人说他是你姘头,所以张重山找上他了。”   “什么?!”玄末一愣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半响,怒吼道:“妈的!都是脑残吗?这都相信!姘头是可以随便说的吗!”   玄末深吸口气,道:“他们现在在哪?”   “他们带楚绝去见了音长老,你也知道,楚绝没灵力,等于是个废人,音长老是不会为了一个废弟子得罪张城主的,所以便任由他们发落。不过楚绝到底紫源宗弟子,犯错得去诛罚峰受罚,所以他们带楚绝去了诛罚峰,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。”   玄末脸色一白,撒腿便向诛罚峰跑去,他运起全身的灵力,以极速的状态冲了去。   到了诛罚峰山下,两名守路弟子伸出手,试图拦住他。   “出示准许令。”   “滚开!”   玄末伸手一挥,灵宗的威压便瞬间压制住那两弟子,令其动弹不得,他脚步未停的冲了进去。   第一层放置有不少刑器,此时还有人正吊打着几名弟子,见他闯了进来,顿时一阵惊慌。   “楚绝呢?”玄末猛地揪住一人的衣领,怒吼道。   “我我我······我不知道。”那人惊慌失措,急忙道。   玄末一把将人丢到地上,放开神识,第一层没有,他脚步一踏,升到第二层。第二层空荡无比,只有坐了两名看守弟子,也不知道楚绝的消息,玄末咬了咬牙,登上第三层······   直到第六层时,玄末停了下来,他蹲下身,手指摸上地面的血迹,冰凉的冷意,带着微微的湿润,血迹旁倒立着一寸长的稀薄刀刃,上面沾满血迹。   他的手颤了颤,随后砰的一声,守卫弟子被他踩在脚下,口中狂吐鲜血。   “楚绝呢?”   阴冷的声音响彻在守卫弟子脑海中,他浑身颤栗,胸膛被踩着,撕裂般的疼痛,他挣扎着想要起来,但是愈发被狠狠地踩在地面上,动弹不得。   “说不说?”玄末脚下更用力了些,果然那弟子传来一声闷哼。   “三······三十六层,顶峰。”那弟子说完,便疼晕了过去,玄末收回脚,心脏狂跳起来,顶峰是张一谨说的无尽深渊,张重山带楚绝去那干吗!他不及细思,直奔顶峰而去。   诛罚峰顶,狂风大作,呼啸声四起,在峰壁间回荡。   在峰顶中央,一道宛如劈开的巨大裂缝中,丝丝寒气弥漫上来,笼罩着上空。   张重山遥远的站着,极力远离那深幽裂缝,很明显,他畏惧那个地方,但又舍不得离去。他望着裂缝边缘的人影,脸上带着兴奋狰狞的笑容,本来他准备小惩玄末的姘头,让玄末自己滚出来,没想到遇到更有意思的事,他现在只需要看戏就好。   “玄末,许久未见,你怎么落到这种地步了?”林漠斯手负背后,不紧不慢道。   楚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身后的深渊,熟悉的场景,即使过了上万年,依旧清晰的印在脑海里,他唇角勾起一抹讽意,带着几分自嘲,当年也是这般凄冷的风,没想到这些不愉快的回忆,到如今还会影响心境。   林漠斯冷笑了声,道:“当日就因为我私下冒犯王炎子,你向我发出决斗函,让我在整个塑阳峰弟子面前颜面扫地,你可曾想到,有天会落到我手上?”   “对了!”他神色悠闲的转了转,忽然一扭头,嗤笑道:“知道是谁让我来看你的吗?是你最尊敬的师父喔!嗯······他对你真好,让我好生羡慕啊!哈哈哈!”   楚绝面无表情,静静地望着林漠斯,宛如在看跳梁小丑般。   林漠斯眉梢一挑,露出狰狞之色,他手掌猛地隔空一捏,听到楚绝闷哼声后,神色才缓和了些,“看你伤成这样,我也不忍继续动手,要不这样吧!”   他唇角渐渐勾起,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,抬起的手指指向楚绝身后,状似商量道:“你从这跳下去,我就放过你。”   深渊下的东西多少他知道一些,据说通往无间炼狱之地,所以是紫源宗流放敌人之地,他要让楚绝体会一番,绝望中死亡的滋味。   此时楚绝的墨袍已经溢出了不少殷红的血液,他全身伤口虽多,但最严重的是肩上的那个细长的血淋淋窟窿,直穿骨头而过,狰狞可怖。   但他表情淡淡的,似乎感受不到疼痛,只是一言不发的向后移了步,脚后跟已经贴近深渊边缘,下方似有无数只阴暗的手拽着他,想要将他拖进去,寒意顷刻侵透心扉。   楚绝微叹了声,糟糕的感觉与上世一模一样,不过,他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,与上世的绝望无助比起来,这一次,心情真是云淡风轻,反正,他本就有意下去。   腿部微抬,分毫之差,忽然,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,他眉头微蹙,停下了动作,抬头望去。   玄末用了九牛二虎之力,赶到顶峰,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血液瞬间冰冷,楚绝浑身染血,那肩上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,但最让他恐惧的是楚绝身后的深渊,他处于随时坠落的状态。   玄末慌了,他想上前,但是又怕惊扰到楚绝。   楚绝望见玄末想要向前的动作,冷然道:“别过来!”   “对对······对不起,”玄末眼睛通红,像是被楚绝墨袍上的血迹沾染般,是他伤了人,却连累了他。   “与你无关。”楚绝漠然道,他或许应该感谢他,若非张重山抢先一步伤了他,林漠斯只会下手更重,上世,他承受了足足三十六层的刑罚,这世,仅仅是六层而已,算不了什么。   “那你站着别动,我马上过来。”玄末说着,大步走去,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。   “站住!”楚绝唇角动了动,吐出冰冷的两字。   玄末脚步一顿,此时他距楚绝不过数米,他望着楚绝,带着不解。   楚绝深深看了玄末一眼,道:“下面不适合你,留在这里。”此刻,也许是良心发现,但是,对他来说,这是迄今为止,对玄末说过最真实的一句话。   玄末咬着牙,颤颤地伸开手,道:“你过来。”他无法理解楚绝的意图,就算之前林漠斯逼他跳,但是他现在来了,林漠斯也就是灵宗而已,为什么他还是要下去!   楚绝盯着他伸出的手良久,最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来,他抬眸望着玄末,往后一退,坠了下去。   玄末猛地向前,他伸长手臂,想要抓住楚绝,但那身影顷刻消失。他愣了愣,没有收回的手僵在半空中,冷风自指缝间划过。   他一定是疯了!当耳边呼啸声四起,厉风刮得脸颊生疼时,玄末想到。   四周一片黑暗,什么都看不见,他的身形急速下坠,只得运起灵力,加速而下,探查楚绝的气息。   忽地,一股力量拽住他,将他拉了过去,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,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腰,同时一股温热的气息贴近了他。   “楚绝?”   “嗯。”   听到熟悉的声音,玄末松了口气,黑暗中,感观被无限放大,耳边传来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,意识到自己正靠在楚绝身上,他动了动,想要挣脱出来。   “别动。”楚绝的手紧了紧,厉风吹得他的墨袍飞扬,带着丝丝的血腥味。   玄末想起楚绝的伤,顿时不敢再乱动,不知过了多久,风声小了许多,似乎快到底了,他的心猛然提了起来。   “你在害怕。”   玄末咬牙,恨恨道:“虽然很丢脸,但是说实话,我怕死!还怕疼!”   “那你还跳下来?”楚绝说着,一只手顺着玄末的腰滑了上去,将他扬起的脑袋按下,低声道:“别怕,我在呢。”   你在有什么用?!   我还是灵宗呢!   玄末暗想道,但楚绝的胸膛带着暖意,他靠在上面,耳下便是他的心跳声,宛如有魔力般,他听着听着,心境渐渐平静下来。  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黑暗中,楚绝突然开口道:“闭上眼睛,抱紧我。”   玄末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,他赶紧抱紧楚绝,同时闭上了眼睛。   下方,有什么像是被唤醒般,陡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。   那是一圈复杂的阵法纹路,正散着浓郁的红芒,顷刻间,将两人吞噬其中,下一刻,两道身影消失不见,红光散去,一切恢复平静。 第12章 坠入阴妄2   玄末闭着眼睛,只觉得赤光一闪,接着眼前一片明亮。   “等会不管感觉到什么,都别用灵力,交给我。”楚绝的声音响起,语气中没有一点波动,像是在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   玄末点了点头。   随后,砰的一声,两道身影从半空砸入奔涌的河水中,溅起层层血色的水花。   河底下,铺天盖地的水下物种向两人涌去,顷刻间,新鲜的血色蔓延开来,却引得一群群血食动物更加疯狂。   玄末耳边传来滔天的咔咔声,像是无数只利刃在交错般,令人毛骨悚然,他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,冷汗冒了出来,但是却一动未动。   楚绝察觉到玄末身形紧了紧,蹙起了眉头,他顺着望去,见到玄末脚踝处挂着一只长着尖锐獠牙的白鱼,身形狰狞的扭动着,睁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。   竟然是罕见的白鱼,难怪敢冲进来!楚绝眼神一厉,手指捏诀,只见砰的一下,那白鱼便化作一滩白液,被河水冲的一干二净。   他看向四周,血色一片,尽是不断张口,满嘴刃齿的血鱼,他周身散着淡淡的金芒,冲来的血鱼便如融雪般消散,化作混入河水中的一缕血丝。但这些并没有起到威慑作用,蜂拥而至的血鱼仍然一层层的接上,狰狞的咬动着牙齿,发出咔咔咔的声音。   玄末气憋得有些不足时,忽地身体一凉,出了水面。   睁眼,入目的是楚绝苍白的脸,他一惊,想要起身,但是被人一拉,又落了回去,砸在楚绝身上。   “等一会。”楚绝阖着眼睛,嗓音有些低沉,环着玄末的手臂没有放开。   玄末没敢乱动,只是将头微微倾斜,望向四周,已经是岸上,四周没有一点青草树木,地面光秃秃的一片,沙硕飞扬,像是某个荒凉之地。   半响,楚绝松开手,玄末站起身,将楚绝拉了起来。   “你的伤······”玄末说着望去,惊讶道:“已经好了!”   “用灵力治好的。”   “灵力还有这作用?”   楚绝挑眉,瞟了眼玄末脚踝,道:“你说呢?”   玄末轻碰鼻尖,尬笑了声,道:“看来你有灵力了。”   “灵者而已。”楚绝说着,扫视四周,“看来我们运气不错,一个人都没有。”   玄末不解。   “你没察觉到吗?四周少了什么。”   玄末闻言手指微动,突然心下一惊,“没有灵气!”主炎大陆之所以有修灵者的存在,就是因为有浓郁的灵气存在,而现在,他竟然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。   “这里是鬼域,阴妄城。”楚绝选了个方向走去,向玄末介绍道:“此城形成有上万年,周围自成结界,城内无丝毫灵气,是主炎大陆著名的流放之地。外界传言里面是人间炼狱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   “因为没有灵气,意味着一旦体内的灵力用完,就会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。”   “对了一半。这里是大陆最理想的放逐之地,最主要的原因有两个,一个是你说的灵气,另一个就是,这里只能进,不能出。”   玄末脚步一顿,讶然道:“为什么?”   “之前告诉你了,整个城有结界。”   “那里面的人······”玄末倒吸口凉气,顿觉毛骨悚然,“流放的人都哪些?”   “噬神族最多,其次是三宗弃徒,家族子弟也有,诸国俘虏······其中有被人强行扔进来的,也有被逼无路,自行进入的,然后会发现,外界所言非虚,里面确实是人间炼狱,当灵力全无时,任其之前灵级有多高,都不过是板上鱼肉罢了,只能任人宰割。”   玄末心底微寒,他就是个灵宗,灵力也不多,以后可得省着,不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!   “后悔了吗?”楚绝盯着玄末,问道。   “后悔了!”玄末使劲地点了点头。   楚绝眼神一暗,紧接着听到玄末懊恼道:“早知道就该省着点灵力,我现在只剩七成!”   他表情松了松,轻笑了声,道:“后悔也晚了,不过,也足够了。”   “什么足够了?”玄末正疑惑道,突然,前方大路出现几道人影,他一惊,立即警惕起来。   那是几个衣衫粗糙,皮糙肉厚的壮汉,手上有的拿大刀,有的拿长剑,看上去凶神恶煞。   玄末扫了眼,全是没有灵力者。   那几人很快也发现了玄末两人,其中一人眼眸大亮,露出兴奋的目光,“大哥,遇到两个小羔羊!”   “稳着点,”那老大呵斥道,“看他们像刚来的,搞不好有灵力。”   “怕什么!看他们两还是小娃娃模样,有灵力又能强到哪去?况且,就算有灵力,”先前说话之人露出猥琐的笑容,搓了搓手,兴奋道:“等他两没灵力了,还不是任我们玩弄!”   “老三,你给我收敛点!别以为你运气次次那么好!”老大横眉喝道,“先把刀剑收起来。”   “对对!别吓着人家!”老三急忙道,他望着越来越近的人,不由地咽了咽口水,喃喃道:“正点,正点!我活了大半辈子,就没见过这么俊俏的!”   “收起你的口水,恶不恶心!”老二嫌恶的说道,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。   离得越来越近,老三呼吸急促起来,“那个青衣少年,谁都别跟我抢,老子看得都快硬了!”   “呸!谁跟你抢,我们又没那嗜好!”老四碎了口,而后道:“不过这两少年确实长得标致,一个轮廓深邃,眼眸深沉,宛如黑夜耀星,一个凤眼灼灼,姿容绝绝,透着几分邪气。”   “老四,想不到你夸起人来,还有一套。”   “那是,”老四扬起下巴,透着几分傲意,“我当年可是南辰国的状元!”   其余三人哈哈大笑起来,道:“又吹牛了,南辰可是四大强国之一,你若是那里的状元,怎么会被抓到这里,与我们一伙呢?”   “对啊!”老四一拍脑袋,跟着大笑起来,只是眼底的那抹悲哀,怎么也化不去。   “别吵别吵!别吓到人家!”老三喝道。   四人与玄末两人正面相撞,很快,形成了包围之势。   “两位少侠去哪呢?”老大憋着脸,尽力装出和善的模样,轻声道。   那老三则急不可耐的靠近,手掌向玄末腰伸去,“小美人,我······”   “啊!”陡然,一道惨叫声响起,伴着几声惊骇声,“老四!”   楚绝捏住老三手腕,用力一折,碎裂声即刻响起,伸来的手掌垂了下去,他一脚将人踹到数米远,冷声道:“滚。”   另三人惊到,急忙散开,拉开与楚绝的距离,地面上,老三吐了口鲜血,昏死过去。   老大眼眸急转,边退边拱手道:“少侠息怒,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,这就走。”   老二见老大疾走,急忙道:“大哥,老三怎么办?”   “他自讨苦吃,要救你自己救!”老大说了声,匆匆离开。   老二看了眼地面的人,又看了看楚绝,一咬牙,迅速走了。   玄末神色复杂,心底颇凉颇凉的,灵力真是个好东西,他得好生保存着。   那未走的老四则朝两人一跪,拱手道:“在下王如风,想必两位少侠是初到阴妄城,不如让小人为你们引路。”   玄末迟疑片刻,他和楚绝都未来过阴妄城,对城中情况一无所知,有人介绍倒也可行,况且这人没灵力,危险性低。   他看了眼楚绝,对方回了句,“随你。”   玄末点了点头,对王如风道:“你起来吧,说下城内情况。”   王如风面露欣喜,赶紧站起,俯了俯身,道:“且容小人边走边说。”   “阴妄城现有三大势力,分别是欲鬼大人统领的噬神族,啸天城主手下的各个组织以及独树一帜的丹皇大人。”   王如风一边说着,一边将两人向前路引,道:“这条路正是通往阴妄城内,我等是趁着白日,来城外巡哨一番,没想到遇到两位少侠。小人看两位灵力高强,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得意弟子?”   “太源宗!”玄末扬了扬下巴,提高音量,状似骄傲道,他偷偷楚绝眨了眨眼,暗示道。   楚绝轻笑,没有开口。   “原来是太源宗!”王如风恍然大悟,没听说过,估计是某个小门派,但他表面露出惊骇之色,迅速换了个语气,尊敬道:“太源宗高徒,没想到今日能一睹风采。”   玄末眉梢微挑,轻哼了声,未做否认。   王如风更为坚定,两人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门派中人,而且多半被宗门惯坏了,他放下了些防备,心中暗喜。   不多时,三人来到阴妄城门处,这城门简单无比,只是束着一个数丈高的大石碑,上面用墨汁粗略的写了三个字,阴妄城,字上灰尘漫漫,透着凄凉之意。   玄末三人刚踏进去,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目光。   玄末打量着两侧,像是普通街道,有一般的商店,也有摆放着各种东西的小摊,来往人群,都是衣裳整齐,紧束发冠,并无异色。   但他蹙了蹙眉,太平静了,平静的有些诡异,像是正处于极端的边缘,随时一点动静,都会将格局顷刻打碎。   不少人停下动作看着玄末与楚绝,但是注视到两人身旁的王如风,便没有动作,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人离去。   “两位少侠先找个酒楼休息一番,如何?”王如风指着前方一个名为廖梦的酒楼,提议道。   玄末本欲拒绝,但被楚绝制止了,他微抬下颚,道:“引路”   王如风露出抹笑意,俯身道:“少侠请。” 第13章 大闹廖梦楼   廖梦楼位于此街巷中央地带,旁边也有不少酒楼,玄末望去,各酒楼中都是闲闲散散坐着数人,而到廖梦酒楼门口时,他抬眼一看,里面三五成群,底楼满满一堂,几乎座无虚席。   似乎察觉到玄末的疑惑,王如风解释道:“廖梦楼物美价廉,是全城最受欢迎的酒楼,每日都是这般。”   玄末自然不信,但楚绝既然想来,他便只好跟着,虽不知其楚绝用意,但他好歹是灵宗,就算有危险,打不过总能逃,于是率先迈了进去。   这大厅还算宽敞,设置约十来张桌子,皆是用黑色桌帘铺着,一路垂至地面,将桌下遮的严严实实。众人桌上只摆放了简单的茶具,诸多茶杯里连缕热气都未冒出,早已清冷多时。二楼隔着门窗什么也看不到,不过正对门口处,有一席珠帘遮挡,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。   见三人进来,里面的众人也没什么动静,依旧各自专注着自己的事。   这时,一道略显臃肿的身姿从二楼走了下来,是位化了浓妆的女人,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,却梳着少女般的发髻,穿着姹紫嫣红的衣裙,浑身打扮透着怪异。   她见到玄末两人,手中的绣帕挥了挥,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,嬉笑道:“哟!好俊的少侠,看这小脸嫩的,都能掐出水来!”说着她径自走去,对两人挑眉道:“九娘相中你们了,不如来我红珠楼逛逛?”   九娘伸手想要触碰玄末,但是二楼珠帘内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咳嗽声,她手一顿,收了回去,继而巧笑道:“看来今儿是没机会了,不过你们要是什么时候想来,九娘可是举手欢迎啊!”   玄末见这九娘除了打扮怪了些,倒也没有恶意,便干笑着点点头,顺道耸了耸鼻子,她身上的味道十分刺鼻,像是混杂了不少香料。   九娘说完,扭动身子走了出去,场面一时安静下来。直到砰的关门声响起,王如风将手袖中的匕首拔了出来,猛地向前,刺向楚绝。   瞬息之间,玄末身形一侧,伸手拦住那匕首,同时一脚将人踢飞出去。   铮铮的刀剑碰撞声顷刻在一楼响起,之前那些人纷纷撩起桌帘,将下方的武器拿出。两道身影也从楼梯后的侧门走了出来,正是之前逃走的老大和老二两人。   “快抓住他们,月半期限到了,咱们可还缺人!”老大吆喝着,同时抄起大刀向两人冲去,其他人紧随其后,场面瞬间混乱起来。   玄末单手捏住砍来的刀刃,轻轻一扭,便将其折断,接着反身来了个旋踢,旋即连倒三四人。他虽未用灵力,但是比起这些实实在在的凡人,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道,都可以碾压,所以打得轻松。他抽空看了眼楚绝,见其脸色淡然,宛如闲庭信步。   忽地,珠帘晃动,三道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,迅速攻向两人。   玄末眼角一敛,旋身而起,躲开攻击。他踩上二楼横杆,细眼看去,两个灵师,其中女子拿着黝黑的鞭子,男子手持青剑。   楚绝坐在玄末身旁,微抬下颚,道:“你行吗?”   被怀疑了?!   玄末大吼道:“我当然行!”   楚绝挑眉,道:“那交给你了。”   玄末哼了声,纵身跃下,下方顿时响起一阵桌椅碰撞、刀剑交错声。楚绝盯着下方的身影,唇角微勾,随即起身向楼梯口走去,径自登上三楼。   空中呼啸声响起,黑鞭带着凌厉的气息袭来,玄末顺手夺过一把剑,抵住刺来的青剑,同时翻身,将人踢了过去,挡住那女子的黑鞭子。   他刚才估摸了番,这两人虽是灵师,但体内灵力稀薄,几近空虚,现在的水平勉强算个灵者。若是用灵力,一招即可制敌,但他现在甚为珍惜灵力,不到紧要关头,谁都别想看他用灵力。   于是乎,那两灵师一脸苦闷,他们看不出这少年的灵级,但见其迟迟未用灵力,觉得对方是个弱鸡,可是每次感觉自己要成功制服他时,对方便轻易地化解了攻击。他们自己也不过是空架子,如今灵力不多,自是不愿意多浪费一分,两方便僵持斗着。   半柱香后,一道灵力爆发出来,但顷刻灭了下去,宛如飞蛾扑火般,燃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。   玄末坐在一张桌子上,撑着下巴,无聊地打了个哈欠,地面散乱着各色武器,中央圈着一大群人,均是被粗绳绑起,摊倒在地上,有几个活力旺盛的,还不断咒骂着。   玄末揉了揉耳朵,正想楚绝怎么还没下来,门外忽地传来喧哗声,他斜眼望去,是正对门的柳杨楼。   只见柳杨楼门口,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正在闹事,他手提一只青葫芦,里面似是装着烈酒,不时往口里灌,头发散乱,脸上布满灰尘,浑身透着邋遢。   醉汉一手推开拦他的人,边往门内冲边喝道:“我要去灌酒,凭什么不然我进?”   里面迅速冲来三四人,架着他扔到街道中央,随即一群人一拥而上,对其拳打脚踢,醉汉的惨叫声顿时传了出来。   “来我柳杨楼闹事,看来活腻了,你们赶紧给我收拾了!”二楼一扇窗口处,伸出一个脑袋,向下碎了口,喝道。   下方之人赶紧掏出匕首,寒光一闪,向醉汉脖子划去。   铮!那匕首靠近醉汉脖子处时突然碎裂,化为粉末落了下去,几人大惊,四处张望。   醉汉的眼睛微阖,余光瞟向对面坐在桌上的少年,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精光。他摇摇坠坠的想要站起身,但是很快被人打趴下了。   “刚才见鬼了!”一人咒骂道,抄起手中的大刀便向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醉汉砍去,忽地,身后传来危机感,他来不及闪动,便有什么重重的砸在他身上,直把他砸得眼冒金星,倒了下去。   咕噜声响起,一个酒坛在地上转了几圈,停在醉汉面前。   一群人大惊,向对面望去,只见盘膝坐在桌面的少年,正单手拖着下颚,笑眯眯地望着他们。   “人家想要酒而已,你们至于这么吝啬吗?”玄末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酒坛,向醉汉道:“这家酒楼多得是酒,不如来这边找。”   柳杨楼的人一时也不敢动作,那醉汉便乘机爬了起来,他一言不发,拿起地面的酒坛,拔了盖,便大口饮了起来,不到须臾,酒坛空荡。   “爽快!”醉汉一抹嘴角,满意地大笑起来,“好久没喝过真正的酒了!”   “这还有,你要吗?”玄末将酒坛放到桌面,问道。   “不可不可,适量即可。”醉汉说着,使劲的晃了晃头,似是想要让自己清醒点,他将腰间系着的青葫芦凑到耳边摇了摇,听到里面的撞击声,脸上露出惊喜的目光,边向玄末走去边道:“我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,就将这青葫芦连着里面的东西送给你,我们就当交换!”  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嗤笑声,醉汉手中的青葫芦裹着层层的污垢,若非颜色够深,恐怕连是什么颜色都分不清,何况他之前的动作,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他所喝的酒。   “交换就交换。”玄末大大方方的说道,他虽对这青葫芦没什么期待,但是看醉汉不愿欠人情的样子,他怎么也得配合一下,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。   醉汉大笑数声,将手中的青葫芦抛了过去,大喝道:“接好了!”   啪的一声,玄末准确的接到,不过手隐隐传来阵痛,这醉汉力气倒是大,他掂量着葫芦里的重量,觉得甚是轻巧,估计里面的酒所剩无几,抬头笑道:“咱们算两清了,不过你将青葫芦都扔来了,以后拿什么喝酒?”   醉汉伸了个懒腰,揉了揉自己的头发,似是已经酒醒,他挺直脊梁,几缕脏乱的散发从他淡薄的嘴唇划过,顷刻被拦腰斩断,落了下来。   “我喝酒,从不用葫芦。”与之前厚实的嗓音截然不同,此时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与细微的威压,说罢向玄末摆了摆手,转身离去。   玄末晃了晃手中的葫芦,一脸懵逼,喝酒不用葫芦,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?他正欲打开,楼梯口传来动静,闻声望去,果不其然见到楚绝身影,在他身后,还跟着一个低头唯唯诺诺的锦衣男子,那男子一抬头,玄末噗嗤笑了声,好一个鼻青脸肿,鲜血横流。   楚绝目光落到玄末身上,很快注意到他身旁摆放的青葫芦,随即露出惊讶的表情,翠烟,丹皇万俟的东西。   玄末见楚绝疑惑,便见之前的事讲了一遍,最后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,啧啧道:“你是没见到,我之前出手的英姿,太帅了!”   楚绝却是盯着他半响,道:“你杀过人吗?”   玄末一哽,“杀杀······咳,这个重要吗?”原谅他一个活在红旗下,遵纪守法的良公民,哪里干过这个!   “重要,”楚绝靠近,伸手将玄末额间的碎发捋到一旁,望着他的眼睛,用轻柔的语气道:“杀了我身后的人,怎么样?”   玄末寒毛顿时竖起,默默打了个寒颤,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,干笑道:“他跟我无冤无仇,我没必要杀他。” 第14章 大闹廖梦楼2   “况且,你别······别这样盯着我,我胆小。”玄末结结巴巴道,楚绝的眸光不似平日的温和,而是透着几分冷厉,深幽如墨的眸瞳紧锁他的身影,这种压迫力让人有种被看透,无处可逃感。   楚绝勾起唇角,表情柔和下来,“你怕什么?开个玩笑而已。”   玄末松了口气,随即眼帘微沉,周身陷入了低气压。卧草卧草卧草!玄末啊玄末,你刚才怎么怂了呢!之前闯诛罚峰,不是很牛逼吗?!   “我说,该问的问题也问了,我知道的都说了,可以放了我们吧?”锦衣男子皱着脸,哀求道。   “住嘴!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!”玄末正在气头上,冷不丁的听到这句,顿时吼了回去。那人苦着脸,默默低下头,不多时,肩膀耸了耸,竟然发出阵阵哽咽声。   玄末瞪大眼睛,不可思议的低头望去,只见锦衣男子青红交错的脸上,鼻涕夹着眼泪,哗啦啦地流了下来,他倒吸口凉气,“兄弟,男儿有泪不轻弹!就算我凶了点,你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?”   “呸!”锦衣男子碎了口,骂骂咧咧的说了起来:“跟你有个球关系啊!我是想到我这命运,咋这么曲折?从小生在这阴妄城,靠着祖宗积累的人脉,好不容易当了个小帮主,还没逍遥几年,就撞上你两,眼看今晚就是一月半期限了,我人还没凑齐,到时候没了城主的庇护,死都没个全尸!你说,我咋这么造孽!”   “你别激动,冷静!”玄末见人口沫横飞,赶紧收回脑袋,向后仰了仰。   “冷静个······”男子察觉到楚绝的眼神,硬生生将屁字咽了下去,转而道:“再过几个时辰,我就快死了!这事搁在你身上,你给我冷静试试!”   “别诅咒我,搁不到我身上!”玄末一掌拍上男子脑袋,道:“废话少说,把事讲清楚。”   楚绝眉梢一挑,将玄末的手拉下,隔开他的目光,“无需问他,今晚便可知道,现在我们有别的事要做。”   玄末一愣,“什么事?”   砰的一声,玄末踹开门上的锁链,柴屋里的景象瞬间冲击了他的大脑,他脸色沉下,重新关上门,转身猛地一脚踹上钱泉的腹部,直接将人踢到庭院地面上。   “妈的!你们是禽兽吗?”玄末吼道,只见柴屋狭小的空间内,拥拥挤挤有二十来位妙龄女子,她们身上大都只有一块布遮着,脏乱的地上散乱着不少破碎的衣裳布料。她们头发也是杂乱无章,胡乱的交结在一起,露在外面的肌肤红痕交错,伤迹累累,见门开了,全都蜷缩在一个角落,神情无措恐惧的看着门口。   “给老子拿衣服来!”玄末冷冷的看着钱泉,低声道。   钱泉咬着牙,之前被玄末踢得腹部疼痛至极,猛地咳嗽两声,顿时吐了口鲜血,他盯着手中殷红的血液,脸色一白,晕了过去。   “操!”玄末大吼了声,“你他妈晕血也别这会晕!滚起来拿衣服!”他使劲踹了踹人,但钱泉倒在地上,完全没反应。   深吸口气,玄末止住怒意,伸手就欲扒了钱泉衣服。   “不许扒!”楚绝突然冷声道。   玄末一抬头,面带不解。   “我来。”楚绝说着,蹲身扯住钱泉的衣角,猛地一扯,将人连在地面翻了几个滚,把外衣拽了下来。   “多谢!”玄末说着,伸手扯向自己腰带,一只手陡然按住他的手腕,抬头,楚绝眼底一片幽暗,冷声道:“不许。”   他回头,扫了眼庭院内的众人,“不想现在死,就脱!”   唰唰唰!不到一秒,众人尽数将外衣脱了,有的人生怕脱得不够,将内衣也脱了个干净,在寒风中抖瑟。   “够了吗?”   “够了够了!”玄末赶紧点点头,楚绝这才松开他的手腕,转而随便指了个人,“把衣服丢进去。”   那人先是吓得一抖,而后急忙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裳,向柴门走去。   玄末立在门外,轻声道:“你们别怕,先穿上衣服,现在外面不会有人伤害你们。”里面随即传来细碎的动静声。   这时,钱泉清醒过来,晃晃的站起身来,茫然的望着四周,忽地看见玄末,顿时捂住腹部,脸上露出痛苦之色。   “睡醒了?”玄末冷笑了声,“还有其他人吗?”   钱泉表情一僵,眼珠微转,想起那滩血,猛地摇了摇头,“没了!”   “是吗?”玄末狐疑道。   “千真万确!”   “说话前想清楚。”钱泉身后,楚绝的声音响起,透着几分漫不经心,却让人心底一凉。   “我说!但是别杀我!也别再打我!”钱泉皱着一张脸,咬牙道。   “靠!”玄末一阵怒气上来,直想要拍死他,“在哪?”   钱泉手指颤颤的指向庭院另一端的房间,“说好了,别打我!也别杀我!”   “闭嘴!”玄末喝道,准备前去。   “你不许去,在这守着。”楚绝眼帘微垂,似是想起什么,神色冷了不少。   玄末望着楚绝面无表情的开了门,往里面丢去衣服,低声说了句什么,须臾间,从房内走出数个裹着外衣的······少年。   玄末想起之前满脸猥琐的老三,再看庭院内表情各异的众人,瞬间倒吸口凉气,牙齿咬得咔咔响,“钱泉,你们禽兽啊!”   钱泉吓得抱紧脑袋,蹲下身来,惊恐道:“说好不打的,我不想死!”   玄末将人揪起,钱泉却像是被吓到般,口里不断重复着,“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······”他猛地发起狂,双手胡乱的挥舞,盯着玄末,眼眸中染满血丝,声声如泣血般,嘶哑带着哭腔,“别杀我!我只是想活着!”   一滴眼泪顺着钱泉的脸颊滑下,滴落在玄末拎着他的手背上,玄末猛地收回手,手背像是被那温度烫到般。“抱、抱歉。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,也许是被那抹滚烫的眼泪惊到,也许是察觉到某些令人绝望的东西。   钱泉却是跌坐在地上,状若癫狂,一副豁出去的样子,指着玄末怒斥道:“不要站在那装什么道貌岸然!对!我是混蛋、是禽兽,尽抓这些少男少女,但是,那又怎样?”他歪头,瞟了眼身形瑟瑟发抖的少年们,嗤笑了声,“你以为这些人有多善良,身上有多干净吗?还不是在外仗着有灵力,犯大错被丢到阴妄城!只是到阴妄城后,灵力没了,便任人宰割而已。大家都是半斤八两,想要在阴妄城活下去,本就是各凭本事,谁管你用什么方法!”   他摇摇拽拽的站起身,“你倒是说说,我错哪了?明明错的是天道!我从小生活在阴妄城,连灵气是什么样都没感受过,二十余年被困在这囚笼般的结界里,每日每夜,城内看到的是杀抢夺掠、□□交错,城外看到的是红河血鱼、暗林妖啄!我不像你们外来者,哪怕是个灵者,都有数百年的寿命,我只是个凡人,过不了几十年,就会死去。我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个几十年而已,就有那么大的错吗!”   他狰狞着面孔,情绪越发激动,大吼道:“今日我不将三十人凑齐上交,明日就得横尸伏葬山!你明白吗!或者你倒是教教我,怎么做?我不抓他们,多的是人抓,但是我不抓,我就得死!你这么有正义感,不如你替我去死,怎么样?”   他的身体猛然前倾,朝玄末癫笑,玄末怔然的退了退,撞上一人温热的胸膛。   楚绝伸手从后面圈住玄末,下颚搁在他肩上,唇角勾起一抹冷意,眼帘微抬,似笑非笑的望向钱泉,“我对你有多想活、怎么活没兴趣,每个人都有生存之道,这些人的遭遇该怨的是自己,你今日是死是活,也是你自己的事,别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。自己无能,就不要怨天道不公!”   钱泉神色灰败下来,表情茫然,不知在想什么。   怀里的玄末一动不动,楚绝微微蹙眉,将人转过身来,他轻捏上玄末下颚,望着他出神的眸子,声音轻柔,带着蛊惑道:“看着我,玄末,你在想什么?”   “我想回去。”玄末愣了愣,回道。   楚绝摩挲玄末肌肤的手指一顿,深沉的眸子渐渐幽暗,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疯狂涌动,即将挣脱枷锁、冲霄而出,他微微俯身,语气微凉,带着危险的韵味道:“回哪去?”   “回······”玄末话语一顿,想像了下自己被雷劈的身体,顿时打了个寒颤,清醒过来,“回紫源宗!”   楚绝眉梢一挑,放下手。   此时柴房中的众多姑娘裹紧衣服,走了出来,见到庭院这么多人,纷纷吓得了一跳,畏畏缩缩的不敢前进,其中有些眼尖胆大的,则立即向玄末两人靠近。   玄末却是将目光停留在钱泉身上,老实说,刚才他被钱泉一番话惊到了,忽地想起以前的日子,虽然有些无趣,却充满平和安宁,可惜他的原身应该被劈成青烟,也没什么希望了。   定了定神,他道:“你之前说错了,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正义感,所做之事,向来随心。你若让我替你去死,那是万万不可,因为我也个怕死的人,在别人与自己的性命间,我会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,但是同时,我会尽力去做力所能及的事,不是为了道义,唯心而已。你说自己是被阴妄城生存方式所逼,我相信。但是当你踏出这个牢笼后,我希望你的活法不会辜负这么多年在阴妄城的挣扎。”   “踏出阴妄城?”钱泉陡然愣住,张了张口,神色复杂的望着玄末,“你还真敢说出口,哪来的自信?”   “这来的。”玄末指了指身后的楚绝,想了想,又加上了自己,一个拥有逆天主角光环,一个拥有最大反派潜质,主炎大陆未来两大巨头,怎么可能被困在这出不去!   况且,他也不蠢,楚绝执意跳下时,他就疑惑,加上其对阴妄城的熟悉程度,他虽不愿细思其他,但该猜的还是可以猜一下,比如他知道怎么出去。再不济,在里面待个几百年,总会找到出去的方法。   思及此,他道:“放心,若是你等不了那天,便把骨灰交给我,我替你捎出去,你想往哪撒我定给你撒到,也算了结你一桩心愿。” 第15章 巫族少女   钱泉前面听得震撼,后面则越听脸越黑,轻喝道:“我竟然差点相信你了,废话少说,反正现在在你手上,你就说想要干吗吧?城主接人的队伍快来了,我可提醒你,城主手下的高级灵者众多,且有丹药可以恢复灵力,不想死就赶紧逃。不然被他们逮住,要么加入他们,服下诡魂丹,要么被废灵力,沦为玩物。”   说着他瞟了眼玄末,幽声道:“我看你这模样,搞不好直接被他们划分为后者,所以劝你还是趁早溜了。”   玄末听得满头黑线,最后反应过来,“你是在担心我们?”   钱泉一听,猛地跺了跺脚,恶狠狠道:“这是威胁、威胁懂不懂?!”   楚绝忽地伸手将玄末拽了过来,“别跟他讲话。”   玄末挑眉,不解。   “他讲的都是废话。”   钱泉顿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,他好心好意的提醒,竟然被当成废话,但见楚绝扫来的寒光,默默地闭上嘴。   楚绝转身,对之前关押的女子和少年道:“这里是阴妄城,别指望有人会护着你们,想活的,自己想办法,不想活的,自行解决。”   “可否指条明路,来日若能再见,严珂必报少侠恩情。”一名姿容姣好,眉宇间透着英气的女子上前,拱手道。   “丹皇万俟。”   “他在骗你们!”钱泉突然开口,冷哼了声,“丹皇万俟行为怪异,时而清醒时而疯癫,与啸天城主狼狈为奸,为其供应丹药,同时又与噬魂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,你们若前去,说不定会步之前那些人后尘,夜晚被活生生扔到城外,受妖啄撕咬。”   严珂却是果断向楚绝道了谢,转身向外走去,她一走,不少人跟了上去,但仍有些人留下,面带希翼的望着玄末两人。   楚绝再未搭理,看了眼天色,此时临近黄昏,“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城主庇护吗?”   玄末点了点头,钱泉却大惊失色,“你们疯了吗?!谁不对其避而远之,你们还想凑上去!”   “引路。”玄末将人往前一拎。   “不可能!我那么辛苦的抓人,不就是为了远离那吗?休想!”   铮!玄末踢起脚下一把剑,霎时从钱泉的颈脖处划过,一道浅淡的血丝露了出来。钱泉脸色惨白,手掌颤颤的捂向脖子,有些湿润,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,指着玄末,“你来真的?”   “引路。”玄末挑眉,吓唬一下而已,干吗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。   “倒血霉了,今天。”钱泉骂骂咧咧的说着,捡了件衣服穿上。   三人穿过数个街道,来到一片广阔的荒凉之地,地面是黑色焦土,细眼看去,里面夹杂着丝丝血迹,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。   钱泉抬头望天,“我们每月半未能按时交齐的人就会被赶到这里,噬神族袭来之地。城主会派手下修灵者来阻挡噬神族入侵,但同时也需要人来当炮灰,而我们这些,一旦被赶来,只有当炮灰,被噬神族撕裂的份。”   “噬神族有那么可怕吗?”玄末纠结道,如果噬神族就是指修炼噬神诀的一群人,那他这个体内有噬神诀的人,不也是噬神族吗,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别人害怕的。   “你······”钱泉指着玄末半响,就憋了一个字出来,脸上表情近乎抽搐。   “现在的噬魂族靠残缺的噬神诀修炼,体内的吞噬之力也有所不同。低级的噬神者,仅靠剥夺血肉汲取对方的灵力,高级的噬神者,则可以直接吞噬的灵力。他们害怕,不过是看到低级噬神者的手段,感到血腥了些而已,真正的噬魂族,没那么可怕。”   玄末望着楚绝的侧脸,近乎完美的轮廓,迷人清晰,他的声音很温和,像是在宽慰他般,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,于是他一不小心,看出神了。   楚绝忽地侧过头,对上玄末惊愕的表情,唇角微勾,眸中透着戏谑,“虽然我很享受被你注视的感觉,但是,这个场面并不适合。”   玄末回神,迅速移开目光,轻咳了声,装着淡定向四周张望。突然眼角一敛,视线凝聚在远处杂石后,有七八道人影在晃动,很显然,对方也发现了他们,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。   “快跑!这是一些散乱的噬神族,定是想要吸取我等的血肉。”钱泉大喝道,转身就准备逃,但是被玄末拽住了后领,轻易地拉了回来。   “急什么?这几个都是灵者。”玄末向远处张望了番,他需要查探噬神族,这种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。   “没毛病吧你!我灵者都不是,在这会被他们剥皮的!”   “别嚷嚷,在吵直接把你丢过去。”玄末威胁道,转而对楚绝说:“我去会会他们,你在这等我。”这个距离不过数百米,就算楚绝遇到危险,他也能及时赶到。   楚绝点头,伸手将钱泉丢到地面,“去吧。”玄末体内拥有完整的噬神诀,就凭这几个低级噬神者,连塞牙缝都不够,也没什么担心的。   玄末纵身越过,三两下站到七名噬魂者前方,拦住他们去路,这七人身形消瘦,面色枯黄,除了眼神凶恶些,与旁人无异。他松了口气,幸好,修炼噬神诀外形与常人无异,否则将来直接被认出,岂不太过悲剧。   七人二话不说,直接伸手向他袭来,玄末一个俯身,轻松躲了过去。但是很快,一只枯瘦的手腕从他眼前划过,他眼角一敛,只见那手腕处,有道黝黑的痕迹,像是一缕幼小的藤蔓,怒摇身姿,简直栩栩如生。   他迅速侧身,抓起另一人的手臂,扯开衣袖一看,果然其手腕处,也有类似的图案,不过明显比之前那人还要小些,一截黑色的藤蔓,透着几分诡异。   玄末赶紧看了眼自己的手腕,光洁皙白,松了口气,还好没有,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,他站直身子,准备尽快解决几人。   忽地,地面亮起一圈阵法模样的彩光,一道纤细的身影凭空而现,是名身着黑裙的少女,只见她悬于半空,双手交合,洁白俊俏的脸蛋上满是肃穆,眉角处的一滴血痣更显妖异。   下一刻,玄末脚底一阵颤抖,一条色彩斑斓的蟒蛇冲天而起,张起血盆大口将七名噬魂者吞了下去。   “哥哥,快走!”那少女直接拉上玄末手臂,焦急道。玄末一愣,眼前刺眼的光芒一闪,再睁眼时,四周已经换了个场景。   “喂!你别晕啊!”玄末见黑裙少女脸色一白,身子软了下去,立即伸手将人扶住,放到地上铺着的软毯上。   楚绝立在玄末消失的地方,眼底露出杀意,他大意了,竟然有巫族出现。   钱泉在一片寂静中,开始惴惴不安,小声道:“我见过那少女。”   楚绝回身,“在哪?”   “红珠楼。”那里全是女子,他跟里面的九娘有过几次交易,曾无意间见过那女子,因为其装扮奇怪,裹着一身黑裙,便多留意了下。   楚绝拎起钱泉,周身散起淡金点芒,瞬息间,两道身影消失在原地。   “你是灵王?!”钱泉震惊地望着面前的酒楼,不可思议道,他虽不是修灵者,但对其也有所了解,比如撕裂空间、远距离移动这能力,没有灵王的实力,想都别想!   几缕红绸飘荡在紧闭的正门前,在微风吹拂下摇曳,荡起阵阵涟漪。楚绝冷着脸,一脚将门踹开,房门的撞击声瞬间打破了楼内的平静,他大步迈入,直接向后院走去。   玄末正头痛的望着醒来的女子,无奈道:“你认错了,我不是你哥哥。”   少女则是摆正身子,双膝跪地,端坐在脚尖,恭恭敬敬地行礼道:“映水拜见哥哥。”   “别乱认亲!姑娘!”原身不是个孤儿吗?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!   映水抬头,信誓旦旦道:“我没认错,哥哥眉宇间与姑姑相似,况且,”她摊开双手,一只迷你的小彩蛇仰起脑袋,好奇的打量着玄末,“阿彩不会骗我。”   玄末见冲他点了点头的诡异小蛇,额头扫过一排黑线,什么情况?!楚绝呢?他要求救!  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撞击声,玄末放开神识一扫,顷刻间锁定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上,心下一喜,真来了!他赶紧起身,向门外走去,门却突然开了,定眼一看,楚绝一脸阴沉。   “你怎么找来的?”玄末见人脸色不对,顿时小心翼翼道。   “我引得路。”钱泉在后方招了招手,吆喝道。   楚绝见到玄末,脸色缓和了些,他将人拉到身侧,抬眸向屋内的少女望去,“巫族,你为什么出现在这?”   映水斜头,目光落在玄末身上,道:“我来找哥哥。”   楚绝眼角一敛,上世玄末与巫族交际不深,他倒未加注意,莫非身世与巫族也有联系。   此时,门外集聚了不少女子,警惕地望着玄末三人。   “钱泉,你怎么来了?”九娘在众女子簇拥下走来,横眉道,忽地,她眉眼一转,嬉笑道:“咦!这不是之前两位少侠吗?来红珠楼怎么不跟九娘我打声招呼,不然怠慢了可怎么办?”   她说着,手指微动,衣袖中有什么落入手心,碎步微摇,渐渐向三人靠近。   “九娘,这就是我哥哥!”映水突然出声,指着玄末,向九娘欣喜道。 第16章 红珠楼九娘   九娘正欲抬起的手一顿,手心的银针收了回去,惊诧道:“他是你哥哥!水儿,你没认错?”   映水嘴角微翘,青涩秀美的脸蛋上露出笑容,“不会认错,姑姑只有一子,是他无异。”   “你姑姑是谁?”玄末见少女煞有其事的样子,暗道不妙,如果原身突然冒出个亲娘之类的,岂不更加麻烦。   九娘微叹了声,“换个地方聊吧。”   地下一间密室内,九娘点起一缕红灯,让其余人退了出去,室内顿时只剩下四人。“你们先聊着,我去卸妆。”她说着,撩起纱帘,转身消失踪迹。   “哥哥,跟我回九澜吧!”映水抿嘴微笑,一脸期盼地望着玄末。   玄末愕然,揉了揉耳朵,他没听错吧?九澜?那个拥有十万大山的九澜洲——巫族聚集地!离紫源宗所在的炎域有大半个主炎大陆的距离!   “咳,”他见少女真诚,也不忍直接打击她,便轻言道:“不如说说你那姑姑。”   映水闻言,柳眉微蹙,小声道:“巫族有规,不得非议长辈。”说完她怯怯的望着玄末,似乎怕其恼怒生气。   “你是巫族哪一家?”楚绝突然道。   映水道:“颜。”   “巫族前圣女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如果他没记错,巫族前圣女便名曰颜蝉雪。   映水:“她就是我姑姑。”   楚绝面露惊讶,巫族圣女象征一族之洁,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沾染,所以往届圣女都是终其一生保持贞洁,直至孤老至死,这颜蝉雪倒有胆量,敢挑战巫族上万年的族规。   “那你姑姑人呢?”玄末道。   映水咬唇,露出几分无措,“姑姑已经没了,连我阿娘也没了。”她的肩膀耸了耸,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,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。   “所以你才一直找······我?”玄末见其模样,心有不忍,便顺着她的话。   映水摇了摇头,“是大祭司让我寻你。”   楚绝眼眸微沉,巫族当代祭司,当今大陆巫术最强者,上世他亲眼见识过对方施展逆天巫术,凭一己之力将巫族延续了上千年,不过可惜巫族最后还是没落了。   “他让你寻我作甚?”玄末不解。   映水摇头,“我只是遵循大祭司命令,来阴妄城寻你。”   “来阴妄城?!”玄末倒吸口气,心底泛起凉意,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这?”   映水道:“半年前便来了,哥哥不必惊讶,巫族本就会推演之术,大祭司的推演又是巫族之最,推出哥哥动向不足为奇。”   半年前?!不是他传来主炎大陆的时间么!玄末心下掀起滔天巨浪,巫术当真如此神奇?竟能提前预知他的动向。   “你会巫术吗?”玄末道。   映水点头,“当然会。”   “那你能看出他什么?”玄末突然指向楚绝,好奇道。   映水抿了抿嘴,道:“哥哥,你若拿个凡人来,我可以算算。但修灵者我们不能轻易推演,就算推演,也只能看出些皮毛,不是所有人都像大祭司般,可以窥探天机。”   “这样啊。”玄末点了点头,暗道可惜,他还想看看楚绝以后是什么样呢。   “你若真想知道,不如去问大祭司。”楚绝侧头,似乎看出玄末所想,挑眉道。   “让他给你推演?”玄末眼睛亮了亮。   “不,”楚绝唇角微勾,眸中带笑,“你命中带我,他既给你推演过,定会察觉到我的动向。”   玄末一愣,待反应过来后,轻笑地摇了摇头,“现在我两在一起,不代表以后也在一起,世事无常,你又怎么确定我的未来有你存在?”   楚绝眼眸,灿若寒星,盯着玄末,回道:“世事虽无常,人却能胜天,只要我想,又怎会做不到。”   玄末哽然,望着楚绝,迟迟没有回话。   “我才走一会,你们便在这聊上了!”清雅的声音从帘后传来,接着隔帘拉开,一道消瘦的身影走了出来。   玄末瞪大眼睛,只见此时九娘容貌已经大变,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,柳眉杏眼,淡红嘴唇,就是一活脱脱美人,没有一点之前的胖大婶形象,简直像换了个人。   “不过是一些小伪装,让你们见笑了。”九娘含笑点了点头,坐了下来。   玄末惊叹,“你这不是小伪装,根本就是大变活人!”跟人家比起来,自己上次那女装,真是······一言难尽!   九娘低头浅笑,“我就当你在夸我了,我从小便喜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在外虽无大用,但来阴妄城,反而成了保命本领。”   “那你厉害!”玄末朝九娘竖起大拇指。   九娘抿嘴一笑,“我刚到阴妄城时,便是靠之前那身装扮,躲过了抓捕,后来创立了红珠楼,想着能救几个是几个。”   玄末道:“映水也是你救的?”   “她不同,准确来说,是她救了我。从那后她便一直待在红珠楼。”   “你们这么多人,怎么逃过城主手下的?”钱泉之前说过,这里的酒楼都是靠给城主送人,才安稳度日。   九娘微叹口气,从袖中掏出香包,道:“红珠楼一月半也会按时交人,不过我会给她们一些香料,让她们戴在身上。若是凡人,只需细闻一口,便会昏昏欲睡、产生幻觉,若是修灵者,则需长期闻嗅,才有作用。所以红珠楼送走人之前,我都会给她们装扮一番,以防她们被修灵者看上。”   “你来阴妄城多少年了?”楚绝道。   “足有十九年。”   “可知晓周启城?”   “知晓。”九娘点头,“啸天城主手下三大帮主之一,为人贪婪好色,我们送去的人,姿色好的,大都被他挑去,且暴虐成性,男女不忌,玩死过不少人。但他是个灵王,虽整日在花桥宫饮酒作乐,实力却不容小觑。”   楚绝微微点头,眸光微闪,“你知道怎么混进花桥宫吗?”   玄末原本有些睡意,听此吓得一抖,惊醒过来。   九娘柳眉微蹙,“花桥宫戒备森严,里面修灵者如云,你若前去,太过凶险。”   玄末幽幽的接了声:“说得好!”那人是灵王、灵王啊!修灵者一个阶级,便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距离,也就是说,对方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他,正常的思维告诉他,去了很危险。   “你有办法进去。”楚绝斜了斜头,正色道。   九娘面露挣扎,最后叹了声气,“若你执意要去,我也有法子。”   玄末惊讶的张大嘴,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。   “我的香料在阴妄城也算有些名气,那周启城不知在哪听说,派人来过几次,托我特制些香料给他。”   “特制香料?什么样的?”玄末好奇道,“你不是说你制的香料对修灵者作用不大吗?”   九娘用绣帕遮嘴,巧笑不止,朝玄末眨了眨眼,“他托我制的香料,可不分修灵者还是凡人,都起作用。”   “这么厉害!”玄末赞道,“九娘你好本事!”   “这可跟我的本事没什么关系,”九娘低头闷笑,“不过是人的生理反应,谁都避免不了。”见玄末还有些不明白,她挑了挑眉,视线落在玄末下身,“懂了吗?”   玄末顺着九娘的视线低头,看向自己下身,忽然明白过来,顿觉五雷轰顶,脸涨得绯红,赶紧躲到楚绝身后,隔绝了九娘的眼光。   丢······丢人!   他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呢?有什么好奇的!   不对?!他干吗要躲?他一身衣带整齐,遮的严严实实,有什么可躲的!   玄末扯了扯嘴角,旋即听到九娘大笑声,卧草!现在出去,感觉更尴尬。幸而楚绝未动,挡在他前面,不过,他眉梢微挑,虽然看不见楚绝的表情,但他却莫名的感觉到对方现在心情······格外愉悦?   “你继续说。”在九娘止不住的笑声中,楚绝开了口。   九娘这才微止笑意,继续道:“他让我制的香料,点燃时需分先后,极其繁琐,所以每次都是让我派人前去,在他寝房中点燃,若你想去,这倒是个法子。不过我能帮的仅是让你进去,若你闹出什么动静,我可没法救你回来。”   楚绝道:“无妨,能进即可。”   玄末一惊,赶紧从楚绝身后跳了出来,“你真去?”   “嗯。”楚绝轻应了声,似笑非笑的看着他。   玄末顿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,半响,朝九娘闷声道:“送香料的有几人?”   九娘回答:“一人。”   “再加一个!”   九娘:“······”   深夜时分,玄末动了动臃肿的身子,朝铜镜中的人挑了挑眉,窃笑道:“九娘,你这手法真妙,我都认不出镜中的小胖子是我了!”   “不过是你多穿了些衣服,加上我的易容膏而已,不足为奇。”九娘话虽如此说,眉间却透着几分得意,她对自己的乔装术向来信心十足。   这时,隔帘被撩起,一道人影走了出来。   “噗!”玄末嘴角一翘,大笑起来,“楚绝,你怎么变成这样了,哈哈哈······”   只见楚绝此时露在外面的肌肤均是黝黑,加上他的墨袍,整个人像是个黑炭,何况,他的表情木讷,神色暗淡,活脱脱像个从偏远地区来的二愣子,哪有一点之前的模样。   但是很快,玄末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,然后,止住了笑意,撇嘴道:“看来再怎么变,眼神是变不了的,你到时候可要藏着些,别被看出来了。”   楚绝却是饶有趣味的凑近,然后伸手捏了捏玄末肥嘟嘟的脸蛋,“这肉竟然是真的。”   我擦!玄末一掌将人手拍开,怒吼道:“当然是真的,都是我的脸,不过胖了点而已!”   “挺可爱的。”   “有你这么形容人么?”玄末抬起自己胖乎乎的手指,指着自己,郑重宣言道:“就算是胖子,我也是个帅气的胖子!”   “好了好了,你们拿着香料,记住我之前说的顺序,剩下的九娘就帮不了你们了。”九娘将小巧的荷包交给玄末,严肃道。   “多谢,九娘。”玄末拱手道。   九娘摆了摆手中的绣帕,叹道:“快走吧,花桥宫危险重重,我都不知此举是对是错。” 第17章 花桥宫救人   “哥哥,”衣袖被拉住,玄末回头,是映水,想了想,他开口道:“你就在红珠楼待着,要是遇到什么危险,用你的巫术逃,自己保护自己,知道吗?”   “待哥哥回来,会跟我回巫族吗?”映水微抬着头,清澈的眸子里透着期盼。   “不会。”冷然的拒绝声,玄末一愣,侧过头。   楚绝将映水的手扯下,按住玄末的肩,带着不容拒绝的韵味,将人转过身。   玄末察觉到肩上的力道,蹙了蹙眉,“怎么了?”楚绝冷着脸,没有说话,玄末无奈,只有顺着他走了出去。   离开红珠楼后,楚绝才松开了手,但是神情始终淡淡的。   “你刚才怎么了?”玄末说着,习惯性的抬了抬下巴,才发现自己现在胖的几乎没有下巴,于是自娱自乐的笑出声,谁知抬眸便对上楚绝清冷的眸子,他一哽,笑容焉了下去。   楚绝转身,向前走去,玄末踌躇了番,随即眉梢一挑,追了上去。   “我们先来想个名称,我叫你黑挂神,你叫我帅胖,怎么样?”他想,楚绝经历低谷期后,未来的人生必如开挂般,狂炫酷霸拽!所以,黑挂神,多契合啊!   “不怎么样。”   玄末闻言,眼睛一亮,跟他说话了,这是好了!   “那你自己想一个,反正我们不能用原名。”   “为什么不能用?”楚绝轻笑了声。   玄末郑重其事的解释道:“伪装当然要伪装齐全,名字不能乱叫,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?”   “是么,你觉得我们有多出名?会有多少人认识我们?”   “反······反正以后会有人认识,多的是人认识!”   “既是以后,你现在急什么?”   “不留黑历史,是我做人的宗旨。你就说,好不好?黑挂神!”   “好,”清冷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溺宠,“一个名称而已,帅胖子。”   夜半,花桥宫门口,来了两位古怪的人,一人长得肥肥胖胖,一人长得木讷黝黑。   其中一人跟守门的侍从说了句什么,那人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,而后急匆匆地向宫内走去,不多时,管事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,将两人带了进去。   “刚才那胖子跟你讲了什么?看你那么惊讶。”另一侍从见四周没人,终于将憋了好久的话问了出来。   “你小声点!”先前叫人的侍从显得神神秘秘,低声道:“他说周帮主······有隐疾!找他们求药的!”   “怎么可能?!”那侍从倒吸口凉气,不相信道:“我那日才听见帮主寝宫内传来阵阵娇喘呜咽声,必是他在干那事,哪里会不举!”   “我先前也不信,但你见陶管事那模样,啧啧,此事八成是真的。”   “真活该!不过我刚才经过帮主寝宫外,还听到里面动静,这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哎!你想想,帮主也喜男风,在那寝宫中,谁知道是谁在上面呢?”   “原来如此!细思极恐啊!”   玄末两人跟着陶管事,穿过数个亭台阁楼,水榭石桥,一路华盏彩照,灯火辉煌,来往侍女穿梭不停,个个姿容姣好,眉黛清秀。   “帮主,九娘派人来了。”陶管事小心的敲了敲房门,恭恭敬敬道。   里面传来动静,却不是答话声,而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,夹杂着男人的粗喘声,偶尔镶嵌着几道闷哼。   玄末瞪大眼睛,耳角微红,心里咒骂不已,这都近乎凌晨了,还真不怕弹尽粮绝,被掏空身体,难怪得找九娘要些刺激的东西,八成是自己也知道不行了!   他瞟了眼楚绝,见对方置若罔闻,毫未受其影响。陶管事也是见怪不怪的模样,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。   “进来。”浑厚的男音带着几分嘶哑,从室内传来。陶管事领命,推门而入。   玄末刚进去,便闻到一股醉人的香味,与九娘先前让他闻嗅的香料有些相似,越往里走,这香气越浓郁。   进了内室,直接入眼的便是一帘轻薄的紫纱,上面绣着几个美人图,遮住了后方宽阔的大床,只能见到上面坐起的人影,以及他身旁趴着的一道纤细身影。   玄末余光一瞥,便注意到紫纱前方精致的圆木桌上,摆放有小型青色香炉,正不断吐着几缕白烟,摇曳而上。   “点吧。”床榻上的男子说了声,便再未做理会,而是俯身用手摸上床榻上另一人的腰杆,一时奸笑不止。   香料点燃需些时间,陶管事嘱咐几声,便退了出去,随即响起关门声。   室内余烟袅袅,空中弥漫着迷醉的香味,耳边还不时传来床榻上的动静,玄末双耳染血般红了起来,他赶紧将荷包掏了出来,想着赶紧完事、赶紧溜。   楚绝不紧不慢将香炉盖打开,把里面的东西倒出,玄末乘机偷瞄了他一眼,却正巧对上那双抬起的眸子,他一怔,尴尬的扯了扯嘴角。   楚绝的视线却是落在玄末烧红般的耳角,顺下看,白皙的颈脖处也染上几分淡红,他眼眸一暗,移开目光。   玄末正将一层翠色粉末铺好,忽地,耳边传来一阵撞击声,夹杂着几声痛苦的闷哼,他吓得手一抖,不可思议的向床榻处望去,虽是隔着纱帘,也能看出里面人影在干些什么。   色······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   色······即是空,空即是色!   玄末一边心底默念,一边想要破口大骂。他妈的,没见室内还有两个大活人吗!不能忍一忍,等人出去吗!   此时,床榻响起更为激烈的冲撞声,连带着床榻都轻微地摇晃起来,发出吱吱的声音。   “小妖精,我怕是要死在你身上了!”床榻上,之前的男子粗喘着,低声对身下的人说道,手掌不断在其身上滑动着。   他身下的人却是不肯发出声音,只有受不住时,才传来几声闷哼。   玄末眉宇微颤,眼睛不敢乱瞟,直勾勾地盯着香炉,加快速度将香料撒上去。苍天可鉴,他这是第一次直击现场,虽然······隔了层纱帘,但他现在只想赶紧弄完出去!   不过,他疑惑的挑了挑眉,总觉得那闷哼声有些怪异,难不成女子做此事时,便是如此声音?   渐渐的,床榻处平静下来,玄末松了口气,回过神来,细细一看,香炉已经铺了大半,楚绝有条不紊地撒着香料,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之前的动静影响。   忽地,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响起,玄末脑中警钟大响,小心翼翼地望去,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被迫坐了起来,背对着紫纱,背上有双手不断游走,拉扯着衣襟,将纤细的身影往怀里贴。   玄末眼角挑了挑,觉得不忍直视,正欲低头,忽然发现不知哪里来的微风,将紫纱中央撩起一丝细缝,他一惊,顺眼看去,顿时惊呆了眼。   只见跌坐的纤细身影,上身穿着冰丝般透亮轻薄的绸衣,此时被脱至半腰处,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,倾长的黑发扑散,带着几分凌乱,遮住了脸颊。洁白透红的背上,那双圈住的手似乎用了点力,将人往前送了送,身影顿时颤了颤,发出闷哼声,黑发被撇到一旁,那人仰了仰头,露出半边脸来。   雪白的皮肤透着淡红,清亮的眸子带着几分迷离,绯唇似乎有些红肿,透着几分媚意,优美白嫩的颈脖处,有道凸起的地方。   玄末顿时如遭雷劈,男······男的!   一丝冰凉覆在他手掌上,回过头,楚绝已合上香炉,一缕青烟缭绕而起,他的指尖在他手心处划过,轻点了点。   玄末怔然,额间冒出些冷汗,楚绝的目的竟然是那男子,明白楚绝意思后,他眼角微敛,摇了摇头,转而在他手上写道:你救,我拦。周启城是灵王,他是灵宗,怎么看都应该是他对上周启城,打不过总能跑。   楚绝却是握住他的手,一笔一划,城门口等我。   玄末一咬牙,愤怒的收回手,不管了,爱怎么样就怎么样!   楚绝将手拽了过来,低垂着眼帘,轻抚般写道:帅胖,好不好?   玄末气急反笑,一不小心,便笑出了声。   “你们在干吗?混出去!”纱帘后顿时传来怒吼声。   “小爷不会滚,要不你教一教。”玄末一掌将香炉打去,同时将裹了几层的衣服震碎,撕下易容膏制的面容,身体瞬间轻快不少。   顷刻间,纱帘被懒腰折断,里面爆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灵力,身形顷刻而至。   一只燃着火焰的手掌猛地向玄末袭去,但是被中途拦截。楚绝伸手抵住,眼帘微抬,即使是随意一击,灵王的攻击力也是非同凡响,但他神色淡然,宛如闲庭信步。   玄末之前留了件外袍,乘机扔到床榻处,“快穿上!”接着直冲过去,一手拉上那人手腕,一手释放灵力,直接将房顶打破,带人跃起。   寝宫的动静不小,瞬间引起了巨大的骚动,一群群侍卫急忙赶来。顷刻间,有三人向玄末袭来,是三个灵师。   玄末低头,看了眼房内的楚绝,眼眸微沉,抬头,手指捏诀,灵宗的灵力瞬间释放出来。   轰轰轰!爆炸声响起,三道身影跌落,昏死过去。   玄末收起乾坤诀,拽住男子,毫不犹豫地望远处掠去,两道身影霎时划过花桥宫上空,留下地面一群人追赶。 第18章 丹皇万俟   城门处,深夜中,无一人出现,安静的有些可怕,不知是否为错觉,玄末总觉得城外阴沉沉的树林里,有无数只眼睛朝这边望来,蠢蠢欲动。   身旁的人颤了颤,他赶紧将人扶了下,这是位容貌极好的年轻男子,此时虽显狼狈,但神态依旧,姿容绝艳,可惜他的双目无神,表情漠然,任玄末怎么与他讲话,都置若罔闻。   冷风吹过,玄末见人裹着单薄外套,便脱下自己外袍,给他披了上去。男子也没拒绝,只是拽住衣领,僵硬的站着。   “凤卿溪。”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,玄末一愣,才明白是男子开口了,于是跟着道:“玄末。”   凤卿溪没再做回应,脸上依旧冷漠。   周围空气泛起一阵波动,玄末一惊,将人护在身后,警惕地望了过去。   楚绝的身影露了出来,手里还提着一个人,他将人往地上一扔,是个男子,长相粗犷,此时脸上还挂着不少殷红的鲜血。   凤卿溪毫无波动的眸中终于泛起涟漪,血丝渐渐蔓延开来。   楚绝丢给凤卿溪一把散着寒气的匕首,接着向玄末走去,将人转了个方向,道:“别看。”   玄末身形微僵,身后动静不小,加上修灵者听力本就极好,他可以清晰听见刺穿的声音,砍伐的声音,还有血流喷涌而出的声音······   但是很快,这些声音便与他隔绝了,楚绝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。   “觉得够了吗?”冷风中,楚绝道。   “不够,”凤卿溪运起匕首,慢条斯理的划过周启城血肉,一片片的削下。   “那就回凤族,夺回你的一切。”   楚绝声音不大,却让凤卿溪动作一顿,眸中燃起滔天杀意,“我若出阴妄城,必血染凤族。”   “凤凰当涅槃,浴火方重生。你拥有纯正的凤族血脉,虽然体内的凤凰真血被夺,修灵之路尽断,但未尝没有修复之法,不过,就看你能不能找到。”   楚绝侧头瞟了眼地面,“把这里整理干净,几日内,阴妄城结界便会打开,之后怎么做,就是你的事了。”   上世他还未对凤族出手,凤族便已经覆灭,其中一个关键人物,就是凤卿溪,此次他来阴妄城,一半的原因就是他。   良久,楚绝放下手,玄末转身,张望着,凤卿溪已经消失踪迹,地面只留下一大滩血迹。   “就这么走了?他不是没灵力么,再遇到危险怎么办?”   楚绝挑眉,“同样的错误,不能犯两次。他若再犯,就是死在这阴妄城,也不会有人管。”   玄末道:“你认识他?”   “不认识。”   玄末惊诧:“那你还拼了命的救!”   “救人是真,不过没有拼命。”   玄末愕然,对上灵王还不叫拼命?不过转念一想,楚绝应该有不少后招,如此倒也可能。   陡然,远处天空传来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,玄末惊讶的望去,一道身影顷刻而至。   “就是你们杀了启城?”来人身着华服,束起的头发带着些花白,威压一出,顿令玄末冷汗突生,背后泛起阵阵凉意。   楚绝瞟了眼近在咫尺的城门口,没有答话。   “不对,你们一个灵者一个灵宗,怎么做到的?”郝啸天眼睛眯了起来,上前一步,脸上露出邪笑,“莫非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功法灵器?”   正在此时,周围传来波动,一道人影现身。   郝啸天蹙了蹙眉,“万俟,你来做什么?”   万俟一指玄末,“这个人,你不能碰。”   玄末惊讶,这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子,为什么要护着他?   郝啸天皱眉,面露不悦,但想到自己还需要对方的丹药,便甩了甩衣袖,“随你,但是另一个,我得带走,他们杀了周启城,我总得给其他手下一个交代。”   万俟点头,他算是顺手救玄末了,但是另一个,他没那么多善心。   玄末本以为高人来救,谁知只救一个,他总不可能抛下楚绝,自己逃吧!   “咳,打扰一下,前辈,为什么要救我?莫非是合你眼缘?”   万俟转头:“不记得我了吗?我可是还赠给你一个青葫芦呢。”   玄末震惊:“你是那醉汉?”   万俟点了点头:“你不会把我的翠烟扔了吧?”   玄末赶紧摇头:“在储物袋里。”幸好楚绝当时让自己收好!   万俟满意的笑了笑,向玄末招了招手,“你过来吧,在这阴妄城,我可护你周全。”   玄末一把拽住楚绝,朝万俟道:“前辈,你把他也带上,怎么样?”   万俟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,“我话一旦说了,便不会更改,况且,我没有救他的理由。”   “救人也需要理由吗?”玄末声音微冷,目光直视万俟。   万俟倒未生气,反而轻笑了起来,“多年前我也说过这种话,现在想来,幼稚至极。今日我只准备救你一人,你若想活,便过来,想陪那少年一起死,我亦不拦。”   “既然如此,多谢前辈好意,心领了。”玄末拱手行礼,然后一动不动,像是被定住般。   “你当真不过来?”万俟眸光微闪,似乎想起了什么。   “不来!”   “别啰嗦了,既然想死,我便成全你们。”郝啸天手指捏诀,就欲将两人擒住,带回城主府拷问。   “害怕吗?”楚绝将玄末肩前散下的墨发顺到身后,轻言道。   玄末挑眉,“小爷自从跳下诛刑峰,便没再怕的!”   楚绝唇角勾了勾,“敢跟我出城吗?”   玄末想起之前暗林里的动静,不由地咽了咽口水,但是嘴上还是答道:“去就去,有何不敢!”   灵皇攻击瞬息而至,楚绝却拉上玄末,迈出城外,一步之差,空中却宛如有张无形的结界,将凌厉的攻击挡在里面。   万俟见迅速消失在暗林的身影,皱了皱眉,夜晚连他都不敢踏出城外,两人不是送死吗?   郝啸天嗤笑一声,“蠢货,到我这,至少保个全尸,去了城外,连血都剩不了一滴。”   头顶树枝盘根交错,一丝星光都无法透入,周围一片黑暗,连脚下的东西都无法分辨,楚绝拉着玄末手腕,穿梭在暗林中。   吱吱吱!四周陡然传来尖锐的叫声,由远及近,瞬息之间,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。   玄末心底发毛,他能想象到现在有多少东西在盯着他,因为现在四周都是血红的圆眼睛,盯得他毛骨悚然!   楚绝突然停了下来,将玄末搂了过来。   “你、你······干吗?”玄末低声道,怕惊扰到四周的东西,动都不敢动。   “看到周围的血眼了吗?”楚绝俯在玄末耳边,轻声道。   “当然看到了!”一个个像红灯笼般,密密麻麻的围着他们,他想看不到都不行!   “他们是妖啄的眼睛,妖啄是种灵兽,利爪极其锋利,可轻易将人剖腹,且它们的毛皮粗厚,防御力强,灵宗的攻击最多使其重伤,杀不了他们。这些妖啄居住在这片暗林里,在深夜活动,所以阴妄城的人都不敢在夜晚出城,以免被撕成碎片。”   玄末很怂的抖了抖,嘴角微扯,“它们是在等待时机,好撕了我们吗?”   楚绝将人往怀里带了带,轻笑道:“所以让你靠紧我。”   玄末这才发现,楚绝周身散着点点金芒,于是瞬间明白过来,“你有办法?”   “我修炼了天帝诀,”楚绝说着,透过黑暗,打量玄末的神情,见其未有丝毫意外的样子,眉梢挑了挑,继续道:“天帝诀为灵天大帝感悟天道时所创,混入了一些大陆法则,这些阴气的血物,会本能的畏惧这股力量,所以我运起天帝诀时,它们不敢靠近。”   “原来如此,”玄末点了点头,想起之前被他打败的周启城,便问道:“你现在是什么灵级?”   “修炼天帝诀,只有阶层,不分灵级,我想要表现出什么灵级,旁人便会看到什么灵级。”   “这么厉害!那噬神诀与它比,谁更厉害?”玄末装作无意道。   楚绝唇角勾了勾,“功法威力,不分高低,全看修炼者而已。不过,就功法本身而言,天帝诀的创立者灵天大帝,是主炎大陆唯一堪称独断千古的大帝。而噬神诀,虽是噬神魔将其名震主炎大陆,但早在洪荒期,这个功法便出现了。两者比起来,你可以猜一下,谁更厉害?”   “我之前看过书,灵天大帝是在洪荒期众大能中,登临绝顶,浩然称帝,独断千古。噬神魔却是在荒帝后期,成为噬神诀的集大成者,不过最后被荒帝打败。两者像一正一邪般,然后邪不压正······”   玄末喋喋不休的说着,声音却越来越轻,似乎困意袭来。   楚绝眸光微闪,一手勾着玄末的腰,一手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肩膀,轻声道:“睡吧,等我回来,我们就离开这里。” 第19章 竹屋炼丹   玄末迷迷糊糊的睁眼,眼前有抹橘黄色的光芒,带着点暖意,是许久未见的阳光。他伸手揉了揉眉角,却突然一怔,猛地坐了起来。   这是一间竹屋,中央摆放着一个乌色大鼎,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的清香,他下了床,准备寻人,门却突然开了。   “前辈?你怎么在这?不对,这应该是你的地方。”玄末晃了晃头,“楚绝呢?”   “他有事离开几日,拖我照顾你。”   玄末心底一沉,不会又去干什么危险的事了吧?他提步向外走,却被万俟伸手拦住了。   “什么意思?”   “我既答应那小友,保你三日,便自然要做到。”   “我不需要你护。”玄末眼帘微压,视线落在穿着的墨袍上,楚绝既然有时间把外袍给他穿上,应该不是遇到危险,万俟所说,应该是真。   万俟是灵皇,若诚心阻拦,他来硬的没用,想了想,他退后一步,道:“请前辈让路!”万俟不作答,他便保持着姿势,俯身拱手。   半响,万俟轻笑了声,打破宁静,“不如这样吧,我给你一副丹方,你要是把丹药练出来了,我便放你离去,而且可以告诉你楚绝的去向。”   玄末蹙眉,要是找个高级的丹方,估计他拼了老命都炼不出来。   万俟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,道:“这丹方是所有入门弟子的第一课,为最基础的丹方,并不繁琐。”   玄末一抬头,“来吧,记时间。”不就是炼个丹药么,他虽未炼过,但在紫源宗无聊时翻过相关书籍,记得步骤,炼个简单丹方,应该不成问题。   他接过丹方,直接坐到屋内摆放的乌鼎前,这乌鼎高约两米,为三足鼎,色泽沉稳,鼎身还印有不少花纹。   万俟见玄末径自走到乌鼎前,眉梢抽了抽,视线落到床底的数个小鼎上,算了,反正那丹方对初学者就难如登天,再加点难度,也没什么区别。   玄末闭上眼睛,身旁放有近百种材料,他手指一勾,用灵力化火,将丹鼎预热,接着按丹方顺序将东西隔空丢了进去,须臾间,一股焦灼的气息从鼎中扩散出来。   “放药时注意火候,不同的时间,需要的火度不同。”万俟拉了张椅子,翘着腿,不紧不慢道。   玄末起身,将鼎内的东西清理干净,随即又坐了下来,按照之前的步伐,一边控制火候,一边投入灵药。   “熄了熄了!炼丹讲究连续,你火都断了,还炼什么炼!”万俟吆喝着,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。   玄末吸了口气,起身清理,而后坐下,点火,投料。   “扔错药啦!你提前了!”   玄末咬牙,压下火气,起身,坐下,接着重复。   “哈哈哈,你要笑死我!把惜雪草当成雪花叶,草和叶子你分不清啊?!”   靠!玄末手指一搓,将手中草料碾碎,这两个材料被截的很小,颜色又极其相似,他一边顾着控制火候,一边忙着在百种材料中挑选,哪能注意那么细!   “我可提醒你,这些灵药虽不是什么稀奇玩意,但在阴妄城,用一点少一点,我给你提供的就是这些,你要是用完了,就不管我的事了。”   “知道了,闭嘴!”玄末说着,闭上眼睛,凝神聚气,集中注意力。   “脾气倒是不小。”万俟笑骂,却是安静下来。   临近夜晚时分,竹屋内,弥漫起一股焦味。   “糊了糊了!”   玄末急急忙忙起身,打开鼎盖一看,顿时心如刀割,只见乌鼎底部,像是裹着一层黑膏,黏黏糊糊的沾在上面。   他的丹药,还未成形,便糊了。   万俟坐在椅上,笑而不语,他的乌鼎对火候时机要求极高,如此结果倒并不意外,但是,他在意的是玄末的提升速度,竟然距离炼出丹形只剩一步之遥。   玄末理了理身上的墨袍,一屁股坐到地面,暂时停止炼丹,他遇到个麻烦,乌鼎对灵力消耗过快,加上之前与人打斗,他的灵力已经近乎空虚。   他随手挑起一片七星叶,放在嘴里嚼了嚼,生涩带着苦味,难吃!   万俟见玄末又抓起一把七星叶,顿时眉眼一抽,“你要做什么?”   “补充灵力。”玄末塞了一大口,挤出几个模糊的发音,主炎大陆的灵草、灵果都有各种各样的作用,而这七星叶,便是可以恢复灵力的灵草。   万俟瞪大眼睛,隔空将玄末手中的七星叶打落,“你这是暴殄天物,你吃再多的七星叶,最多助你恢复个一两层,但是用它炼出的丹药,恢复灵力的效果可以达到七倍以上!”   玄末哼了声,状似无奈道:“前辈,我知道这是下策,但我又没灵丹,想恢复灵力,只有靠它了。”说着抓起七星叶就往口里塞。   “住口!你再这样浪费灵草我就把你丢出去!”万俟怒斥,丹药师向来珍惜灵草,此景简直惨不忍睹。   “丢出去好啊,我也懒得炼了。”   “小王八蛋,你给我放下!”   “前辈,已经吃了。”   “靠!”万俟爆了声粗口,肉疼的看着空空如也的七星叶,见玄末将手伸向拂凤草,急道:“住手!那个在阴妄城几乎绝迹了!”   玄末侧头,一脸希翼的望着万俟,“我住手了,但是前辈,我的灵力怎么办?”   万俟冷哼了声,“你就没打开过我的翠烟?”   “我怕被熏死······”   万俟一拍桌面,怒道:“有本事再说一遍!”   玄末闭嘴,将青葫芦从储物袋掏了出来,“前辈,你竟然还给他取名字,真有童心。”   万俟气急:“童心个屁!灵器懂不懂?它是灵器!”   “是么,”玄末狐疑道,将盖子打开,里面顿时散出一股清香,往里一看,约有数十个丹药,看起来五颜六色,大都属于不同种类。   “这么点。”玄末面露失望,只有挨近葫芦底一点,不说填满,要是有一大半,他也满足了。   万俟不知何时来到玄末身旁,直接一个暴栗打上他的脑袋,“你那是什么表情?翠烟里装的都是恢复灵力、疗伤的丹药,别人哭着求都求不来一颗!”   “那前辈,里面都是几品丹药啊?”玄末挑眉,小心翼翼的问道。   万俟甩了甩衣袖,面色淡然,道:“虽是我随手所炼,但也均是六品。”   六······六品?!   玄末咂舌,然后默默的抱紧青葫芦,宝贝啊!六品丹药已经是有价无市,何况这还有二十来颗的模样。   万俟见状,眉宇露出几分得意,终于把这小混蛋镇住了,他丹皇万俟炼出的丹药,岂是凡品。   “前辈,你有没有低级一点的丹药?”玄末捂着翠烟,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   “做什么?”万俟挑眉,不解道。   “杀鸡焉用宰牛刀,恢复灵力用三四品灵丹即可,这些六品灵丹价值不菲,我且留着,待出了阴妄城,买它十几颗,此生灵石便无忧了!”   万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,“没有!你爱吃不吃。”   玄末撇嘴,心疼地倒出一颗淡紫的丹药,咔叽咔叽的嚼了嚼,咽了下去,身体顿时热了起来,体内灵力开始沸腾翻涌,宛如呈洪流之势,冲击全身。   “满了?!”好快的速度,而且灵力隐隐有更上一层的动静。   “丹药之用,岂是跟你说着玩的,不然你以为丹药师为什么在主炎大陆受尊敬?越高品级的丹药就越难得到?有些人为了一颗丹药,就可以拼个你死我活。”   玄末眨了眨眼,真诚道:“前辈,你看我有炼丹的天赋吗?”   万俟淡淡的瞥了眼,冷笑了声,“呵,你就天赋不够,勤奋来凑吧。”   他此话半真半假,天赋倒是有点,但仅靠炼丹初期来判断是否有天赋,过于武断。不过他看玄末心境不错,耐心也足,虽说是为了出去才不停的炼丹,但来来回回失败了数百次,炼丹是心境依旧,倒也难得。   玄末眼珠微转,仅靠书中得来的炼丹知识,想要炼出那丹药,着实不简单,况且,他时间紧迫,再靠自己摸索,岂不是浪费时间。   想了想,他一俯身,“可否请前辈为我演示一番。”   万俟眼睛眯了起来,随后露出浅笑,“你想看我炼丹?照虎画猫?”   “我需要亲身感受一下,望前辈成全。”他思来想去,炼丹时总缺了什么,但又察觉不到,所以想亲眼观看一番。   “成全未尝不可,只要你跟得上我的速度。”万俟甩开衣袖,坐下身来,浑身气势一变,宛如与乌鼎融为一体。   他手指轻弹,一缕幽火燃起,霎时包围了整个乌鼎,但是热度却很温和,像是在孕育生机,顷刻,鼎盖拂起,几株荷珠草凭空而起,洒落进去,接着是蓝芯草、千芙枝······   玄末紧盯着,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万俟动作形如流水,举手间,宛如闲庭散步,悠闲自在。   火光忽明忽暗,鼎盖已下,半炷香的时间,鼎身颤了颤,一缕清晰的丹香味弥漫出来。   万俟抬手,盖鼎悬空,鼎身内,青晕已足,火灭,起身,理了理衣领,郁闷道:“许久没炼过低级丹药,今天一炼,生疏了不少,竟还没以前炼的成品多。”   玄末一言不发,蹙着眉,回忆之前的场景,脑海中不断分解、细思。半响,他起身查看里面的丹药,竟有近百颗!且个个光晕十足,色呈翡翠。   明明是一样的用料,他之前近乎成形的丹药,看起来也最多两颗,他的很多原料,应该是无端浪费了。玄末低头思索,将万俟的动作从头到尾回忆了番,最后坐回乌鼎前,准备再炼一遍。   一炷香的时间后,只见鼎身剧烈颤动起来,接着砰的一声,鼎盖直接被炸飞。   “咳咳!”玄末抹了把脸上的灰,吐出口焦烟,从一片狼藉中爬了出来。   万俟早在鼎身动荡时,便暗道不妙,感觉溜出门外,果不其然,他刚出门口,室内就传来爆炸声。   “自从我拥有乌鼎,对它爱护有加,你倒好,直接给我把盖炸飞了!”万俟捡起地上的鼎盖,幽声道。   一阵烟灰中,玄末起身,向鼎底看去,见里面有两个丹药,惊喜道:“我成功了!”他急急忙忙将丹药拿了出来,递给万俟,“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!” 第20章 关于气运   万俟盯着手中黢黑的椭圆丹药,还弥漫着焦味,顿时露出嫌弃的表情,嗤笑道:“这最多算成形的失败品,快别自称丹药了,不然,简直是对丹药的侮辱!”   侮辱?!   玄末气急的眼睛都红了,提脚就想将这些材料踢飞,去他妈的炼丹,老子不干了!   但他瞟了眼身上的墨袍,一咬牙,将丹药夺了回来,“再来!”   月黑风高时,本是幽静的竹林深处,却不时传来炸裂声。   “第一百零七次爆炸,再这么炸下去,不说我的乌鼎,这竹屋都要塌了。”万俟捡起门前的鼎盖,身后,黑烟滚滚,从门口窗户狂涌出来。   玄末揉着被熏得火辣辣的眼睛,从鼎底掏出三个标准的圆形丹药,细细一看,暗骂了声。   又是黑心!   只见本该散着青晕的丹药,此时透着黑气,外形虽有模有样,但内部却呈现黑色,生生破坏了整个丹药。   “玄末,你是不是平日坏事做多了,不然气运怎么如此低迷,像这种黑心丹,在我炼丹生涯中,就见过数次,你今日竟然让我见了上百次,也是绝了!”   万俟似嘲笑般,但看玄末的目光已有不同,他是怎么也没想到,玄末竟然在一天之内,将丹药炼到如此地步。   事实上,他先前所说有假,给玄末的丹方并非初学者所炼,而是一副三品丹方,对于初学者来说,难如登天,就像刚学会走,便要求人飞一般。   但是玄末竟然做到了,而且用的是乌鼎,若非运气不好,次次是黑心丹,这丹药应该早已炼出来了。   他怕是要收回之前那句话,玄末的天赋,恐怕比他还高!   玄末拉耸着脑袋,目光落在身旁摆放的数百颗黑心丹上,幽幽叹了声。   黑心丹是丹药中的异类,所谓异类,便是指炼丹步骤等完全没问题,但是运气太差,炼出来的就是废丹,没有一点用处,据统计,每万颗丹药中,可能会出现一颗黑心丹。   万分之一的几率,被他连续撞了上百次,玄末默默咽下一口老血,之前他不相信气运,但现在,他深深的怀疑起来。   “气运之说,可是真?”   万俟沉思半刻,道:“气运之说玄而又玄,看不见摸不着,属于命中所带,应该归属于大陆给予的一种能力,或者说与大陆的契合度,你若相信,便是真,你若不相信,那也没办法。”   玄末低着头,眉眼微动,突然想起,他不是大陆命定的公敌吗?所以······是不是没什么气运?   卧草!   忽然明白过来,玄末气的胸口一紧,险些一口血喷出来。   主炎大陆,你他妈在逗我吗?   这样下去,他炼再多次都没用,直接半路被截胡了!   等等!好像有什么不对?   玄末蹙起眉头,他炼出黑心丹前,所炼出的丹药虽是椭圆形,但并未黑心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黑心的?   他的目光微移,不经意扫到床上的一缕墨色,顿时如遭雷劈。   好像是他觉得热,脱下墨袍之后,他炼出的便都是清一色黑心丹。   楚绝的衣服?   楚绝?!大陆气运之子啊!   卧草,真相了!   玄末精神一抖,将墨袍抱了过来,使劲的在手里蹭了蹭,又将脸埋了进去。   蹭一蹭,赶紧蹭一蹭,都是气运啊!   万俟惊恐的望着玄末,见他笑容诡异的抚摸着墨袍,顿时一阵恶寒,“玄末,我竟未发现你是个变态啊!”   玄末嘴角一抽,将墨袍穿在身上,“你不懂,说出来都是泪。”   万俟嫌恶的看了他一眼,向后退了两步,“你要继续炼丹,那我先出去,免得被烟熏到。”   玄末懒得理会,摆了摆手,便坐下身来。闭眼,凝神,点火,放灵草······近乎做了上千次的动作,已经达成行云流水的地步。   熄火,睁眼,整个炼丹过程一气呵成。   “咦?竟然没炸?”万俟在门口,探出半身,惊诧道,“该不会成了吧?”   鼎盖起,一股浓郁的丹香霎时弥漫开来。   万俟身形一闪,向鼎内看去,只见鼎底处,整齐排列着四颗青晕的丹药,色泽青翠,光晕十足,由内到外,通透清明。   一定成功了!   玄末激动的站起身,一跃而起,向鼎底望去,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,终于成功了!   他小心地将丹药捞了出来,递给万俟,“可以了吧?”再不行,他就把他这个竹屋给掀了!   万俟神情复杂的看了眼玄末,顷刻,道:“可以了。”   “那到你遵守承诺的时候了,前辈你德高望重,可不能反悔!”   万俟轻摇头,“你这个帽子扣得我于心不忍,难得听到有人说我德高望重,我心甚悦,便遵守先前所说,不拦你。不过,”   他一顿,继而道:“你还是先听听那少年去哪了,再决定要不要出去吧!”   玄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,听这语气,楚绝那个不怕死的,应该又去了什么危险地方!   万俟道:“他去了伏葬山。”   果然,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!   “那里是阴妄城抛弃尸体的地方,腐尸遍地,堆积如山,所以被称为伏葬山。”   我擦!重口味啊!楚绝去那干嘛?   “更重要的是,一旦踏入某个领域,修灵者的灵力会被瞬间剥夺干净,所有成了修灵者的禁地。”   玄末一愣,靠!这样楚绝还敢往那跑!   “那里有不少走投无路、亡命之徒,也有郝啸天派去的人,还有一些噬魂族······总之,算是凡人的天堂,尽管与尸体相伴,但那里足够平等,所有人都没灵力。”   玄末心底泛起阵阵寒意,一进去灵力就没了,就算靠速度、力道等可以制敌,但群蚁咬死大象的故事,他不是没听过。   去,还是不去?   这不是逼他吗?   他不想跨出那条线,一定要这样么······   玄末手指摩挲着墨袍,此时,天已经蒙蒙亮,距离楚绝离开,已经整整一日。   顷刻,他起身,向万俟行礼道:“多谢前辈告知,晚辈告辞。”   “你当真要去?”万俟表情复杂,像是回忆起什么般,默默叹了声气,摆手道:“罢了,你走吧。”   “谢前辈成全。”玄末直起身,快步向门外走去,身影顷刻消失在竹林里。   灰蒙蒙的天色,几株枯萎的树干上,站着成群的尖嘴乌鸦,哇哇—哇哇的叫着,下方传来动静,它们睁着麻木的眼睛,一动不动,连黑翅都懒得展开。   寒风吹来,玄末将衣袍裹紧了些,向幽径小道走去。他手里提着一把雪亮的剑,是半路遇到的修灵者的东西,他没有杀那人,只是问了路,顺道将武器夺了过来。   路的尽头,就是伏葬山。许是来这的人太少,一路走来,他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,不过头上倒是有东西咕咕哇哇的叫个不停。   脚踏入在深草中,膈到圆棍似的东西,但不似棍子般坚硬,还带着点软意。   玄末用剑将草挥开,是半截手臂,伤口的血液已经凝固。   他僵着脸,移开脚,继续向前走去。这里本就是放置尸体的地方,出现这些不足为奇,况且,过了这片深草地,才是伏葬山,要是这都受不了,待会怎么办。   不多时,脚下多了些碎石,深草也浅了不少。   玄末停在草地与碎石的交界处,地缝间竖着一柄木牌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字——伏葬山。前方一片碎石地上,摆着横七竖八的尸体,远处还有黑压压的小山堆。   吸了口气,玄末提步踏入,身形猛地一颤,灵力顿失,像是被什么吸走了般。他呼了口气,使自己尽快熟悉这感觉。   眼前有不少泛青的白骨,干枯的尸体,以及流着鲜血的断臂残腿,玄末一路绕过这些前行,绷着脸,但越深入,越疑惑。   有些尸体看起来很新鲜,明显是几个时辰前死亡的,一两个可以理解,但这里却是隔个两三步,便出现一具,而且这些尸体上有明显的摔痕。   耳边传来咕噜的木轮滚动声,玄末侧头望去,那里有一串人影,推着巨大的板车,上面叠加着成堆的人体,随着碎石的阻拦,板车不断地晃动,不时便有尸体掉落下来。   咚!到达目的地,那些人将板车猛地一提,把里面的人体倒了出来,随即往外一拉,就欲原路返回。   玄末抬头,山脉一般的尸体,黑压压的笼罩在前方,像是要把人压垮般,直逼眼前。空中弥漫着血腥味,腐烂味,刺鼻的气息令人窒息。   他绕着边缘走,想要寻一处缝隙,穿过成堆的血尸,但他走了很久,都没找到。一座由尸体堆积成的大山,直勾勾地横在面前。   不经意间,踩到一堆黏糊糊的东西,玄末低头,顿时头皮发麻,脸色铁青,忍不住干呕起来。   他的脚下,是具已经腐烂的尸体,踩的地方,正好是腹部模样。这一脚下去,直接将其踩穿,里面顿时爬出一条条肥硕的白色蛆体,争先恐后的向外涌来。   很恶心。   玄末表情僵硬,将脚抽了回来,在地面搓了搓,将几条黏在脚底的白蛆碾碎。   突然,身后传来危机感,玄末不及思考,猛地侧身,同时曲起膝盖,用力踹了过去。 第21章 血洗伏葬山   惨叫声响起,干瘦的身影,紧捂着肚子,弓身趴倒在地。   “嘻嘻嘻,看来是个硬骨头。”   “好俊美的小脸,咱们今天是撞大运了!”   “人给你们,我想要那储物袋。”   “你们小声点,想把其他人引来吗!”   约有十几人,将玄末团团围住,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。他们身上大都染着鲜血,衣袍已经破旧不堪,眼部拉垂,眼珠里透着血丝,脸上挂着麻木的笑容,   其中几人拿着刀,盯着玄末一个劲的奸笑,有胆大的,已经迫不及待的向玄末摸去。   玄末眼帘微垂,眸底划过一抹暗光,手掌一转,利刃划过,空中霎时溅起数道血沫。   “啊!我的手!”   一人捂着自己被斩断的手,尖声尖气的叫道,在地面疯狂的打起滚来。   “我要抓住你!”那人挣扎着伸出另一手,想拽住玄末的脚踝 。   玄末心底一寒,一剑落了下去。   “啊啊啊!我的手!”   那人扬起两截断肢,不断晃动着,边尖叫,边嗤笑。他盯着玄末,面露狰狞,带着疯癫的笑声,“没手了,那我用脚怎么样?我用脚缠着你!”   他说着,扭动着身体,将脚伸向玄末,想要夹住他的腿。   疯子!   都是疯子!   玄末颤抖着身子,将剑扬起,下落,眼前一片血色。   “哟嚯嚯,又死了一个!”旁观的人嬉笑道。   “下一个谁来呢?反正人多,迟早耗死他,最后还不是被抓。”   “我来!”   “让我来!”   远处已经有不少人赶来,呈现源源不断之势,人越聚越多。   杀了就杀了吧,玄末望着剑上的斑斑血迹,唇角勾起一抹寒笑,既然如此,不如再多些!   手起剑落,血光四溅,一切顺畅无比,比起伤人不杀人,这种直接致命的招式,更为简单轻松。   三两下,玄末一丈之内,倒下一堆尸体。   他目光扫过其他跃跃欲试的人,;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笑容,“来吧,谁跟的上我,我就杀谁。”   撂下这句话,他一跃而上,踩着尸体,向叠尸的高处迈去。身下,一道道身影紧跟而来。   地面之人,盯着攀爬在尸体间的玄末,像是发现绝世宝藏般,争先恐后的爬了上去,想要将人拽下来,人越聚越多,宛如滚雪球般,越滚越大。   脚下突然传来一道笑声,同时,玄末感到有什么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脚。   “呵,”他微微低头,发出一声冷笑,左手撑在几根白骨上,右手腕向下一转,直接将人手砍断。   伴着一声惨叫,呼啸的风声响起,那人坠落下去,砰的一声,成为伏葬山中的一员。   玄末侧头瞟了眼斜下方的众人,唇角划起一抹冷然的弧度。他用剑轻挑,一具腐烂的尸体滚落,那一串的人,从上而起,被掀落至半空,纷纷掉落。   这一幕似乎刺激到地面的人,接着,更多的人冲了上来,脸上挂着痴笑!   玄末一脚踩上一具泛青的尸身,手指一抓,又向上登了数米。他仰头,尸山顶端,像是与天空连在一起,将天边都染上一抹暗沉的血色。   他不知道楚绝在哪,所以只能登上最顶处,那里视野最阔,总能找到人。   一上午的时间,他攀上尸山半腰处,下面跟着的人已经少了大半,不过少去的人并不是自动退出,不小心坠落的有,被玄末踢下去的也有。   天气更阴沉了些,乌云从远处飘来,笼罩着这片天地,洒下昏暗的光线。   玄末喘了喘气,撑着剑,停下片刻。他如今没有灵力,仅凭肉体凡胎,这样持续的攀登,已经接近身体极限。何况一路上来,挥了上百次剑,手臂早已酸痛不已,腿也疼的发颤。   “哈哈哈,他不行了,大家快上,把他拽下来!”手掌仅距玄末落脚处一步之遥的人兴奋道,嘴角几乎笑裂到耳根。   但下一刻,冰凉的东西碰上他的手臂,他惊诧的抬头,剑光闪烁,像是要刺伤他的眼般。   “啊!”失去了手臂的拉拽,身影即刻坠落下去。   玄末冷漠的看着这一幕,心底未曾泛起一丝涟漪。   他的体力并不好,相反,下面那些人,有些在此处待习惯了,就是比他后出发,也在不断拉近与他的距离。   不过,这些事情,他早预料到了。   酝酿了一上午的乌云,在正午时分,落下雨来。雨水并不大,淅淅沥沥得,但是生生减缓了玄末的速度。   玄末脚下一滑,猛地一个踉跄,他迅速侧身卧倒,落在一堆白骨中。   顷刻,他撑着双臂,站起身来,额间冒出些冷汗,幸好反应力够快,不然,他就跟剑一起跌下伏葬山了。   不过,他如今失了武器,倒是个麻烦,而且,体力也不够了。   下方之人,见玄末剑丢了,迅速沸腾起来。   “快啊!他没剑了!”   “哈哈哈,他一定也没力气了!让我来抓住他。”   “太好了,我要加快速度咯!你们等着看吧,我去拽住他!”   脚下掀起一阵热潮,一群人不怕死地冲了上来。   玄末半蹲在一堆白骨上,俯身看着下方冲刺的人群。   这些人大概都疯了,他从他们身上,除了看到行尸走肉,其他什么都看不到,不过这些,是他们的事。   他提前警告过,既然敢来追他,就要做好死亡的准备!   玄末的神情变了,眼底涌起一抹暗色,眸光漠然,散着丝丝寒意。   他本不愿修炼噬神诀,上次虽将其召唤出来,但自始至终,都没正式修炼过。今日,他一旦将噬神诀祭了出来,等于从此踏入修炼噬神诀的道路。   他虽不愿踏出那条线,但是事已至此,从心即可,路是自己选的,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!   玄末盘膝坐下,闭上双眼,将手指划破,在右手腕处,画了个复杂的印纹。他如今没有灵力,只能用血来召唤。   天空雨水飘零,洒落在他的墨发上,半空处,一股黑气,以瞬息之势,凝结成行——噬神诀。  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,一缕玄光落下,笼罩在下方冲来的身影上。   下方突然死一般的寂静,玄末睁眼,低眸,离他最近的人,手指已经挨近他的脚处,但是像被静止了般,生生地怔住,那人脸上还保持着欣喜若狂的表情,但是整个人泛白,再无声息。   伏葬山半腰以下,所有人在瞬间,失去生机,成为一具空壳。风一吹,宛如薄片般,飘飘荡荡的掉了下去。   噬神诀,噬的是修灵者灵力,没有灵力者,夺的是本源灵气——即生息!   玄末手臂一抬,将噬神诀唤了回来。   噬神诀刚入体,他身形便猛地一颤,一口鲜血吐了出来,抬头,脸色如白纸般。   若非噬神诀在原身体内十几年,早已与原身融为一体,他还真无法将噬神诀祭出,但是祭出来了,结果也不怎么样。   玄末捂着嘴,殷红的血液慢慢从指间流出,滴落到墨袍上,浸染进去。他缓了口气,将翠烟拿了出来,倒出一个赤红的丹药,吞了下去。   半响,他的气息平稳了些,脸色也缓和了不少,起身,他看了眼上方,继续攀去。   而此刻,阴妄城另一端,一道身影陡然身形一震,猛地睁开眼,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   他的体内,噬神之力蠢蠢欲动,像是受到召唤一般。   “这是······少殿下?!”   寝宫大门被急促的敲了敲,“欲鬼大人,噬神族人们,体内的噬神之力都出现了异动!是福是祸啊!”   “福还是祸?”仟罗抬头,一只独眼中,闪着近乎炽热的光芒,“完整的噬神诀,终于出来了!殿主,你当年之举,属下终于亲眼看到了!”   他衣袖一甩,人影已经消失在原地。   仟罗立在寝宫顶端,向受到召唤的地方望了过去,忽地皱了皱眉,那里是伏葬山的方向。他低头,向下方之人道:“派人去伏葬山,把人找出来,记住,不得有丝毫损伤。”   “是,大人!”之前敲门的人领命,赶紧退走。   仟罗抬手,碰上一只蒙着黑布的眼睛,当日之痛,深入骨髓,不经意间,他已经在阴妄城待了十二年。   “少殿下,属下等你回归,重振星狱殿!”   伏葬山最顶端,本该是密密麻麻的尸骨,此时,中央处,却出现一个大洞,那是一条从顶部直通而下的通道。   在光线到达不了的最深处,一道身影蹲下身,用手挖掘着土壤。   空气中飘着恶臭,周围是森森白骨,连带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,若是常人在这,只怕待个一分半的时间,便已崩溃至死。   但是楚绝脸上很淡然,默默地向下挖着,在漫天寂静中,只有刨土的声音。直到某刻,他触碰到一个宛如寒冰般的尖锐物,身形一顿,停下动作。   找到了,墟冥玉!   阴妄城在鬼域中,足有上万年的历史,但是几千年前,突然出现结界,才与外界隔开,而这结界的根源,便是墟冥玉。   伏葬山原本是个乱葬岗,不知何时,地下出现了块玉,这玉长年累月经受血气滋养,慢慢成了冥玉。因为一直没人发现它,便多了抹灵识,渐渐不满足只靠血气,于是它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,变得越来越强。直至后来,形成了结界,在自己的小天地里,尽情吸收灵气。   墟冥玉,是上世楚绝给它取得名字! 第22章 心魔   楚绝将玉掏了出来,抹去上面的污土,露出墟冥玉的真容。   这玉呈月牙状,约有半个手掌大,外层散着乳白色的光晕,里面则布满如血丝般蜿蜒的细线,构成复杂的纹路,似图似字,看起来神秘瑰丽,却又通透无比。   它散着白光中,夹杂着丝丝绯光,温婉平和中带着嗜血的戾意。   楚绝重新将玉放在地面,他需要墟冥玉认主,如同上世般,但这次他不会花去近乎一年的时间,他要尽快解决,不然以玄末的性子,八成以为他出事了,又要闹腾的追来。   想到玄末,楚绝眸光微闪,表情有些复杂,本来是抱着试探的心思,谁知他竟有了沉迷其中的欲望。   大概是玄末总超乎他的想象,每次在他以为到了玄末对他的底线时,结果却总是出乎他的意料,于是他像是疯了般,玄末给的越多,他想要索取的就越多,想要占有的就越多,想要得到的就越多!   饮鸩止渴,估计就是他现在的情况,而且这样下去,迟早有天,他会毁了玄末。   但他不会放手,他楚绝想要什么,就一定要得到!   楚绝划过手掌,将手按在墟冥玉上,血液瞬间侵入进去,整块玉像是被激活般,发出耀眼的光芒,将这个如同深渊般的地方,照亮起来。   他的血液不断的涌出体内,在绯白相间的光芒下,似乎带着点点金色,融入墟冥玉中。   时间渐渐流逝,墟冥玉中绯光大盛,隐隐有突破白光之势。   而此时,楚绝的眼神,渐渐染上血色。  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四周,轻喃道:“我本以为这是我重获新生之地,却没想到,直到如今,竟然还能让我心境受到影响。”   他知晓自己武碎虚空失败的原因了,因为在这主炎大陆,他还有心魔存在,而心魔起源处,便是此处。   真可笑!   楚绝勾起唇角,却露出近乎狰狞的笑容,重获新生之地,却成了心魔之地!   他死了吗?   应该是死了。   被人打死了,被抬到一辆板车上,被倒了出来。   然后呢?   眼前渐渐失去光明,有东西压在他身上,他不能动,但是可以感觉到,那是一只手臂,有着小孩般弱小的骨骼。一天过去了,又有东西搭在他身上,是只粗壮的腿,应该是成年男子的。   真奇怪,他不是死了吗?为什么还能感觉到?   又一天过去,一个东西重重的砸在他身上,他感觉不到疼痛,但是可以察觉到那是一具僵硬的成年人尸体。   随着时间推移,身体上叠加的东西越来越多,但他不会疼痛,不会沉闷,只是静静地感知着四周的变化。  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?   他会一直这样下去吗?   周围的尸体渐渐腐烂,白骨成灰,渐渐地,他的四周,全是白色的粉末,一层层的叠加。他最终成了最低层的东西,他的上面,是堆积成山的尸体。   他觉得自己一定死了!   但是最后他发现,身体还没腐烂,虽然睁不开眼,动弹不得,但他确实活着,身上还散着点点金芒。   直到后来,似乎是太挤了,他被挤到另一个地方,在那里,他的血液开始流动,从指尖的伤口滴落,一点一点的渗入土壤,那土壤中,散着绯白的光芒。   体内的天帝诀保护着他的身体,但仅此而已,因为他的灵力尽数被墟冥玉吸去。   直到一年后,墟冥玉认主,阴妄城结界破,他从尸骸里的深渊爬了出来。   事实是如此没错,但为什么,他的心魔在这?还是说,他以为自己从这深渊爬了出去,但其实一直被困在里面?   如果此时有人在楚绝身旁,一定会被眼前诡异的一幕惊到。   只见楚绝手下墟冥玉散出的光芒中,绯色演变为血色,狰狞地要将最后一点白光吞噬干净。   而楚绝,则紧蹙着眉头,似乎在挣扎着什么,身体青筋暴突,全身被诡异的血色笼罩。   凡血灵物,皆有魔性,更何况是墟冥玉这般长期孕育在血气中,更是危险至极。稍有不慎,便为受其影响,坠入心魔的牢笼,永世无法脱身。   心魔之道,楚绝知晓,但他陷入其中,知其根源,却不知如何解决。   这里是他重获新生之地,也是最深的心魔起源地······   忽地,他身形一震,耳边隐隐传来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,像是玄末的声音,似乎在叫他的名字——楚绝。   不可能!   他即刻否定道,三日的时间还未到,玄末现在应该在万俟那里。况且,这伏葬山对他来说很危险,他不是说自己又怕疼,又怕死,还不敢杀人吗?   不会是他,是幻听!等一会,声音就会消失。   但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,那声音并没有消失,反而越演越烈。   这一次,他听得更清晰了,仿佛声音就在他的头顶上方,在离他并不遥远额地方。   玄末,他不可能到这!就算来了伏葬山,失去灵力,如果不靠噬神诀,是走不到这里的。而他看得出,玄末对噬神诀排斥很大,所以绝不可能修炼它的······   但是,如果他来了呢?如果他走到这里了呢?如果他现在就在上方呢!   楚绝忽地睁开双眼,整个深渊般的底部,血光顷刻褪去,绯白重新平衡,散出耀眼而温和的光芒。   “喂,楚绝!你在下面吗?”   楚绝抬头,上空,星星仿佛都坠落下来,那一刻,他看到了玄末,于是,他看到了全世界。   上世的心魔,破了,但是他想,他有了一个更大的心魔,并且,永生都出不去了。   “楚绝,你在下面吗?”玄末探了个脑袋,盯着下方微小的光芒,扯着嗓子大声道。   此时已经是深夜,他爬上顶端,没走几步,便看到这个洞口,下方有点光亮,所以他吆喝着,想要看看下面是不是楚绝。   “下来。”楚绝说着,抄起地面上的墟冥玉,站起身来,墟冥玉,已经认主,结界快破了。   玄末眼眸霎时亮了,是楚绝的声音!他看着下方黑幽幽的通道,默默咽了咽口水,吆喝道:“那你接好了,别让我摔死了!”   语音刚落,他闭上眼睛,紧皱着眉头,往前一迈,掉了下去,一路掉下,四周散着沉闷的气息,连下坠的速度都仿佛减缓了不少。   黑暗中,一道温热的气息靠近过来,一手揽住他的肩膀,一手穿过腿弯,将他稳稳地托住,落到地面。   玄末紧张的抓着楚绝的手臂,见没有再降落,这才松了口气,随即意识到有哪里不对,“你有灵力?”楚绝是在半空中接到他,没有灵力怎么可能做到。   楚绝微微低头,轻笑了声,“你没发现么,周围已经有灵气了。”   玄末手指微动,果真,空气中布满了灵气,这什么情况?   眸光微转,忽地落在楚绝颈脖处,那里悬吊着一个月牙状的玉佩,散着绯白交错的光芒,在黑暗中,显得甚是好看。   “好看吗?”楚绝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,开口道。   “好看。”玄末老实答道,随即意识到点问题,他妈的!竟然还被楚绝抱着!   “咳,可以放我下来了。”他动了动,想要下去,谁知楚绝抱着他的手掌一用力,搂得更紧了。   “没必要,等会我们就上去了。”   呃······这两者并不冲突,玄末想了想,还是算了,虽然姿势有些不对,但他真的好累,身体已经完全不想动了。   一片静寂中,楚绝盯着玄末,开了口:“为什么来了?”   玄末本已经昏昏欲睡,听此忽地睁开眼睛,半响,他轻咳了声,“来还衣服。”   楚绝眉梢一挑,唇角勾了起来,“你找的一手好理由。”   玄末心虚,小声道:“过奖过奖。”   楚绝却没有再提此事,而是将人往怀里贴了贴,“累了就睡会。”   “那就辛苦你了。”玄末说着,拽紧楚绝的衣袖,心安理得的闭上眼睛,整整一天,他的神经、体力,都已经撑到极限,现在处于随时能倒下的状态。   伏葬山外,阴妄城早已天翻地覆。   “这是什么?!灵气嘛,”一人颤抖着手,伸向空中,亲和的灵气瞬间涌入体内,将干枯近百年的身体,重新唤醒,他流着浑浊的泪,熟悉而陌生的力量,他终于再感受到了!   “结界破了······”一人拎着个面色铁青,早无声息的小孩,怔然道,她整日蹲在结界边缘,日夜敲打着结界,想要冲出去,但是刚才,虚空绯白色一闪,结界竟然消失了!“苦命的孩子,娘答应带你出去,你看到了吗?娘这就带你出去!”她踉跄着,拖住小孩的尸体,一步步走出阴妄城。   “这就是灵气嘛?”身着锦衣的男子,嗅着周围焕然一新的空气,眉眼微颤。   ——当你踏出这个牢笼后,我希望你的活法不会辜负这么多年在阴妄城的挣扎。   ——踏出阴妄城?你还真敢说出口,哪来的自信?   ——这来的。   “被你说中了,我真的有踏出去的一天,”钱泉回身,望着已经乱成一团阴妄城,突然放肆的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,泪水哗啦啦地掉了下来,打湿了淤青未消的面孔。   “这一定是我最后一次哭了,”他耸动的肩膀,哽咽着自言自语,“若有缘再见,我再向你和楚绝道谢,虽然你们都揍了我,但是能出去,我真的很高兴!”   钱泉说完,转身迈步,顺着人流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   “欲鬼大人,手下都不听命令,闹着要出去,离开阴妄城,现在拦不住了!”一人低头跪下,颤声道,颇有几分负荆请罪的模样。   “宁曜,你想出去吗?”目光落在近十年的手下身上,仟罗淡淡的说道。   宁曜身形微僵,而后缓了缓神,道:“属下确实想出去,但命是欲鬼大人您救得,我只遵循您的命令!”   室内陷入一阵寂静,半响,仟罗开口道:“起来吧,那些想走的人,便随他们去,反正到了外界,他们也没什么用处。待我聚集星狱殿旧部,只待少殿下回归,便将十二年前的仇,一并报了!” 第23章 茶馆八卦   不到半月,阴妄城结界破碎的消息,便席卷了整个主炎大陆,这个淹没在历史中的城镇,终于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,旋即刮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浪。   “相传紫霄大殿上,当代宗主秦道幽亲自现身,派苍煌、萧紫月、齐渊等人,前往鬼域,将紫源宗曾流放的人斩杀,不得危害世间!不知此事是真是假?”   “真假不知,不过前不久,确实有人在鬼域见到苍煌的身影,他斩杀了骷灵殿的人,动静搞得很大。”   “苍煌敢只身闯入鬼域,杀噬魂族的人,真乃吾辈楷模啊!”   “话说另两宗什么反应?谁知道,给大伙说说。”一人提高音量,抬头朝四周望去,向众人发出邀请。   这是一家两层楼的茶馆,呈现四合院的模式,中间宽敞,设置有各类景观,错落有致的几座假山,叮咚脆响的溪流,摇曳生姿的紫烟竹······与别家不同的格调,让其成为桦澜城有名的茶馆,每日几乎座无虚席,来往人员鱼龙混杂,渐渐成了闲人八卦、有心人打探消息之处。   “我知道!让我给大伙说说,霓凤宗的小凤凰凤栖梧也被派去了鬼域,但是漠玉莘与洛芷星却来了咱们桦澜城。”二楼靠栏杆处的一男子站起身,自告奋勇道。   “此话当真?洛仙子与漠族那小魔女都来了这?”   “我昨日亲眼见到她们,还能有假!”男子手臂一拍,撑着栏杆,朝下方之人喝道,“竟然质疑我宁百通的消息,什么意思?!”   “宁兄息怒,这人一看就是初来石香馆,不懂规矩,你且继续讲。”   坐在宁百通对面的人打了个合场,众人纷纷附和,宁百通经常在石香馆讲大陆最新消息,但是最忌讳被人怀疑。   一楼之前出声的人懵了,见众人都把目光集聚在他身上,赶紧站起身,向人道了歉。   宁百通冷哼了声,摇头晃脑,不紧不慢道:“破荒宗虽然也派了人去,但去的却不是那两位,你们知道为什么吗?”   听到破荒宗,众人首先想到的不会是宗主、长老之辈,而一定是那位与苍煌不分上下的年轻灵皇——蓝昭宇,他与苍煌堪称绝世双璧,当今大陆新生一代顶峰。   更重要的是,他是圣轩阁的少阁主,圣轩阁扎根大陆数千年,涉及丹药、灵器、珍宝等各种买卖,如今的底蕴,就是三宗七族也要忌惮!   而破荒宗仅此于蓝昭宇的,便是凤族家主的养子凤致,此人不是凤族之人,之前也一直默默无闻,但前几年,突然横空出世,被发现体内竟有凤凰真血,由此,一举进入破荒宗,成为凤族新生代的代表人物。   宁百通见众人一脸茫然,也不卖关子了,一拍自己的脑袋,道:“破荒宗宗主严余生本欲派两人前往,但均被他们拒绝了!”   众人哗然,议论纷纷,拒绝宗主的要求,真是有胆量,不过两人的身份,却是有这个底气。   宁百通挤眉弄眼道:“你们知道两人为什么拒绝吗?”   “宁兄,你就快说吧!大伙急着呢!”   宁百通仿佛已经看到了馆内燃起的八卦之火,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冲向云霄,他满意地点了点头,整理了番衣襟,然后从身后桌上拿出一个金色圆筒,正经道:“给大家介绍一下,这是我最新研发的武器,名为:无敌霹雳金针筒!”   “大家只要像我这样,将金筒底部使劲一扭,再往前一伸,看见没?唰唰唰!瞬间射出数百根包含剧毒的金针,这可都是致敌于死地的剧毒啊!大家想一想,你们娇艳如花的妻子,懵懂可爱的小儿女,是不是需要一个护身的利器?是不是需要一个小巧易携的保命符?今天,机会来了!现在我宣布,无敌霹雳金针筒,只要十块中级灵石,有兴趣的快来,今日限量啊!”   场面一时安静的可怕,就这样过了三秒,一只茶杯从二楼对面的某个角落扔了过来。   “去死!”   众人见此,纷纷效仿,四面八方的茶杯向宁百通扔去,“去死!”   宁百通一个侧身,利落的躲过动机,面带愤然,跟他想象中不一样,第一次创业,失败了!他目光一扫,落在之前第一个茶杯来源处,身体一跃,冲了过去。他倒要看看,哪个混蛋坏他好事!   “我不过扔个茶杯,怎么眨眼间,人就来了?”玄末望着飘来的身影,咽口茶,茫然道。   坐在对面的楚绝眉梢一挑,指尖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点了点,“我以为,你是故意想引他来。”   玄末肩背一僵,赶紧讪笑了声,连连否认:“没有没有,绝对没有!”   此时,砰的一声,宁百通拍上两人桌面,朝玄末冷声道:“小兄弟,什么意思,竟然扔我茶杯!”   宁百通狰狞着面孔,向玄末怒视,然后,对上充满打量的眼神,以及越凑越近的脸蛋。忽地,一只手按住玄末的肩膀,制止了他继续前倾的趋势。   “坐下问。”楚绝轻笑着,将已经站起身的玄末按了下去。   “你这什么眼神?我认识你吗?”宁百通望着玄末充满希翼的目光,感到莫名其妙。   玄末清了清嗓子,对着宁百通真诚道:“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,”接着,他眨了眨眼,期盼的盯着宁百通。   宁百通:“······”   楚绝眼角一敛,脸色沉了下来。   没听过小苹果吗?玄末泪流满面,这不是曾经席卷了大江南北的神曲吗?连他这个死宅都知道,难道还不够火?!   “咳,”玄末咬牙,势要放出大招,他猛地站起身,大声唱道:“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,,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······”   场面再次一片死寂。   玄末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果断的闭了嘴,妈的!都把他的小曲库掏了个底朝天,这人还没反应,应该不是了,亏他听这人打广告,还以为会是个老乡呢,白激动了!   他斜眼瞟了瞟众人,见都是惊呆了表情,顿时嘴角一抽,脸上挂不住了,“看什么看!没见过唱歌的?”   “哪里哪里,小兄弟好嗓音,来日必成大器!”   “哈哈哈,小兄弟好气魄,老夫欣赏你!”   楼上楼下一阵掌声响起,喝彩声此起彼伏。   玄末低头,对上楚绝充满玩味的眼神,顿时咽下一口老血,竟然忘了这厮还在,他的胆量比起在现代真是有质的飞跃,都敢在熟人面前唱歌了!   他闷哼一声,坐了下来,转而把火气洒向一脸惊呆了的宁百通身上,“坐下!站着比身高么!不嫌丢人啊?”   宁百通虽然懵逼他为什么丢人,但还是老实坐了下来,他自喻看人准,见这两少年气度不凡,长相精致,绝非池中之物,所以想着结个善缘也好。   “宁兄,别急的坐呀,你之前还没讲完呢!苍煌和凤致为什么拒绝宗主提议?”众人见不到宁百通身影,着急道。   宁百通默默翻了个白眼,刚才不是扔茶杯扔得挺起劲吗?这会想知道消息啦?没门!   “让我们一起鼓掌,欢迎宁百通演说!”玄末抿嘴一笑,抬起手开始鼓掌。   众人赶紧跟上,比之前还热烈的掌声响起,经久不息,引得茶馆外的路人,都止不住好奇心,走了进来。   眼看人越聚越多,宁百通坐不住了,恶狠狠地瞪了玄末一眼,这种情况他要是溜了,以后在桦澜城就混不下去了!   “行了行了!我说!”他摆了摆手,脸色很是难看,这些人的行为,就是吃白食,光听消息不给灵石,连他的发明都不买!   “据说,凤致一听阴妄城结界碎裂,脸上顿失血色,急急忙忙向宗主辞别,赶回凤族,至于他如此失态的原因,就没人知晓了。而关于蓝昭宇,”   宁百通一顿,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,甚至带有一抹猥琐之意,“他拒绝的理由是,他要来银浪海域,摘几颗千年一现世的天莹果!”   此话一出,宛如惊雷,炸得众人倒吸凉气。   “天莹果确实快现世了,这两天桦澜城来了不少各方人士,都是冲它来的,毕竟它是千年一现世的灵果。”   “桦澜城与银浪海域相接,莫非,蓝昭宇已经在此城了?!”   “不对不对!大家都错了!天莹果虽珍贵,但只对灵皇以下的修灵者有助力。蓝昭宇已经是灵皇,要它做什么?”   “这······”   “你们终于说到重点了!”宁百通猛地拍上桌面,顺势将身后的椅子踢开,激动道:“大家想想,蓝昭宇明明不需要,那么,他要天莹果干吗呢?”   众人纷纷摇头。   “笨啊!”宁百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,继续道:“他可以送人啊!”   众人恍然大悟,原来如此!   见众人没找到重点,宁百通急了,“傻啊你们!用脑子想一想,当今三宗中,有多少人需要这天莹果,你们口中的漠小魔女,洛仙子,不就是冲它来的吗?而且,紫源宗的陆霓依也来了,除开她们,萧紫月、凤栖梧、秦雪辰······哪个不想要这天莹果,说不定就靠它突破到灵皇了呢?”   宁百通长呼口气,一脸深沉道:“大家再细想,蓝昭宇是谁?圣轩阁少阁主啊!手下那么多人,干吗非要自己前往?不就是表示对其的重视,以及势在必得吗!那么,问题来了,谁有那么大魅力,让他不惜拒绝宗主之令,千里迢迢,亲自来这夺天莹果呢?”   众人醒悟过来,集体惊悚脸,莫非······莫非蓝昭宇看上谁了,特地拿天莹果讨人欢心?!   震惊!   若此事是真,大陆众少男少女的心,该怎么弥补,都要碎成渣了!   “不!”一女子尖声道,带着哭腔怒喝:“男神洁身自好多年,连个交好的女性都没有,怎么可能······我不相信!”   “我的天!那我女神不是又少了一个?哭泣!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个女神?”   玄末耳边顿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喊声,他惊恐的望向四周,然后拉着楚绝,一溜烟跑了。 第24章 圣轩阁少主   桦澜城隶属南辰国,背靠银浪海域,前接古域最大灵矿山脉,地理位置得天独厚,是在大陆都赫赫有名的城池,慕名而来的人员向来繁多,而近月由于天莹果的出世,人流更甚,街道都是挤挤攘攘,空前热闹。   玄末出了石香馆,一路东瞄瞄,西看看,发现不少稀奇玩意,前行速度便放缓了,所幸绯浪海域就在出城不远处,两人倒也不急。   悠悠荡荡,临近正午时,玄末正思量着找家酒楼吃东西,老远便看到前方张灯结彩,数十条彩绸自上空横跨街道,上面还挂着各色铃铛,桦澜城常年有风,便将这些铃铛吹得阵阵脆响,经久不息。   难道有人在办喜事?玄末好奇心一起,眼看楚绝往一家酒楼走,赶紧将人拉住,挑眉道:“到前面去看看。”   楚绝侧头望去,高低错落的楼层建筑中,有家阁楼独具一格,共有六楼,远看像一座宝塔,顶层镶嵌有琉璃瓦,在明亮的光线下,耀耀生辉,光彩异常。   他眸光微转,心下了然,这是圣轩阁在桦澜城设的分部,看这喜气洋洋的模样,八成是蓝昭月来了。   “走走,”眼看人越聚越多,玄末拉着楚绝挤了进去。   只见街道两边虽围满人员,但里面却很宽敞,空出一大片地,正是圣轩阁前门的地方。此时,中间站着四个人,三名女子,一名男子。   三名女子,皆是肤白貌美,姿容不凡,但各有特点,不能平分秋色。   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,青丝绾起,梳着灵蛇髻,别着精致的湛蓝钗,身材纤细,脸蛋清丽无双,宛如出水芙蓉,气质出尘。   另一女子则身着赤红的留仙裙,发丝只是随意挽起,她的身量高挑,眉目颇具浓墨色彩,与其白皙的肌肤相映衬,多了几分凌厉美。   还有名女子也是容貌不俗,但与前两位比,则显得逊色不少。   此时三人停下脚步,白衣女子表情有些不自然,柳眉微蹙,像是想要尽快离开,但又思量着什么,便没有动作。红裙女子则巧笑嫣然,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   此时,站在圣轩阁门前,背对着众人的男子转过身来,他身着淡紫的长袍,袖袍上附有层层复杂的纹路,看起来不像是绣的,而是印上去的。   “他穿有护身甲,名为隔月甲,是天阶灵器,那印纹便是隔月甲附在衣袍上是的模样。”楚绝看出玄末的疑惑,出声道。   玄末咂舌,竟然是天阶灵器,想他平日连地阶灵器都没见到几个,莫名寒碜。   男子头顶紫玉冠,面容俊雅,眼眸似星,有双标准的桃花眼,配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,给人一种轻挑风流的感觉。   然而,事实也是如此。   蓝昭月右手执扇,左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,圣轩阁门中瞬间涌出两排侍女,端着放置有各类珍宝的玉盘,漫步走了出来。   “洛仙子,这是我为了欢迎你来桦澜城,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,你喜欢吗?”   蓝昭月款步向白衣女子走去,眉眸微垂,在旁人看来,那眼神,充满缱绻痴情。   人群中瞬间响起窃窃私语。   “这谁啊?竟然能指挥圣轩阁!”   “他你都不知道?圣轩阁少阁主啊!”   “怎么可能?!少阁主不是蓝昭宇吗?”   “蓝阁主有两个儿子,一个是蓝昭宇,另一个就是他——蓝昭月!”   “我怎么没听说过他?”   “人家只是没有他哥哥那么出名罢了,本身也是灵王,不过没有加入任何宗门,整日游玩四方,在各处闹腾。这不,据说在霓凤宗对洛芷星惊鸿一瞥,从此情根深种,知道洛芷星要来桦澜城,便赶紧追过来了。”   “得了吧!这家伙徒有虚表,整日游手好闲,要不是靠蓝阁主,和他哥哥的名声,谁认识他呀!”   “那可不,跟蓝昭宇比,简直有天壤之别!也不像他哥哥学习学习。”   玄末听得很是纠结,便低声向楚绝道:“我看他就刚二十岁的模样,成为灵王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?怎么这么多人······踩贬?”   楚绝似笑非笑,回道:“他也是天才,不过众人认为,他是蓝昭宇的弟弟,便应当如此,做得到,为正常,做不到,即是给圣轩阁、蓝昭宇丢脸。但他风评不好,是因为隔三差五,便传来他喜欢上某个宗门的女弟子,砸各种珍宝追求,偏偏在那女子快被打动时,溜得一干二净,而他是圣轩阁的少阁主,那些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,只有不了了之。”   玄末这才了然,点点头,转而望向中央,此时,场面即将达到白热化。   “芷星,你知道,我心仪······”   蓝昭月刚说道这,便被洛芷星打断了,“蓝昭月,我已经说了多次,你莫要再纠缠!”   蓝昭月也不恼,只是一撇嘴,把玩着手中的扇子,语气轻挑:“我没纠缠,只是单纯的送你些礼物而已,你收下我就走。”   洛芷星气急,若是旁人,她早一剑下去,斩了干净,偏偏这人她不能动,只能细眉微蹙,表现怒意与不满。   这时,红裙女子终于忍俊不禁,大笑两声,向前一步,伸手拍上蓝昭月的肩膀,“昭月啊!别闹,回去玩。”   蓝昭月抬起扇子将肩上的手挑开,道:“漠玉莘,别捣乱。”   漠玉莘啧啧两声,转身顺着侍女端来的珍宝望去,点头道:“不错,有心了!东皇之地独有的火焰果,百年才结一颗呢,这个琉璃金鼎也不错,出自闫大师之手,已经是绝迹了,这种丹药哪来的,六品级的驻颜丹,连我都没见过,不如给我吧!”   蓝昭月将人手从丹盒处拍开,合上特质木盒,道:“想要自己去找,又不是送你的。”   漠玉莘揽上洛芷星的细肩,郑重道:“芷星,我看这小子挺真心,不如你就答应他?”   洛芷星气得柳眉微颤,愤愤道:“玉莘,怎么连你也这样说,你又不是不知道,他是个什么样的人!”   “好了好了,不开玩笑了。”漠玉莘将手放下,转了转脖子,才不徐不疾道:“昭月,你就死心吧,我们洛仙子喜欢的是你哥那样的,你,没戏!”   此语一出,嚷闹的人群顿时像被按了静止键,瞬间鸦雀无声。   洛芷星俏脸陡然露出些红晕,斜眸瞪向漠玉莘,似是在斥怒。漠玉莘则摆了摆手,她不是加了个之类的吗?   所有人都紧盯着蓝昭月,想看他作何反应,谁知他眉梢一挑,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,而后轻点了点头,把玩起手中的折扇,“原来是这样,可惜啊······”   他手下一顿,接着道:“可惜我哥应该对你没意思,洛仙子还是死心吧。”   洛芷星一愣,随即脸色沉了下去,唇瓣微咬,身形微微颤动,纤纤玉指将铃雪剑一捏,周身灵气顿时大盛。   漠玉莘暗道不妙,一把按住洛芷星手腕,制止了她的动作,这要是打起来,她帮谁啊?不过她也见不得好友被欺负,便寒声道:“蓝昭月,你说什么呢?快道歉!”   蓝昭月耸肩,“说实话有什么不对?要不你去问问我哥?”   漠玉莘皱眉,最后叹了声:“昭月,你还是般小孩心性,算了。”她侧头,安慰道:“芷星,别跟他计较,他从小就这模样。”   洛芷星嘴角一抿,神色已经恢复如常,淡淡的点了点头。   蓝昭月见此,突然觉得甚是无趣,便一招手,让侍女们退了回去。   漠玉莘向人群望去,想找条道走了,结果眼睛一瞟,便注意到一道身影,惊讶道:“咦?楚绝!”   玄末转头,惊讶道:“你认识?”   “以前外出历练时认识的。”楚绝回了句,而后冲漠玉莘点了点头,算是回应。   漠玉莘正愁场面尴尬,突然发现个认识的人,顿如久旱逢甘霖,赶紧带着洛霓依走去。蓝昭月见此,也跟了上去。   漠玉莘见人群还围着,便一边示意离开,一边向楚绝交谈着,“你怎么在这?莫非也是为了天莹果!不对,你怎么变成灵师了?之前不是灵王吗?”   “说来话长,出了点意外。”楚绝向前走去,余光瞟向玄末,见其一直低着头,不由地蹙了蹙眉。   玄末眸光微沉,里面透着不自然,脑海中隐隐传来残魂的声音,但是很不真切,似有似无,反倒像是一群人在嚷嚷闹闹,吵得他心情格外烦躁,连头都泛起阵阵疼痛。   “楚绝,原来都是你设计的?逼我叛出宗门的是你,借机让我铲除众族的是你,挑起鬼古炎三域争端的还是你!亏我一直洋洋得意,灭了三宗,屠了众族,原来都是借我之手,帮你铲除敌人!这才是你的真面目!整个大陆的人都被你骗了!”   “若我能活下来,必杀了楚绝,以慰此生之悲!”   “不!我要先折磨他,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等他死后,再困住他的神魂,鞭挞永生永世!”   玄末眉头紧皱,表情很是痛苦,脑海里全是残魂的叫嚣声,重重叠叠,忽远忽近,音量却越来越大,一时间,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像是要冲破天灵盖般,猛地爆发出来。   “玄末!”   一只有力的手抓上他的胳膊,紧紧的捏着,熟悉的温度,可是他快感受不到了。   “噗!”玄末一俯腰,狂吐了口血,胸口像是被撕裂般,剧痛无比,偏偏脑海里残魂还在不断说话,像是要把他逼疯般。   “别说了!住嘴!”   “玄末,”楚绝将玄末扶住,抬起他的下颚,入眼一幕,顿时让血凉了半身,玄末已经面无血色,晕了过去。   “他怎么?”漠玉莘等人也被吓得够呛,玄末突然吐血,面露狰狞,自言自语的大吼起来。   蓝昭月却是眉梢微挑,露出一抹深思惊异之色,他以前闲时读过不少古记,这个场景,好像在哪看过。   忽地,他惊醒道:“他不是正在被人夺舍吧?”   楚绝表情一凝,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,一俯身,将人横抱起来,冲蓝昭月道:“带我去圣轩阁,准备一间可以布置阵法的密室,还有百颗高级灵石,不许任何人打扰!”   “好的!”蓝昭月一口答应,快跑回圣轩阁,半路时,忽地反应过来,他干吗要帮忙?而且百颗高级灵石,凭什么说给就给?!   不过他虽如此想,脚步却未停下。毕竟人命关天,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,见死不救,何况,他有的是灵石! 第25章 银浪海域   玄末睁开眼时,残魂已经没了声音,脑海一片清明,手掌上传来热度,一只节骨分明的手,正搭在上面,五指紧扣。   仰头,对上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。   “感觉怎么样?”楚绝松开手,望着玄末道。   “好了。”玄末点头,语音带着些仓促,他在想,若是楚绝问起原因,要不要说实话,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,谁知楚绝只是轻应了声,便没有下句。   这时,房间转角处,传来脚步声,随即蓝昭月出现在两人面前。   “终于醒了!”蓝昭月感叹道,那日不知楚绝用了什么阵法,把百颗高级灵石里蕴涵的灵气全用了,他出来时,身形已经摇摇欲坠,偏偏还死撑着,若非圣轩阁多得是灵草丹药,及时让他吃了几颗,估计要跟玄末一样,躺个十天半月。   “你醒的时机正好,天莹树花已经盛开,结果就在这几日,我准备前往银浪海域,你们一起去吗?”   “当然去,”玄末点了点头,楚绝从阴妄城出来,便直奔此地,不就是为了天莹果,错过了多可惜。   “那正好,我还嫌一人甚是无趣。”   楚绝未置一词,站起身来,径自走了出去。   玄末眼睛微眯起来,他感觉到楚绝的气息很是紊乱,连带周身灵气都受到影响,泛起波澜。   “他受伤了?”   “你说楚绝啊?他带你出密室时,可比现在严重多了,毕竟阵法可不是随便能开启的,搞不好受到反噬了,不过你别担心,看他的模样,应该没······”   蓝昭月正说着,望床榻上一看,人去楼空,连个鬼影都没有!   “······狼心狗肺!”   玄末捧着翠烟,追上楚绝。   “我这有丹药,你要不要吃点?”   “不需要。”   “那个,谢谢你救我!”   楚绝脚步一顿,停了下来,侧头认真道:“不要给我道谢,该有的报酬,我自己会取。”   “嗯?”玄末惊讶,半响纠结道:“可是我全身家当,最值钱的就是这些丹药了?”   “那就留着以后。”楚绝语音带笑,心情似乎好了许多。   两人出了圣轩阁,没走两步,蓝昭月便追了上来,一边喋喋不休的怒斥两人利用完他就走,一边滔滔不绝的赞叹自己宅心仁厚。   玄末觉得有理,便不时的应了几声,引得蓝昭月愈发欣喜,宛如找到人生知己,将近年来游山玩水,访问主炎大陆诸多名胜古迹中的趣事一并讲了出来,直到玄末看银浪海域近在眼前,出声打断,才停了下来。   银浪海域,顾名思义,浪花泛起时,宛如聚起的银石,闪烁着濯濯的亮光,哗啦落下时,宛如碎裂的银珠,狠狠地砸在形状各异的岩石上,溅起银光烁烁,煞是好看。   海面则像一柄明镜,反射着从空中散下的落日余晖,将其扩散到海域四周。此刻远远望去,在海面与天际衔接处,有株延伸着枝叶的树干,透过光线的照射,可以清晰的看见,树枝上,有九朵盛开的花形,大小不一,但皆为怒放中。   来此的修灵者,三五成群,颇有各自为党的韵味。   玄末三人选了个海石,坐了下来,这个石头很是巨大,只需抬头一眺,便能看清天莹树的动静。他们周身也有不少修灵者,但都是各做各的,不时朝天莹树处,望上几眼。   这种场面,持续到第二日夜晚,直到后方忽然传来骚动。   玄末回头望去,发现是洛芷星等人,周围已泛起不少嘀咕声。   “星夜仙子来了,不知月夜仙子、霓依仙子、和凤仙子来没?若是来了,四仙子一魔女,便能凑齐了,我等今日真有眼福!”   “萧紫月和凤栖梧去了鬼域,哪会在这,不过霓依仙子却来了,而且来了好些天,想必是对天莹果势在必得。”   “等等!你们快看!那巨岩石上的众多身影中,有一个,很像······蓝昭宇?!”   “我见到他,真的是!”   “卧草!怎么连他也来了?不是已经是灵皇了吗?”   喧哗声四起,站立在岩石顶端的人,对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恍若未闻。   他负手而立,身着一袭深紫长袍,腰间系有一块方形古玉,容貌与蓝昭月相似,面如冠玉,但他的眉宇间,更为深沉稳重,脸部轮廓,更为坚硬俊朗。   他静立着,宛如即将出鞘的利剑,即使将全身的锋芒收了起来,散出的威压依旧令人胆颤心惊。   方潜懒散的坐在岩石上,听见身旁的师弟们小声猜忌,讨论蓝昭宇此行之意,各个争的面红耳赤,从本宗女修进化到外宗,从陆霓依扯到洛芷星,最后连漠玉莘都扯了出来。   他撇了撇嘴,强忍着笑意,旁人不知,但他与蓝昭宇交好多年,对其的想法也能略猜一二。   比如,能让他蓝少阁主来亲自干这些事的,也只有他那宝贝弟弟蓝昭月了。   想当年,蓝昭月碰到个不长眼的灵皇,竟然妄想杀了他,结果被蓝昭月祭起某个灵器,硬生生从灵皇手上逃脱了。他这一逃不要紧,消息一传出,蓝昭宇从破荒宗出来,追了半月,找到人,将人给血刃了。   接着,蓝昭宇去了东皇之地,据说那里有大陆唯一的一件天阶护身软甲,还是出自闫大师之手,反正不知他怎么拿到的,等他回古域后,蓝昭月身上便多了一件隔月甲。   方潜扬了扬眉,此次,蓝昭宇估计是觉得天莹果对蓝昭月有大用,才拒了掌门,跟他们来了银浪海域,不过真是废话,天莹果当然对蓝昭月有大用,对灵皇以下都是宝贝啊,特别是灵王,说不定就靠它突破了。   事实上,他也很想要,就是不知道抢的到吗?不过他可不会指望蓝昭宇,两人虽是好友,但这种事,凭的是实力。何况,以蓝昭宇的性子,如果他不说,估计都不会意识到他方潜也需要天莹果!   “你不过去吗?”   玄末见蓝昭月不时望向破荒宗弟子所在处,每次瞟一眼就低头,隔会又瞄一眼,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。   “嘘!小声点!”蓝昭月紧张道,低了低头,又偷偷摸摸看了眼立在那的人,贼兮兮道:“我哥在那呢!别被他发现了!”   “你怕他?”   “什么叫怕?!”蓝昭月顿时炸毛,愤愤道:“只是被他瞧见了,又要叫我过去,我又不喜和破荒宗的那群人待在一起,自然想躲着点。”   玄末回头,悠悠道:“怕是来不及了。”   蓝昭月一顿,抬起头,只见蓝昭宇已经转过身,面朝这个方向,勾了勾手。   “见了鬼了!每次都被他发现!”   蓝昭月低头碎念了声,而后扬起头,朝蓝昭宇隔空露了个甚是灿烂的笑容,顺道使劲地点了点头。   “我得过去了,你们是紫源宗弟子对吧,待我下次去,定找你们玩。”蓝昭月起身,告别道。   玄末点头回应,他见这蓝昭月只是有些少年心性,人倒是很好相处,心境很纯正。   待第三日临近傍晚时分,一直盛开的花影突然衰败,垂落到海水中,这是凝结成天莹果的前兆,众人纷纷打起精神来,天莹果现世,就在今夜!   是夜,众人集体眺望天莹树,那树在海水的推动下,已经在向岸边靠近,它散着圣白的光辉,与淡淡的月色相对比,竟让月光都显得黯然失色。   “天莹果共有九个,你要抢吗?”楚绝恻头,认真道。   玄末一怔,摇了摇头,一开始就没打算抢,但他很好奇楚绝为什么这么问,他盯着楚绝,发现对方神色淡然,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。   “为什么不抢?”   “为什么要抢?”   “它对你有益处。”   玄末皱眉,最后硬憋出一个理由,“抢不过,这里到处是灵师、灵王。”   楚绝移开视线,向天莹树投去目光,随口道:“你觉得我会抢吗?”   玄末斟酌片刻,点了点头,“会!”   “是么,为什么?”   这个问题简单,玄末直言道:“因为你想变强,所以不会放过任何提升灵力的机会。”   “那么你呢?”   玄末一哽,愣住了神,老实说,即使来到主炎大陆大半年,他还是以前的想法,好像灵力强不强,没什么关系,他觉得······无所谓。   “你是不是认为,我是这个世界最安全的人?”   像是漫不经心的话,却让玄末心底掀起惊涛骇浪,他在想,楚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。   他朝楚绝看去,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莹树,像是随口一说。   玄末松了口气,而后,沉默下来。他发现,自己对楚绝的话竟无力法反驳,因为确确实实,他是这样想的,跟着楚绝,就一定不会有事,不管遇到多大危险······自从残魂告诉他,楚绝是大陆气运之子后,他就这样认为。而事实证明,确实如此,即使是阴妄城,他都能安全无恙的出来!   “你有没有想过,可能有一天,我也会死?”   玄末身形一僵,片刻后,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,“怎么可能,你可是······”   “可是什么?”楚绝的声音里带着轻笑,却是种虚假至极的笑意。   大陆气运之子?   玄末愣愣神,这些都是残魂告诉他的,但是他犯了个错误,残魂又不是神,他说得就一定对吗?   沉默笼罩在两人间,半响,玄末开口了,“你想说什么?”   “我想说,想要的就得靠自己夺,这个大陆,从不对任何人心慈手软。”楚绝站起身,前方,海域中,九颗天莹果,宛如星辰般闪耀,圣白的不可一世。   “机遇我有,但我得到的能力,从来是九死一生换来的,不会有任何侥幸!”   楚绝说完,身形一闪,已经冲向天莹果,同时行动的,是早已等待多时的众人。   整个场面,突然混乱起来。 第26章 争夺天莹果   以天莹树为中心,四周的银海泛起层层波纹,渐渐形成一个漩涡,越旋越深,最终,一股强悍的力量,自海底深处冲出,砰的一声,破海而出,将天莹树笼罩其中。   与此同时,天莹果散出的莹白光芒,瞬间达到巅峰状态,白光大作,耀眼夺目,那天莹果呈现标致的球状,果身通透洁白,宛如水晶般,晶莹剔透。   抵抗从海底冲出的力量,率先接近天荧果的有三道人影,除蓝昭宇,另两人也皆是灵皇。   蓝昭宇如视另两人于无物,直接闪身而过,一根枝条应声断裂,上面的三颗天莹果被收入其手。   另两人虽速度不及蓝昭宇,但也不甘示弱,伸手就欲抢夺剩下的六颗。   谁知后方突然袭来一道凌厉的剑气,从中间,将天莹树一劈为二,人未到,灵器先到!   趁着这个间隙,又涌来不少人员,各种灵器层出不穷,周身的灵力都打向天莹树,欲要争抢一二。   漠玉莘手持黑色软鞭,一摇而去,绕上天莹树枝,上面悬挂着一颗摇摇欲坠的天莹果,黑鞭往回一拽,那枝条即刻碎裂,被鞭子带了过去。谁知还未等她心喜,软鞭犹如被定住般,硬生生僵在空中。   “固灵术?!”漠玉莘面色一寒,望向来人,“陆霓依,你要跟我抢?”   “能者居之。”清冷的声音传来,陆霓依一手捏住黑鞭,一手向天荧果探去。   漠玉莘自是不会坐以待毙,运起御鞭诀,灵王的灵力全面爆发出来,倏地将黑鞭拉了回来。   陆霓依拔剑,两道身影顿时冲撞到一起,争夺起来。   另一边,天莹树在四面八方灵力的拉扯中,已经近乎崩裂,终于在某刻,爆裂开来,剩下的五颗天莹果,随着炸裂的冲击力,分散开来,涌向四方。   殷千洪立于高空,见此,手掌一伸,用灵力将最近的三颗拉扯过来。   灵皇的灵力非同凡响,顷刻间,将飞旋中的天莹果固定住,汇聚一堂,拉向高空之人。   殷千洪望着即将到手的三颗天莹果,枯黄的脸上泛起笑意,但下一刻,他的表情凝固住了,大吼道:“尔敢!”   只见,半空中,一道身影忽地现出身来,墨袖微扬,在月色下泛起点点涟漪,一只修长有力的手,砰的一声,将三颗天莹果拦截下来。   此时,整片银浪海域已经泛起惊涛骇浪,曾经天莹树所在处,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漩涡,离得最近的修灵者,已经被卷了进去,瞬间消失踪迹。   “快逃!海域风暴来了!”   一时间,众多修灵者从海漩口冲了出来,有些速度慢的,顷刻被吞入其中。   上空,殷千洪暴怒,猛地一拳袭来。   灵皇之威,带着粉碎一切的威压,旋即而至。   楚绝向后退了步,手腕交错,而后,双臂一伸,虚影忽现,形成三道人影。   “雕虫小技!”殷千洪冷哼道,三个中,总有一个是实体,其余的,一打就散。他双手捏诀,化灵气为剑,虚空一挥,三灵剑呼啸而过,分别冲向三道身影。   楚绝旋身而起,与灵剑险险得擦肩而过,肩膀处,血丝渐扩。   玄末比楚绝晚了几步,赶来时,正巧见到一幕,他眼神一厉,就欲上前帮忙。   “别过来!”   楚绝突然大喝道,随即,一道身影拦住殷千洪,另两道身影向玄末冲去,而玄末下方,是越旋越恐怖的海域漩涡。   殷千洪不知哪个是本体,想着先摧毁两道幻影,再抓本体,见两道身影跑了,瞬间放出灵力,身形一闪,想要阻拦,谁知一道影身缠了上来。   他运起夺命掌,砰的一声,打在影身身上,但接下来一幕,却让他瞬间惊醒过来。   竟然不是幻身?!   这是本体?不可能!大陆这种类型的功法,再怎么精妙,幻化出的影身也没什么力量,不可与本体同日而语。   但是这个影身,为什么拥有跟本体一样的能力?!   简直闻所未闻!   殷千洪心下惊骇,再未留手,直接一拳补了过去。   影身遭受灵皇重击,犹如断翼的蝴蝶,再无动弹之能,直直的坠入海中。   楚绝一把拽过玄末,毫不犹豫地向下冲去,身后,殷千洪的攻击轰然袭来,避无可避。   砰!   另一影身迅速拦住,修灵者,差一个等级,灵力的威力便相差万里,硬扛灵皇愤怒一击,直接让影身内脏俱碎,丹田被破,失去生机。   但趁这间隙,玄末与楚绝已经坠入自海底涌起的巨型漩涡中,刹那间,消失踪迹。   玄末落入海面时,楚绝紧紧搂着他,两人贴的很近,近到即使是轰隆嘈杂的水中,他依然能听到影身死亡时,楚绝的闷哼声,以及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血液咽下去的声音,还有,心脏骤然停止的片刻后,缓慢细微的跳动声。   四周的海水疯狂急速的涌动,两人的身影瞬间被卷入海底深处。   玄末快失去意识的时候,死死的抱住了楚绝,随即,一起沉入银色深处。   宛如墨水渲染过的夜空,泛起阵阵惊雷,紫光闪烁,须臾间,大雨倾盆而下,散落在渐渐平息的银色海域上。   噗!玄末吐了口海水,边咳边伸手探向楚绝,人已经失去意识,连呼出的气息都淡了些,他们被卷到一片泥潭中,周围还有不少荷叶,被雨水砸得啪啪响。   玄末喘了口气,将翠烟里的丹药掏了出来,将其中恢复灵力的、疗伤的,全部倒了出来,一股脑的给楚绝塞入口中,用灵力帮他顺了下去。   仰头看了眼天空,噼里啪啦的全是闪电惊雷,宛如要将天空劈个窟窿,看样子,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。   他将人背了起来,运起灵力,在众荷叶中穿搜,准备找个躲雨的地方。   幸而,出了泥潭,前方便有座山崖,玄末背着人,找了个数百米高的崖洞,走了进去。   崖洞内十分阴暗,他拿出几块灵石,借着光,看清洞内的情况。这洞很浅,约有十几米的样子,里面散散落落着几块石头。   玄末将人放下,用灵力将楚绝湿透的衣袍暖干,又找些粗壮的树枝,点起火来,让冰冷的洞内,多了些暖意。   橘红色的火光透射到岩壁上,被外面的狂风吹得摇摆不定,忽明忽暗。   玄末伸手碰上楚绝的额头,滚烫异常,像个火炉,简直跟燃起的篝火一样温度,他又捏上手腕探查了番,体内灵力近乎枯竭,空空荡荡的,有些骇人。   火光下,楚绝嘴角微抿,似乎很难受,脸色苍白,毫无血色,平日深邃如墨的眸子也紧闭起来,此刻脆弱到,一个凡人都可以轻易杀了他。   玄末撑着下颚,盯着楚绝,阵阵失神,他总算理解楚绝之前说的话了,气运他有,但是他的强大,以及不断变强的道路上,靠的,从来都不是气运!   他脱下外袍,给楚绝裹了上去,楚绝的身体忽冷忽热,应该是丹药在起作用,现在寒风不断涌入洞内,自然不能让他再着凉。   半响,玄末也觉得甚冷,树枝燃起的火焰虽大,但寒气依旧四面八方地涌过来。他看了看,伸手将楚绝抱住了。   “我这可不是占你便宜,反正你是男的,我抱一下,你也不会吃亏,何况,挤一挤,更暖和。”   外面雷声阵阵,里面,玄末享受着片刻的安宁。   忽地,一道惊天巨雷响彻大地。   玄末猛地张开眼,脑海中响起残魂的声音。   “想不到啊,楚绝竟然为了你,不惜以自己的魂力为祭,强行施展封魂术,也要把我给封印了!他现在受了很重的伤是不是?魂力竟然削减了三分之二,封魂术也奈何不了我了!”   玄末心下泛起惊涛骇浪,楚绝竟然知道这残魂,而且,封印了他,难怪醒来后,再无残魂叫嚣声。   他将人搂紧了些,周身缠绕着熟悉的气息,慌乱的心渐渐镇定下来。   定了定神,他开口道:“你既然认识楚绝,想必也是这个大陆的人,你究竟是谁?”   残魂发出嗤嗤的笑声,饶有趣味道:“你问这话真有意思,我就是你啊!”   玄末眼角一敛,“你是原身?”   既是原身,怎么会成为残魂,楚绝刚入外门,他便穿到原身身上,两人之前也不可能有交集,残魂为什么对楚绝有如此大的恨意?   残魂冷笑了声,不愿再多讲,他望着洞内的场景,暗自疑惑。以他上世对楚绝的了解,这人,从不会放心的躺在另一人身旁,特别是身受重伤时,周身会自动泛起绯白相间的结界,没人能近得了他身,怎么现在没了?   忽然,他想起上次阵法中,楚绝望着玄末的眼神,那是他从未在楚绝眼中见到过的目光,也是他一直认为,楚绝绝对没有的东西。   一霎那,残魂醒悟过来,猛地爆发出大笑声,宛如听到了有生以来最可笑的笑话,“我知道了!原来如此!楚绝,你竟然动心了!天赐良机,天赐良机啊!哈哈哈!” 第27章 离去   玄末眉梢微挑,这残魂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,却听不真切,这种情形很不妙,与上次在桦澜城街道上相似。   看了眼楚绝,脸色比之前的惨白好多了,气息也平稳不少。   他松了口气,残魂的声音也停顿下来,像是几人争论完毕,得出结果。   “玄末,我们来做个交易,我告诉你所有的大陆秘宝,助你一统大陆,而你,只要用噬神诀,将楚绝的天帝诀夺过来就行了,怎么样?”   残魂低沉着声音,带着点蛊惑的韵味,在他的认知里,没人能抵抗一统大陆的诱惑,只不过有的人敢想,有的人敢做,而有的人则连想都不敢想,但机会在眼前时,谁都不会拒绝。   谁知玄末发出嗤的一声,便没了下文。   残魂恼怒,之前的轻声细语没了,变得凶狠冷厉起来,“既然如此,我就来试试,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!”   他话音刚落,玄末便身形一颤,识海中,泛起翻山倒海的动静,被疯狂的搅乱着,他连集中注意力,思考的能力都没有,与此同时,他的神魂想被撕裂了般,疼痛的难以自抑。   一股从内而外,宛如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,瞬间席卷全身。   他大吼一声,在石地上翻滚了数圈,紧紧抱着脑袋,手臂青筋暴突,内脏宛如被碾碎般,疼的惊心动魄。   “把楚绝的天帝诀夺过来!”   脑海中,残魂每说一句话,便如尖刃在脑中晃荡,铮的一声,斩断了玄末的神经。   “不可能。”从牙缝里挤出几字,玄末狰狞着面孔,靠着石壁站起身来。   “是么?”残魂呲呲的笑了起来。   玄末瞳孔一阵收缩,青筋暴突的手指嵌入冰冷的石壁中,狠狠地划下,血肉淋漓,将青铜色的石壁上,硬生生地染上一串血迹。   “把天帝诀夺过来!我要让楚绝一无所有!   “做梦!”玄末死命地拽着石壁,抑制着身体想要行动的本能。   残魂发出低沉的笑声,渐渐地,玄末目光开始恍惚,他径自走向楚绝,染血的手掌向其伸去。   似是察觉到危险,楚绝颈脖处佩戴的墟冥玉一闪,一层绯白相间的结界围绕在他周身。   玄末置若罔闻,手指触上结界,轻易地穿了过去,同时,墟冥玉暗淡下去,归于平静,像是分清敌我,便安心的收起防护。   “快!运起噬神诀,把天帝诀夺过来!”   残魂叫嚣着,状若疯狂。   玄末神情恍惚,脑海陷入混沌中,只有一个念头,照着残魂说的做,就不会那么痛苦难受了。   他运起噬神诀,就要按上楚绝的胸膛。完整的噬神诀,不仅有夺人灵力的能力,还可以夺人法诀,楚绝现在意识不在,也不会产生抵抗,天帝诀能轻易地被他夺走。   玄末触碰到墨袍,衣襟上,是已经干了的血迹,像是一朵朵妖异的血花,刺的他眼睛生疼。   他陡然移开了手,站起身,冲出崖洞。   “你要做什么?回去!这种机会不能放过!”   残魂大吼道,随即听到玄末冷厉的话语。   “你受了很重的伤,每次都清醒不了多久,对吧?”   “是又如何,但我能清醒半个时辰,便能折磨你半个时辰,你要跟我耗吗?”   玄末落到山崖低端,也不顾豆大的稠密雨水砸在身上,盘膝坐了下来,冷声道:“来吧,反正,你杀不了我!”   残魂呵呵的鬼笑起来,伴着漫天的雷声,纷纷贯入玄末耳中。   玄末清醒过来时,雨水小了很多,但天空依旧未放晴,昼夜难分。   他撑起手臂,晃了晃头,站起身来,抬头看了眼崖洞,里面散出的火光似乎更大了些。   楚绝已经坐起身,手指捏着一件外袍,目光淡淡的落在上面,不知在想什么,但是嘴上该说的话,一字不漏,“多谢陆师姐救命之恩,这一枚天莹果,师姐就安心收下吧。”   陆霓依冷如冰霜,暖如骄阳的脸上,霎时露出满意的笑容,如此甚好,不到万不得已,她也不愿杀人夺宝,况且,对方是同宗门弟子,不好撕烂脸皮。   她紧握着手中水晶似的天莹果,想着自己成为灵皇的机会又增强不少,心下欣喜,看楚绝的眼神也满意多了。   “救命之恩倒算不上,只是赠了几颗五品丹药而已,不过,这些丹药,治你的伤正好。”在陆霓依看来,五品丹药已经是难得,楚绝对她如此感恩,也是在理。   楚绝唇角勾起,露出抹笑意,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凉笑。   片刻,他望向洞口,悬着的心落了下来,终于见到了人影,但很快,他脸色沉了下来,玄末竟然站在那里不过来,看那模样,他不开口,他就准备坐下休息了。   陆霓依见楚绝认识来人的模样,又看其全身湿透,便指尖轻弹,使了个火术,将篝火燃大了数倍,让整个洞内都布满暖意,向玄末柔声道:“阁下不如过来,里面暖和些。”   玄末踌躇片刻,没有动作,陆霓依同是紫源宗弟子,此番如意得到天莹果,又是楚绝给她的,怎么也会念上几分薄面,何况楚绝已醒,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,他觉得,自己该走了,否则等残魂醒来,他控制不住的话,迟早会伤到楚绝,或者跟他厮杀。   “过来。”   楚绝盯着他,开了口,明明是放低的声音,却在崖洞内清晰异常,低沉中,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  玄末一愣,还是走了过去。   楚绝站起身,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白袍,给他披上肩,又运起灵力,在淡淡的金芒下,把玄末打湿的墨发暖干。   “以后别乱跑。”他垂下眸子,视线向玄末紧握的手望去,玄末立即将还带着血迹的手背到身后,干笑着坐了下来。   楚绝眼眸微沉,但没有问什么,跟着坐了,顷刻,他抬头,道:“陆师姐,可否回避一番。”   陆霓依柳眉轻挑,点了点头,很快走了出去。   楚绝见人走了,直接将玄末藏在身后的手拉了出来,只见那手指尖,还在不断溢出鲜血,混杂着血肉,滴落下来,几根指尖近乎被磨平,连指甲盖都剥落了几只。   楚绝怒极,他一醒来,身上裹着玄末的外袍,但人影却没了,正欲寻人时,陆霓依闯了进来,硬生生拖了他半响。   这下,人回来了,受了伤竟然还死撑着不肯过来!   他一手捏住玄末的手,不让他收回去,另一手运起天帝诀,覆在玄末手上。   玄末感觉指尖暖暖的,接着,在岩壁上划裂的伤口,在点点璀璨的金芒下,尽数愈合。他眼帘微垂,落在楚绝专注的动作上。   “陆霓依在银浪海域时,见到我将三颗天莹果收入囊中。她与萧紫月等人不同,若是不给她一颗,她会选择杀人夺宝,而我现在受了伤,并不想多生事端,明白吗?”   玄末一愣,随即点了点头,明白过来,楚绝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要给陆霓依天莹果。   冰冰凉凉的触感,落在他手中,他低头,看见璨如星光的天莹果。   “天莹果属于天地灵宝,汲取的是纯净灵气,经过千年积累,才诞生出九个,对于提升灵力有很大作用,并且,没有丝毫坏处。待回了紫源宗,你吞下它,再闭关数日,应该距突破至灵王不远了。”   楚绝还欲说什么,却被玄末打断了。   “你的灵力恢复到哪了?”   楚绝当他好奇,也未细思,便答道:“一二成而已。”   他当玄末是担心陆霓依,继续道:“陆霓依既得到天莹果,便不会再出手,她倒底是紫源宗人,你不必担心。”   “她之前见你昏迷,身边又无旁人,怎么没出手?”   玄末声音轻扬,似乎很是好奇。   楚绝挑眉,道:“她来时,我已经醒了。不过,就算我未醒,她也伤不了我。”   “因为这块玉吗?”玄末指了指墟冥玉,他记得之前楚绝周围出现的结界,便是由它产生的。   楚绝点头,“除非是灵尊来了,否则,就算是灵皇,也破不了墟冥玉的结界。”   玄末了然,露出浅笑,这下放心了。   他将手搭在楚绝肩膀上,楚绝侧头,有些惊讶的望去,对上玄末轻笑的脸庞,他唇角微动,说了声:“抱歉。”   楚绝眼神一厉,忽然明白什么,但下一刻,颈部受到重击,力道拿捏的很好,是他以前交过玄末的招式,致人昏迷,却不会受伤。   楚绝昏过去前,手指紧紧的拽住玄末衣袖,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   玄末一把将人搂住,防止其跌到地上,他微叹了声,觉得此举实在不好,但若是老实告诉楚绝他要走,直觉告诉他,结果会更糟糕。   他把天莹果收入怀中,又将翠烟拿了出来,塞到楚绝手中,轻声道:“就当是临别礼物,我全身家当就属它最有价值。”   “你灵级已恢复,也算过了低谷期,待回到宗门,必定能大放光彩,名震大陆,我继续留着,也没什么用,何况,残魂不消,迟早会连累你。”   “所以,我走了,要是有缘,来日再见。”   玄末将人靠在石壁上,火光落在楚绝脸庞处,洒下一片阴影,他的轮廓依旧清晰,虽然不够坚硬成型,还带着几分少年的俊朗,但依然煞是好看。   玄末松了手,走了两步,忽然脚步一顿,半响,他幽幽叹了声,“若我能找到控制残魂的办法,再来找你时,可别把我忘了······楚绝。”   语毕,他再未停留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   出了崖洞,便看到陆霓依的身影,他迟疑片刻,还是向她开了口:“陆师姐,我有事先行离去,待楚绝醒来,你替我跟他说······”   对不起?打晕了他?   抱歉?不辞而别?   玄末轻摇了摇头,最后,摆了摆手,“算了,还请师姐多照顾他。”   陆霓依虽不解,但还是点了点头,道:“你既有事,便去吧。”   玄末应了声,落到崖底,很快,消失了踪迹。 第28章 十年后   弹指间,时光飞逝,转眼,便是十年后。   北玥,作为四大强国之一,以其强大的实力坐镇炎域北方,地理位置为四国最优。前方与霓凤宗遥遥相对,受其福泽,向来国泰民安,广阔的疆土内,拥有纵横炎域的十大灵矿,由此,一举成为四国中最富有的国家,闻名大陆。   响水城,虽是北玥的一个中小城,但此地民风淳朴,城民安居乐业,富贵有余,近年来更是成为远近闻名的一片乐土。   百姓们日子过的充裕,闲暇时分,却多是无趣,便常常凑在一起谈论大陆近来大事,久而久之,竟演变成一个习俗,每月有兴趣的,便会齐聚水月楼,听取大陆近况。   今日,又到了一月之期,水月楼足足三楼,座无虚席,一楼正中央已经竖起高台,保证四方皆能看到。   华灯初上时,水月楼外街道张灯结彩,楼内更是灯火辉煌,人声鼎沸。   三声锣鼓声响起,一中年男子走上高台,衣角一甩,坐上木椅,手里拿着把坠有翡玉的折扇,有模有样的摇着。   “多谢各位捧场!”他的声音洪厚响亮,瞬间响彻水月楼,周围泛起一阵喝彩声。   他将扇子往桌上一搁,四周安静下来,清了清嗓子,开始讲述这月大陆要事。   “这月咱们先从凤族讲起,自从十年前,凤族族长的独子凤卿溪回归,凤致这个养子的身份便是尴尬至极,若是凤卿溪仍如十年前的玩世不恭,便也罢了,偏偏他回归后,整个人大变,乖巧又懂事,直把当年气得要将他逐出族谱的父亲哄得心花怒放。”   “凤族长到底只有这一个儿子,见其竟灵力尽失,那是心疼至极,不知动用了多少凤族底蕴,将凤卿溪治好。并且,就在这月中旬,向外界宣布,凤卿溪成为凤族少族长。这本是一件喜事,偏偏凤致一时想不过,竟然弃凤啸鸣数十年养育之恩于不顾,勾结噬神族,将凤族族宝——凤尾令盗了!如今,被凤族抓到,带了回去,估计这下场,啧啧!”   “咱们再来说说霓凤宗,这月,洛芷星继漠玉莘后,也成为灵皇,当真可喜可贺啊!讲到这,不得不提我们城主的女儿——伊络妍小姐了!如今在霓凤宗也是翘楚,实在是我响水城之福啊!”   众人立即鼓掌,伊络妍年纪轻轻,便成为灵王,着实令响水城的百姓骄傲。   三楼一间雅阁内,一缕青烟自紫香炉中摇曳而起,淡淡的清香弥漫在雅室内,临近窗栏处,对坐着两道身影。   其中的女子,身着紫纱罗裙,长发轻绾,柔顺的散落至纤腰处,她微抬起头,眉如翠羽,肤如白雪,唇瓣浅红,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。   然而她对面坐着的男子,更是令人惊艳。   那男子一手撑着下颚,一手摩挲着手中的茶杯,双眼微阖,透着几分漫不经心。  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,却不显纤弱,相反,那双手中蕴涵的力量,不会有任何人想轻易尝试,即使它现在,只是简单的端着茶杯。   伊络妍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去,男子身子微斜,靠着窗边,坐姿有些懒散,长顺的墨发被一缕红丝束着,未曾多做打理。   他的肤色极白,宛如精心雕琢的白玉般,温润通透,微垂的眼帘下,遮着灿若夜星的眸子。   狭长的凤眼挑起时,透着七分轻挑,三分妖魅,有着惊心动魄的美,但是凤眼微阖时,却变成七分凌厉,三分冷意,令人望而却步。   此男子,正是一年前来到响水城的玄末。   听到伊络妍的名字,玄末摇晃的茶杯顿了顿,眉梢一挑,轻笑道:“我来这水月楼没几次,便次次听见你的名字,你和伊伯父当真受响水城民爱戴。”   伊络妍抿嘴一笑,“你就别取笑我了,他们不知而已,我才成为灵王,比起你近乎跨入灵皇的境界,差远了。”   玄末放下茶杯,正欲开口,突然听见下方之人提到紫源宗,顿时一愣,将目光投了下去。   “话说自紫源宗青碑被毁,再未有天啸榜排名,虽自苍煌后,又出现数位灵皇,但大家始终认为,苍煌第一,直到这月初!”   男子将折扇往桌上一敲,声音扬高了数倍。   “就在这月初,新踏入灵皇境界不久的一名弟子,在紫霄大殿前,向苍煌提出挑战!那名弟子,名为——楚绝!”   玄末肩背绷紧了些,这十年,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楚绝的消息,但每次听到,还是不自觉地正襟危坐,生怕错过一点。   “此战前,没人看好楚绝,但是结果,确令诸方震惊。相传,楚绝与苍煌打了三天三夜,将紫霄大殿前的祭台都震碎了,若非掌门亲自喊停,判定平手,谁输谁赢,还尚未知晓!”   此语一出,水月楼上下,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。   这么多年,苍煌之名,只有蓝昭宇能与其争锋一二,谁能想到,突然出现个同宗弟子,竟然与他打得不相上下,难分伯仲!   玄末唇角微勾,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意,他倒不认为楚绝的实力仅够与苍煌打成平手,最多,只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实力而已。   中年男子又将折扇在桌面敲了三下,道:“紫霄大殿前,楚绝与苍煌之战,恍若昨日,而最近,他又率领众紫源宗弟子,去了东皇之地,你们可知为何?”   “就是我接下来要讲的一件大事,众所皆知,冥帝时期,有位大能者,自喻手可摘星辰,掌可倒乾坤,道号曰:乾坤道人。近日,大陆发生的头等大事,便是他的仙府——乾坤府出世!就在东皇境地,一时间,三宗七族,各门各派,纷纷派人前往,想要得取一二。”   “要知道,乾坤道人一生,高级功法层出不穷,多不甚数,地阶灵器,抬手便是,天阶灵器,也有数个,这要是能得到些,能力必能上几个台阶。相传,乾坤府有天阶灵器浩阳剑、玲珑玉萧······”   玄末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,忽然听到一个功法,手指一顿。   “御魂诀,相传是冥帝当年赠送给他的,实乃千古第一控魂术,若是修炼大成,便有控人神魂之用。”   玄末眸光微转,落入清淡的茶水中,盯了半响,最后开口道:“回去了。”   伊络妍点头,两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。   到了城主府,玄末先行去见了伊泽天,一年前,他在响水城外近乎昏厥时,便是此人救了他,最后在其的挽留下,暂留在响水城。   漂泊流浪了九年,他也确实累了,所以在此处,住到如今。   伊泽天是个灵王,最喜读书,若是无事,便会在书房待着,玄末去了书房,不出意外的见到人影,他一拱手,问了声好。   伊泽天见人来了,放下古书,道:“今日是月末闲谈之时,怎么回的如此早?可是病疾又犯了?”   玄末微微摇头,道:“未曾,不过是有事要与您说。”   伊泽天见玄末神情,再稍加思索,心下了然,“你要离开了?”   玄末拱手俯身,道:“多谢伯父一年的照顾收留,晚辈不胜感激,今日特来向您辞行。”   伊泽天微叹了声,“当日将你带入府内,便料到你迟早会离开,不过未想到如此快。”   玄末没吭声,静静的听着,一年间,伊城主待他不薄,他是真心感激。   半响,伊泽天问道:“你可有要去的地方?”   玄末点头,如实道:“东皇之地。”   他需要去乾坤府,拿到御魂诀控制残魂,这些年,残魂几乎每半月苏醒一次,醒来就疯狂的叫嚣,逼他去紫源宗、去鬼域······   他还没被逼疯,也是奇迹。   伊泽天点了点头,“你心中既已有目标,我便也不留你了,不过,若是想回来,响水城的大门随时敞开,伯父永远欢迎你。”   玄末应了声,这时,书房被倏地推开,一道倩影闯了进来。   伊泽天蹙了蹙眉,轻斥道:“妍儿,怎么如此莽撞?”   伊络妍对伊泽天的话置之不理,而是望向玄末,闷声道:“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吗?”   玄末微愣,而后道:“若有机会,自然会回来看你和伊伯父。”   伊络妍咬了咬嘴唇,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,半响,她对其父道:“爹,我也要去东皇。”   “胡闹!”伊泽天对自己的女儿很是头痛,劝道:“东皇近来乱得很,各方势力都去争夺乾坤仙府,玄末是有事去,你去干吗?”   伊络妍冷哼,“我是霓凤宗弟子,漠师姐也率领众多弟子去往乾坤府,我怎么不能去了?”   “你!”伊泽天气的手指微抖,但极好的脾气还是让他冷静下来,知女莫若父,女儿那点小心思,他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   他曾试探过玄末,但人家完全没有那意思,所以也就绝了那心。但女儿想跟着,他也实在不好拦,况且,年轻时多闯闯,多见识大陆各方,确实不错。   想了想,他轻叹了声,对玄末道:“烦请你一路多照顾妍儿些,到了东皇,便把她送到霓凤宗弟子处,她若纠缠,你便无需理会。”   “爹!”伊络妍气的直跺脚,“什么叫纠缠,我哪有那个意思!”   “没有最好!”   玄末见此,点了点头,道:“伯父放心,我会照顾好络妍,不会让她有危险。”   “你的话,伯父是相信的,好了,既然如此,你们趁早行路吧,我要继续看书了。”洛泽天说着,拿起书,径自读了起来。   玄末拱手俯身,退了出去,伊络妍随即跟着他,离开了书房。 第29章 少殿   东皇之地,独立于三域外,天灵地宝虽多不甚数,但因其地势复杂多变,更有高级灵兽出没,使得不少修灵者望而却步。   但近日,由于乾坤仙府出世,向来冷清的东皇之地变得热闹非凡,其中,以风渺沙地为最,三大宗弟子齐聚,七族之人也来了不少,连带圣轩阁都派了人来,还有一些散修、小宗门派等,均是络绎不绝的赶来。   头顶烈阳高照,脚踏灼热沙土,脸上还不时承受着狂风沙粒的洗礼,这是来到风渺沙地的众人,心底最直观的感受。   当然,里面不包括玄末。   伊络妍将头顶的斗笠向下压了压,遮住半边脸,隔绝了四周投来的目光,略为尴尬道:“玄末,要不我们把这斗笠摘了吧,太引人注目了!”   玄末叼了根灵草,正咬得起劲,闻言看了眼四周,漫漫黄沙中,也没个遮挡物,周围确实有不少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,   “没事,他们是嫉妒,谁让他们出门前不知道查看地形,准备装备。”   “可是,我怎么觉得他们是在鄙夷呢?”伊络妍小声道。   玄末挑眉,不就是带了个竹编的斗笠吗?这有什么嫌弃的?想了想,他耐心解释道:“他们都是有修灵者尊严的人,宁愿脸被沙土打得啪啪响,也不愿接受这防沙防晒的斗笠。”   伊络妍正欲摘下斗笠的手一顿,慢慢地放了下来,略显哀怨的瞥了眼玄末,谁知对方专注着前方,也没个反应。   她无奈,撇了撇嘴,跟了上去。   玄末正走着,前方出现一道踉跄走动的身影,逆着人流,与一路往前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,他遥遥一望,发现那人穿着有些熟悉,回忆起来,竟是紫源宗外门弟子的服饰。   他向伊络妍招呼了声,便身形一闪,出现在那人身前,拦住了对方道路。   “紫源宗的?”   那名干干瘦瘦的少年闻言抬头,犹如惊弓之鸟,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,结结巴巴道:“我······我不是!”   玄末皱眉,随后唇角轻勾,露出很是和善的笑容,道:“那真可惜,我是紫源宗的弟子,还以为遇到个同宗的呢?”   少年闻言一愣,而后小心翼翼道:“你真是紫源宗弟子?”   “货真价实!”玄末使劲地拍了拍胸脯,信誓旦旦道。   少年一激动,正欲说话,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显然已经身受重伤,他缓了口气,扯上玄末的衣袖,焦急道:“我看不出你的修为,想必你是灵宗及以上,可否前去助师兄一臂之力?”   “哪个师兄?”   “领队师兄!”   玄末心里顿时咯噔一下,此番紫源宗的领队不是楚绝吗?!他将人的领口一提,道:“说清楚点,怎么回事?”   “三宗不少弟子中了噬魂族的埋伏,但那些噬神族像是盯上紫源宗般,一路追杀的都是紫源宗弟子,师兄缠住对方,才让我们分别逃了出来。”   “在哪?”玄末声音骤冷,十年中,他未曾停息对噬神诀的修炼,但越是修炼,越是心惊,此功法确实逆天,正因如此,大陆人对噬神族的忌惮才如此之深。   “前方百里处的鬼玉岭!”   玄末将人一丢,随即双手捏诀,在伊络妍与少年周围布了个结界,嘱咐道:“络妍,你在结界内待着,别轻易出去。”   他撂下话,身形一闪,即刻消失在原地。   鬼玉岭处,一层层沙土交叠,但却长出甚是葱郁的树林,外面光线刺眼,内部却隐隐暗暗,透着阴冷的鬼气。   玄末立于上空,扫视着大片山岭,忽地,眼神一凝,向下方冲去。   轰轰数声响过,尘土飞扬,白衣男子单膝跪地,一手拿着嵌入地面的剑,一手捂着胸口,吐了口腥红的鲜血。   他的周身围了数十人,皆是身着黑袍,额头处印着一道星状痕迹。   “交出寒月箫,绕你不死。”一人上前,手掌搭在白衣男子肩膀处,沉声道。   “不在我身上。”   “是么?我得到的消息可不是如此。”那人撇了撇头,手掌冒出一缕黑气,顺着男子的伤口涌入体内。   男子脸色骤白,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,额头冷汗突冒。   “那我只有带着你的尸体回鬼域了!”   黑衣男子一抬,正欲下死手,忽然,眉头微皱,身形一晃,退了回去。   再抬起头时,之前所在处,燃起一团黑焰,细细端详,那黑焰深处有缕赤芒,此刻宛如有生命般,摇曳着身姿,看上去诡异非常。   但很快,黑焰化作一缕烟气,消失殆尽,与此同时,一道身影落了下来。   玄末蹲身,按住人的肩膀,抬眼一看,顿时咽下一口老血,他就说十年未见,楚绝怎么连穿衣风格都变了,原来这厮不是,不过,看着有点眼熟。   他眉宇动了动,将人认了出来,旋即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。   “怎么是你?!”   齐渊深吸了口气,体内本就血气翻腾,难受得很,见玄末表情从欣喜到失落再到嫌弃,一股血腥味涌在喉咙处,差点没忍住,喷了出来。   他捏着剑柄的手指微颤,强撑着开了口,“不想死就离我远点。”   玄末未做搭理,转而问道:“你就是领队师兄?”   齐渊还未回答,身形一颤,一口血吐了出来,近乎昏厥,他体内灵力枯竭,在三个灵皇的攻击下,已经撑到极限。   玄末一把将人扶住,顺道塞了颗六品的回灵丹,这才不紧不慢地向周围的噬神族望去。   纪重幽一抬手,阻止了身后想要动手的人,之前的黑焰有些诡异,未弄清来人虚实前,不能冒然动手,况且,他仔细地打量着玄末,眼中带着疑惑,像是在哪见过,但有些模糊。   “阁下是谁?”   玄末一挑眉,显然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,稍作踌躇,道:“楚末。”   齐渊猛地咳嗽起来,玄末脸一黑,忍着没将人丢到地上。   纪重幽稍作思索,手放了下来,随后,轰然出击,鬼魅般的身影飘忽而至,手掌向玄末袭去。   玄末带着人,速度本就慢了,对方又是灵皇,这一击躲不了,他直接抬起手臂,单手接了上去。   一股强悍的灵力隔空袭来,冲入体内,瞬间搅乱全身的灵力,玄末感到灵力被控制般,化作缕缕玄光,涌入对方手中。   纪重幽对之前的黑焰有所忌惮,不敢托大,直接用起噬神之力,想要吞噬掉玄末的灵力,一切进行得很顺利,他感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正涌入体内,直到他看到——玄末似笑非笑的表情。   瞬息间,他感到一股寒意,自对方散出的气息中。   玄末手指微动,之前的玄光倒流,不过有团黑焰笼罩在两人周身,旁人看不真切。   “你······”纪重幽惊恐的瞪大眼睛,感到体内的灵力在急速消逝,更令他恐惧的是,他竟然收不回手,动弹不得。   他呼吸急促,脸涨得血红,目眦尽裂。   不可能!就算对方也是噬神者,但不过是灵王的水平,怎么可能体内的噬神之力比他还强大?!   他望着对方微阖的凤眼,那里面透出冷厉,让他心底一凉,背上泛起阵阵寒意。   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感觉,隔了二十多年,再度袭来。   “少殿?!”   玄末身形一抖,陡然收了手,退了数步。   “你是玄末?少殿!”纪重幽此言一出,身后的众人齐齐望向玄末,有的人不解,有的人则从惊讶到惊恐。   “重幽老鬼,你说他是少殿?!”庞崖盯着玄末,突然大喝道。   “你说呢?”纪重幽咬着牙,撑着身体站了起来,玄末虽及时松手,但体内的灵力到底损失不少,现在还未缓解过来。   “像,真的很像,我之前竟未认出来!”旁崖颤着身子,喃喃道。   “属下无知,刚才竟然冒犯少殿,请少殿责罚!”纪重幽咚的一声,重重的跪在地上,大声道。   玄末只觉毛骨悚然,怔怔地往后退了数步,他之前只以为原身体内有噬神诀而已,从未想过还有在噬神族还有其他身份。   “你认错人了!”他冷声道。   纪重幽闻言抬起头,冷静道:“属下不会认错,还请少殿与属下们回去,星狱殿已经摇摇欲坠,需要您亲自坐镇。”   “闭嘴!”玄末眼角一敛,单手捏诀,团团黑焰从天而降,形成一帘火焰壁障,将两边隔开。   他带着齐渊,向后一退,霎时消失在原地。   “少殿!”纪重幽猝不及防,眼见玄末消失,直接一手伸去,想要将人止住,谁料刚触上黑焰,顿时如置身于万丈寒冰下,神魂颤栗,犹如刀刃剥削。   “这是······九幽阴焰?!”陡然,他露出狂喜的表情,放肆的大笑起来,“殿主当年成功了,完整的噬神诀!完整的!”   玄末出了鬼玉岭,一口气掠到数千里外,才停下身影,他将齐渊往地上一丢,蹲下身,手掌捏上对方的脖子,眼底一片寒意。   “你都听到了?”   齐渊之前吃了丹药,体内灵力虽仍空空如也,但气色好了些,玄末捏着他的脖子,但未用力,呼吸依旧顺畅,他盯着玄末,没错过那抹杀意。   “我承认,很震惊,你要杀我灭口吗?”   玄末冷着脸,眼神变得晦暗不明,半响,松了手。   齐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你不杀我?”   玄末站起身,懒得多做搭理,让他救人还行,杀人灭口还是算了,齐渊与他也没深仇大恨,下不了手。   “你不怕我说出去?”齐渊声音微沉,透着不知名的意味。   “随你。”玄末耸肩,有些心烦,纸又包不住火,他自修炼起噬神诀那天起,便知道迟早会暴露,会有举世皆敌的一天,不过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个身份,更麻烦了些。   齐渊沉默半响,开了口:“你是相信我,不会说出去?还是,说了也无所谓?抑或者,舍不得杀我,冒着风险也要把我放了?”   玄末默默打了个寒颤,道:“不想杀你是真,但不是舍不得,而是不想因为杀你,坏了我的原则。”   “你的原则真了不起。”齐渊嗤笑一声,似是在嘲讽。   玄末选择性忽略,向人伸出手。   齐渊惊愕,“做什么?”   “当然是让你借力起来,不然还要我抱你吗?你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,我还可以考虑下。”   玄末挑眉,话音刚落,一只冰冷的手搭了上来,他稍做用力,将人拉了起来。   “你的师弟还在等着,我们得走了。” 他松开手,望向四周,想找准方位。   齐渊盯着半握着,已经空荡荡的手,道:“是师弟告诉你的,所以你特地来救我?”   “错了,要不是我以为是楚······”   玄末一顿,好久没叫过这名字了,好像,都不顺口了。   齐渊半握的手猛地捏紧,替他接了下去,“你想说,楚绝吗?”   他抬头,面色阴寒。 第30章 避开   玄末正张望着四周,也未注意到齐渊的神色,便轻应了声,随即向身后人招了招手,示意可以走了。   见人迟迟没有动静,玄末回头,对上一脸阴沉的齐渊。   他有些愕然,不解道: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”   齐渊上前一步,向玄末靠近了些,细细地盯着他,认真道:“你不会是喜欢他吧?”   玄末一脸莫名其妙,回了句,“喜欢谁?”   “楚绝。”齐渊声音低沉了些,像是硬生生挤出两字。   玄末瞬间瞪大眼睛,倒吸口凉气,而后使劲地揉了揉耳朵,不可置信道:“你在跟我开玩笑吗?”   忽地,脑海中闪起片花,他想起很早以前楚绝对他说过,让他离齐渊远点。   他吓得猛退了数步,而后,紧张兮兮道:“你问这个干吗?难不成你对楚绝······”   玄末被自己的想法震得瑟瑟发抖,咽了咽口水,默默地回忆起来,楚绝少年时的模样就长得极好,现在应该更甚当年,加上对人又好又温柔,灵力值又极高······   他抬头,恍然大悟,这样说来,楚绝被人喜欢很正常,毕竟他除了不怕死的缺点外,几乎没什么缺点了,堪称男女通杀啊!   齐渊见玄末的神情不像作假,神色稍缓了些,随即意味深长道:“你最好离他远点。”   这句话很耳熟,玄末惊讶,直白道:“楚绝跟你说过一样的话。”   齐渊脸一黑,“你是信他还是信我?”   玄末轻碰鼻尖,望天望地,就是没有看人,不动声色地表明态度。   齐渊深吸口气,抑制着心底的憋屈,恨铁不成钢道:“你了解他多少,就这么信他?你知道他这些年在紫源宗做了些什么吗?!”   玄末点头,他还真知道,“第一年,重回塑阳第五峰,第二年,多了个叫裕华的徒弟,第三年,以灵王的等级挑战了凌云峰灵皇级的弟子,一战闻名全宗,第四年,孤身闯入鬼域,第五年······”   “够了!”齐渊冷声打断,露出抹嘲讽的笑容,“我来告诉你,第一年,林漠斯死在了诛罚峰上。第二年,塑阳第五峰峰主王炎子练功走火入魔,灵级一夜跌至灵王,从此神经错乱,整日在塑阳峰晃荡,疯疯癫癫。第三年,紫源宗屹立了上千年的青碑碎裂,里面的一张洪荒图不翼而飞······”   玄末轻咳了声,摆了摆手,认真道:“你知道的比我多,这很正常,不用跟我娓娓道来,我对那些又不感兴趣。”   齐渊表情微僵,而后冷哼了声,一甩袖袍,大步离去。   “你还有个师弟在我那,不要了?”玄末吆喝着,见人没有回头的意思,默默翻了个白眼,随即以风一般的速度抓住人,一同消失在原地。   伊络妍见空中结界玄光一闪,便站起身来,随即见到玄末的身影,以及他身旁的白袍男子。   “师兄?!”那师弟见人,立即起身惊喜道。   齐渊轻点了点头,脸色甚是不好,那师弟见此,也未多话,老老实实地站到他身后。   玄末侧头,问了句:“你知道霓凤宗弟子在哪吗?”   伊络妍神色骤暗,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,怔然的望着玄末。   齐渊看了眼女子,又看了看一脸坦荡荡的玄末,轻笑了声,“三宗率先来的一批基本汇聚一地,你若想去,可与我同行。”   玄末正欲点头,便听到齐渊凉飕飕道:“说起来,楚绝也在那个地方。”   他一愣,心脏突得漏了拍,之前救人紧急,倒没想那么多,这会细想,十年前他把人打晕了,虽说楚绝应该不至于记恨他,但是······突然见面的话,有些紧张。   玄末尴笑两声,随即干巴巴道:“霓凤宗与紫源宗所在处隔得近吗?”   “很近。”   玄末泰然自若地点头,而后扭头望向伊络妍,温声道:“不如进了乾坤府,再去找你的师姐们?”   伊络妍虽不解,但迅速地点了点头,她自是求之不得。   齐渊却放声大笑起来,“我明白了,原来你在躲着他!”   玄末面色铁青,将手中的玉瓶砸到对方脸上,“闭嘴,赶紧吃丹药,恢复灵力后快滚。”   齐渊也不恼,倒了两颗回灵丹吞下,盘膝坐下,闭眼凝神。   半个时辰后,他睁开双眼,灵力恢复了七八成的模样,侧眼一看,玄末正懒懒散散地坐在沙上,头上戴着个硕大的斗笠,嘴里叼着不知哪来的灵草,不时咬动着,半阖着眼睛,看上去甚是无聊。   见人睁开眼睛,玄末打起精神,三两下把青翠的灵草咽了下去,扬了扬下巴,“好了吗?”   齐渊眼睛眯了起来,“可以给我一株你吃的灵草吗?”   玄末有些意外,沉吟片刻后,向储物袋掏去,扔了几株过去。   齐渊打量着手中长条状的灵草,整体呈现翠色,并无异常,但细细一看,上面有微小的蓝点,稀稀落落地分布着,最终自上而下,汇聚成一条波浪似的线条。   妖蓝草,大陆常见的一种灵草,用来麻痹感知力的,特别是痛觉。   齐渊将手中的妖蓝碾碎,沉声道:“你受伤了?”   玄末起身,掸了掸衣袍,懒声道:“你看我这样子像吗?”   “不像,”齐渊说着起身,思量片刻,还是开了口,“有话要带吗?”   玄末一怔,随即眉梢轻挑,不自觉耸了耸肩,云淡风轻道:“没有,况且,说不定他都把我忘了呢。”   齐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,未再开口,捏着师弟的肩膀,冲人一招手,消失在原地。   天空万里无云,灼热的气浪席卷在整片漫漫黄沙上,一群身着青衫的男女,正仰望着前方的庞然大物,陷入万籁俱寂中。   那是只近十丈高的灵兽,血盆大口中,卷曲着粗壮猩红的巨舌,粗糙的背部上,长着数根尖锐的剑齿,正狰狞地发出阵阵嘶吼。   但顷刻间,刺耳的嘶叫声转变为低沉的呜咽,宛如在向人告饶般。   灵兽的头顶上,立着一名男子,与一把半插入灵兽脑中的剑,散着冰冷锐利的剑芒。   男子束着精致的发冠,身着一袭墨袍,宽袖处还印有缕缕金纹,他立着修长挺拔的身姿,手指轻搭在剑柄处,对身下之物的颤栗呜咽漠不关心,反倒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。   直到地面某处灵气晃了晃,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,他才微抬眼帘,斜睨过去,露出抹意外的神情。   齐渊见人的目光投来,唇角泛起一抹凉笑,带着几分挑衅之意。   楚绝眼帘微压,将兽核挑出,纵身跃到地面,将手中的兽核丢给疾步上前的裕华。   齐渊把玩着手中的妖蓝,向楚绝走了过去,开口道:“你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惊讶。”   楚绝未做搭理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染血的剑刃。   齐渊也未在意,而像是想起什么,轻笑了声,悠悠道:“你知道我遇见了谁么——玄末。”   楚绝手一顿,侧过头去,深邃如墨的眸子中泛起滔天巨浪,宛如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,他唇角微动,吐出冰冷的话语来,“你,再说一遍。”   齐渊低低发笑,露出恶劣至极的笑容,“本来邀请他来这的,谁知他听说你在这,便拒绝了。”   楚绝一把将剑插入沙土中,转身对上齐渊,“他在哪?”   齐渊摸了摸下巴,正经道:“这可不能告诉你,我答应他了。”他转了转手中的妖蓝,忽地一顿,道:“他是不是受过什么伤,比如会产生剧烈的痛感?”   楚绝眼角一敛,向前走去,寒声道:“他在哪?”   齐渊对于身上承受的威压置之不理,单纯地把玩着妖蓝,目光落在手上,似是在思考着什么。   半响,他抬头,朝楚绝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,道:“你也是这种感觉吗?”   他扬起右手,指尖微动,似是在回忆什么,“有些温暖,尝过后就会上瘾,再也舍不得放开······”   话未说完,瞬息之间,以两人为中心,四周泛起震耳欲聋的响声,一时间,尘土飞裂,宛如天然的壁障,隔绝了外界的视线。   烟尘内,楚绝单手扼住齐渊的脖子,深暗的眸子中透着刺骨的寒意,唇角泛起冰冷的弧度,“你想死吗?”   齐渊左手运起灵力,猛地一挥,退了出来,扭了扭颈脖,顿传来阵阵疼痛,“看来你很愤怒,竟然动了杀意,不惜在众目睽睽下杀我,这可不像你,你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呢?”   楚绝手负身后,淡淡地瞟了眼齐渊,“我向来没什么冷静自持,你最好别再试探我的底线,与其想方设法的激怒我,不如有话直说。”   齐渊轻呵了声,整理好衣袖,直起身,道:“我是想提醒你,他很信任你,但你要是走错一步,就会失去他,永远的!”   楚绝唇角轻挑起来,像是听到什么笑话,但那笑意迟迟未达眼底,眸中深处,一片冰寒。   “与你无关。” 第31章 相见   夜空,星疏云淡。   广阔的黄沙上,稀稀落落坐着数十人,燃起团团篝火,远远望去,宛如星星之火,点缀着地面,与夜空星辉相映衬。   滋滋数声,黄澄澄的油滴落到火焰中,阵阵香味扑散到四周,勾得人垂涎三尺。   玄末翻弄着枝干上的灵兽肉,见已经熟透,便递了个匕首给伊络妍,道:“想吃哪自己切,我要开动了。”   他说着,直接上手,扯了只筋骨强硬,肥瘦相宜的灵兽腿,大口吃起来。   伊络妍拿着手中的匕首,好整以暇地划过鲜嫩的兽身,切了小块,放在嘴里细嚼,目光不时瞟向玄末,见其低头认真吃东西的模样,露出抹笑意。   玄末正吃得起劲,突然感觉到什么,一抬头,大地震动。   半空处,渺渺云雾中,升起偌大的白玉宫殿,耀眼的白光落下,笼罩在这片黄沙上,将所有人吞噬其中。   转瞬间,篝火仍在,人影无踪,几缕微风吹过,四周一片寂寥。   白光消散,玄末定眼一看,面露惊愕。   前方,散着层层紫晕,空中飘荡着迷醉的花香,他和伊络妍,在一片紫色的花海中。   明亮的光线下,轻风吹过,泛起阵阵紫浪,煞是好看。   伊络妍面露欣喜,着迷的看着此景,而后,侧头看向玄末,清亮的眸中,带着几分雀跃与娇羞。   玄末察觉到视线,了然的点点头,随手摘了朵紫花。   一缕黑焰燃起,娇艳的紫花在他手中,霎时烟消云散。   他拍了拍手,道:“这花是真的,不是幻境,无毒,就是味道浓烈了些,你若是不想闻,可以屏气。”   伊络妍表情一僵,暗自跺了跺脚。   玄末望向四周,感觉被花瓣包围了,连路都见不到,他选定一个方向,指尖轻弹,一串黑焰霎时划过地面,花瓣化作漫漫轻烟后,呈现出一条路来。   他道:“可以走了。”   伊络妍:“······”   走了近半个时辰,出了花海,一座高耸的石峰横在眼前,拦住去路。石峰底部,巨石交错,细眼一看,有不少一丈高宽的洞口,似是通入石峰内。   玄末快步走了进去,通道内有些昏暗,夹杂着潮湿的气息,他走在前方,歪歪扭扭地转过数个转角,又踏上石阶,眼前才出现些许亮光。   通道尽头,已是半峰高处。   玄末立在出口处,向下望去,错落交替的狭路,静挨着岩壁,延伸到远处,看不到尽头。最底部,是滚烫翻涌的红色岩浆,正以流动之势,静静地涌向四周,偶尔在石缝间,来回晃荡。   对面的石壁中,也有不少类似的洞口,偶尔钻出几道人影,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方。   玄末招呼了声,纵身跃下,稳稳地停在坚硬的石面上,他看了眼周围,见没什么危险,才向伊络妍招了招手,示意对方。   伊络妍跟着跃下,额头微露汗水,从底部升起的灼浪,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人体,连带空气中都染上焦灼的气息,令人心烦意躁。不过她见玄末像是个没事人一样,不由倍感羞愧,暗叹自己心境不够。   玄末瞟了眼地面翻滚的岩浆,那扶摇而起的热度,连烫手都不够,想他当年炼化出九幽阴焰时,方圆数里被燃了个干净,连自己都差点五脏俱焚,与之相比,这岩浆确实小巫见大巫,有点······不够看。   两人顺着狭路前行,没走几步,便听到一阵打斗声,玄末止步,伸手拦住伊络妍,自己探出身去。   只见广阔的空间内,约有数十人在混战,大抵分为两派,互不相让,抢夺的中心,是一个小巧的铃铛,正悬在半空中,周围散着温和的白芒。   一道黑鞭划过,带着凌厉的呼啸声,所过之处,灵气轰轰地炸裂开来,女子周身之人,瞬间被横扫一空。   玄末眉梢一挑,认出人来,是漠玉莘,几年未见,倒是越发英姿飒爽。   “是漠师姐她们!”伊络妍探出个脑袋,惊讶道,随即看出与她们对战之人,“那是破荒宗弟子!”   玄末明白过来,两宗相遇,为了争个铃铛,打了起来。   他抱着手,斜靠在石壁上,优哉游哉地看着,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。   伊络妍却是急了,提步就欲上前相助,但被玄末手疾眼快地拦住了,“别急啊,破荒宗人数虽多,但群龙无首,赢不了你师姐她们。”   伊络妍美眸微瞪,似怒似嗔,气言道:“我身为霓凤宗人,见师姐有难,怎能坐视不管!”   玄末揉了揉眉心,在场就漠玉莘一个灵皇,实在看不出霓凤宗哪有难了。何况,他见破荒宗人均是满脸愤慨,不要命般的跟霓凤宗弟子打,八成是他们先到,但是被漠玉莘等人横叉一脚。   想了想,他侧头道:“你知晓那铃铛来历吗?”   伊络妍一愣,稍微平复了些心情,向铃铛望去,随即瞪大眼睛,惊讶道:“那是白缘铃,是个天阶级的防御型灵器,在冥帝时期,也是赫赫有名,不过后来销声匿迹,没想到会出现在这,听说它的防御力跟隔月甲相差无几,也不知是真是假。”   玄末心神微动,盯着白缘铃半响,忽地,身形一晃。   漠玉莘将数人击退,凌空而起,眼看纤纤玉手就要拿到白缘铃,谁料以白缘铃为中心,陡然燃起一团黑焰,硬生生叫她止住动作。   她抬头,对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玄末,顷刻将人认了出来,诧异道:“是你!”   玄末点了点头,道:“好久不见。”随即伸手,穿过九幽阴焰,一把将白缘铃拿到手上。   漠玉莘柳眉一蹙,寒声道:“你要跟我抢?”   玄末手指轻弹白缘铃,顿时响起清脆悦耳的铃铛声,周围灵气泛起层层波动,他满意地轻笑了声,看来传言不假,防御力确实不错。   他将铃铛握在手中,正经道:“我拿它有用,不能让给你,你要跟我打的话,奉陪到底。”   漠玉莘目光微寒,却没有动作,她指尖动了动,但是毫无知觉,之前轻触到黑焰的地方,如置冰窖,僵硬难缓。   当年,玄末不过是灵宗,她倒未察觉到什么威胁力,如今,正面相撞,竟然变得高深莫测,让她有些忌惮。   “你别摆出那么凶的目光,反正你如今是灵皇,这铃铛对你效用并不大,不如做个顺水人情,让给我算了。”玄末耸肩,慢条斯理道。   漠玉莘知玄末此言非虚,但到底觉得气不过,她带霓凤宗弟子厮杀半响,凭什么让玄末白白捡便宜!   正此时,伊络妍赶了过来,漠玉莘见其站在玄末身旁,微微蹙眉,道:“络妍,你过来,此人是敌是友尚不知,小心点。”   伊络妍哭笑不得,明白漠玉莘的担心,但确实是多虑了。她望着玄末,有些不明所以,虽只有一年时间,但她自认对玄末了解一二,他向来没什么好斗心,对各级灵器也不屑一顾,今日怎么突然想夺白缘铃了?   玄末晃了晃白缘铃,似是在琢磨什么,片刻后,对漠玉莘道:“不如这样吧,我也不要这白缘铃了,反正络妍是霓凤宗弟子,我交给她,你没意见吧?”   话音刚落,他将铃铛塞到伊络妍手中,随即冲漠玉莘扬了扬下巴,“左右是你霓凤宗弟子所得,你堂堂灵皇,不会跟师妹抢吧?”   漠玉莘眸光微转,大抵明白玄末之意,虽不知对方是本就有意给络妍,还是临时起意,但未落入其他人之手,也算差强人意   琢磨片刻,她点了点头。   伊络妍愣愣地握着铃铛,半响,明白过来,表情很是复杂。玄末应该是想让她接下来跟着师姐们,但是不放心她的安危,所以出手夺了白缘铃。   她幽幽叹了声气,这到底是有情还是······过于无情呢?   玄末侧头,道:“你尽快让其认主,刚才我粗略的试探了番,这白缘铃防御力极强,一般灵皇的攻击破不了它。”   伊络妍咬着下唇,应了声。   玄末见此,轻声道:“我有要夺的东西,不便让你跟着,就先在此告别,你跟着漠玉莘,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。”   语毕,他动了动,就欲离开,忽然,有什么拽住了他的衣角。   玄末身形一顿,侧头问道: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   伊络妍表情微僵,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回,半响,她找了个理由,闷声道:“待乾坤府后,你准备去哪?若我去找你,何处可寻?”   玄末轻挑眉梢,这个问题他倒未想过,要是抢到御魂诀,估计是找个安稳的地方,先把残魂给灭了。要是没抢到,大概云游四方,每半月期,找个安全的地方,忍一忍就行了。   不过他自然不能对伊络妍讲,想了想,耐心解释道:“我来往不定,不必寻我,待以后我可去霓凤宗看你,况且,大陆虽大,遇见的机会却很多,看你漠师姐跟我,人生何处不相逢,是不是?”   伊络妍咬了咬牙,松开了手。   玄末见此,摆了摆手,迅速离开。   伊络妍之意,他多少察觉到些,他虽没那意思,但又不便直白的挑破,毕竟络妍也没表现得太明显,所以他想着尽量避开,过些时日,自然恢复正常。   将伊络妍交给霓凤宗,也算了解桩事,他正悠闲地顺着石壁阶梯走,猝不及防地,察觉到数股强大的灵力,交杂在一起,从远处涌了过来。   他身形一闪,快速掠去。   数十块巨石从岩浆中拔地而起,稳稳地竖立在空旷的石峰内。   此时,两道人影立在同一块巨石顶端,谁都没有动作。   以两人为划分,各自身后立着数十道人,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人员,但均没有动作,场面僵硬而充满压迫,仿佛一条拉紧到极致的弦,随即可能崩裂,顷刻间,便能一触即发。   在离两方对峙不远处,聚集了众多人群,大都是散修,以及其他势力的人,正津津有味的围观两宗。   玄末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,他刚才听到紫源宗的名字了,不知道楚绝会不会在这,所以他准备偷瞄一眼,十年未见,他还是有些好奇。   他站在一块挤满人群的巨石上,勉强挤到前列,向前方望去,他以为他会找很久楚绝的身影,但是一眼,就看到了人。   他只能看到对方侧脸,带着少年时的影子,不过轮廓更清晰深刻,褪去了少年时的俊秀,多了几分硬朗,那优雅的弧度,自额头延伸至下颚,在光影交错下,透着缱绻之意,迷人至极。   虽然间隔甚远,但他还是能察觉到,对方此时微垂的眼帘下,散着淡淡的嘲讽,唇角微扬的弧度,透着几分漫不经心。   楚绝无趣地盯着前方的紫衣男子,没想到这么快就撞见蓝昭宇,对方想必是听说他跟苍煌打平手,所以想借此试探他的虚实,挺无聊的,但是十年来,他不都是这样过得······   他眼底露出嘲讽,也不知在嘲笑自己,还是在嘲笑他人。他身形微动,准备打破僵局,但是忽地,止住了动作。   熟悉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,从人群中,投来一道视线。   他身形一僵,肩背绷紧,侧头,顺着视线望去。   玄末正打量着楚绝的身形,无意间抬眸,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深海似的眸子,浓郁似墨,看不到尽头,神秘难测,却又引人入胜。   那双眸望来时,仿佛划破了时空,浓缩了空间,带着令人沉沦的力量,将他笼罩其中。   玄末心脏骤然狂跳起来,他不知道楚绝是看到他了,还是碰巧望了过来,于是他猛地避开那视线,下意识地退了几步,想要转身涌入人群。   楚绝本是立着未动,像是怕惊扰到对方般,但下一刻,见玄末转身就欲离开,唇角还未扬起的笑意瞬间消失。   他伸出手,下一刻,人已经出现玄末身旁。   众人哗然,望着空荡荡的位置,四处张望着,想要找到人影,直到锁定到一处寂静至极的地方。   玄末察觉到身后灵气颤动,便知人来了,还散着闲人靠近、流血三尺的低气压。   他暗道不妙,背部一阵发凉,知晓避不开了,便耸了耸肩,老实地转回去,故作淡定道:“哈,好久······”   他刚开口,手腕猛地被人抓住,眼前闪过一圈金芒,再回神看时,已经换了个地方。   背部猛地被抵在冰凉的岩壁上,楚绝欺身而上,一手按住他的手腕,一手撑在石壁上,紧紧地盯着他。   玄末察觉自己几乎被圈住楚绝怀里,身后是岩壁,退无可退,他莫名有些心颤,于是抬眸对上那双眸子,道:“楚绝,你······”   ——要做什么?   灼热柔软的触感,猛地覆盖在嘴唇上,玄末望着近在咫尺的脸,瞳孔骤然放大,心脏停了半拍后,剧烈地跳动起来。   楚绝松开玄末的手腕,紧楼上他的腰,同时伸手护住玄末的头,将人按在岩壁上,亲吻起来。   玄末是无措的,楚绝却是急躁的,疯狂地索取,在玄末唇上探索,不顾一切地证明自己的存在,烙下自己的印记。   半响,似是感觉到玄末的顺从,楚绝掠夺狂躁的气息淡了些,但仍是紧紧挨着,在那柔软的唇上,着迷地探寻自己想要的一切。   玄末从自己崩塌的世界中回过神来,猛地伸手要将人推开。   但是刚抬起手,便被楚绝轻易地化解,旋即,引来更为疯狂的掠夺,像是在报复他的反抗般,狂风暴雨地袭来,无止境的侵略剥夺。   一丝血腥的气息自齿间蔓延开来,混杂着温热的气息,冲击着玄末的大脑,他怔然的望着那双漆黑的眸子,里面呈现的,都是他的倒影,与十年前相似,不过这次,多了些肆无忌惮,多了些释放出的疯狂······   时间过了多久,他察觉不到,周身弥漫着楚绝的气息,陌生又熟悉,铺天盖地地冲入他的世界,逼得他无处可逃。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明天有事,不能更咯(๑˙ー˙๑) 第32章 好   “我很想你。”楚绝将下巴搁在玄末肩膀上,轻语道。   玄末手中燃起的黑焰一颤,淡淡的消失踪迹,连带僵持在空中的手,也垂落下来。他站着没动,任由楚绝抱着,垂落的眼帘下,眸中不似之前的慌乱无措,变得深邃复杂起来。   半响,他开了口,声音在空荡的岩洞内,显得异常清冷冰凉,“你疯了吗?”   “我抓过不下百个巫族人,让他们推演你的方位。”略显低沉的声音在玄末耳边响起,不徐不疾,平平淡淡地说着,“但是他们死都不肯帮我,说大祭司有令,不允许向我透露一点你的消息。”   楚绝忽地将手臂收紧了些,寒声道:“我遇到的最后一个巫族,他诅咒我,诅咒我再也见不到你!”   玄末蹙了蹙眉,巫族人能力莫测,其中一项就是诅咒,他们能将巫术之能转化为诅咒之力,在某些情况下,确实能改变事件的运行轨迹。但这种逆天巫术,靠的是神魂祭祀,只要有一线生机,就不会有人想用。   “是白炎派的人来,”楚绝的手攥紧了些,眸中布满寒意,“那人当着我的面,燃了自己的神魂,不顾一切的诅咒我!”   玄末怔然,不知道该说什么,半响,幽幽叹了声气,道:“把你的手臂伸出来。”   受到巫族诅咒的人,手臂上都会有一圈黑色的咒纹,除非诅咒成效或者用巫术解除了,否则不会消失。   “你怀疑我?”楚绝眼角一敛,表情有些僵硬。   玄末无奈,“我是想看看严不严重,找机会让映水给你消了。”   “那倒不必了,”听到玄末的回答,楚绝心满意足用下颚蹭了蹭玄末肩膀,眼睛微眯,唇角泛起一抹笑来,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屑,道:“白炎当真以为随便派个人来就能诅咒我,简直痴人说梦,那人的诅咒印纹压根没成功印在我身上。要想诅咒我,白炎亲自来还差不多!”   玄末嘴角一扯,呵呵的笑了两声,“那你刚才伤心个什么劲,还有,别在我肩上蹭,我不吃这套!拿出之前的气势来,跟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!”   “那我认输。”楚绝眉梢轻挑,随即脸庞微偏,唇角凑到玄末耳根前,蛊惑道:“我输了就让你为所欲为,怎么样?”   玄末愣了片刻,随即明白过来,一手将人推开,气的牙痒痒,“我才不想对你为所欲为!”   卧草!时间不仅是把杀猪刀,还是个暴露狂,他记忆中的楚绝可不是这样的!   怀里的温度没了,楚绝暗道可惜,但很快释然,毕竟······来日方长,想到这,他唇角露出抹浅笑,眼神缓和了些。   玄末被盯得坐立不安,但是在楚绝眼皮底下,想成功溜走的几率小得可怜,正当他惴惴不安,着急地想要解决现在这个局面时,一道脚步声传来。   两人同时抬头,望了过去。   好机会!   玄末心底一喜,表面抬头望去,身形却不动声色的退了退,手指将灵气一聚,呼的一下,没了。   没了?!   玄末瞪大眼睛,将脑袋扭了过去,看到楚绝似笑非笑的表情,他扬起衣袖,发现左手腕处多了一个手环,温润的白芒下,夹杂着耀眼的绯色,有些眼熟。   视线落在楚绝颈脖处,果然没有那块玉的踪迹,他冲人扬了扬手环,语气不善道:“什么意思?”   竟然把他灵力给压了!  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没发现,简直是奇耻大辱!   楚绝走上前,执起玄末的左手,将墟冥玉取了下来,轻描淡写道:“试试它戴在你手上好不好看。”   玄末火气蹭蹭的往上涨,啪的一声将人手打开,正欲开口,阴影处走来一个少年,他顿了下,咬了咬牙,手负身后,忍着没动手。   裕华刚进来,就看到玄末甩开楚绝手的一幕,心顿时凉了半截,一边暗道自己时运不佳,竟撞见这幕,师父把火发到他身上怎么办?一边小心翼翼地暗自窃喜,没想到能看到师父吃瘪,几乎不枉此半生了!   楚绝也没在意,抬手将墟冥玉戴在手上,这才不紧不慢地向裕华望去。   裕华站定俯身,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“弟子拜见师父,”而后,他侧了侧身,向玄末也来了个相同的礼数,开口瞬间却顿住了,按辈分,他应该叫玄末师叔,但此称呼未免太过生疏,师父想必不喜,叫师娘的话······就目前的情况而言,估计会被玄末一掌打死在这。   他眼珠微转,定了定神,道:“弟子拜见小师父。”   玄末顿时冷哼了声,啥玩意?他什么时候收徒了?还他么是个小师父?!   凭什么要加个小!   他伸手,按在裕华肩膀处,暗自用力地拍了拍,表面则温声细语道:“师侄切莫乱叫啊!”   裕华脸色白了白,露出痛苦的表情。玄末见此,赶紧收了手,纳闷无比,他不过用了三成力,裕华好歹是灵师,怎么这么不经拍。   谁知裕华见他手一收,表情瞬间恢复正常,窃喜道:“小师父果然心疼弟子,连这点苦都舍不得弟子受!”   玄末提手就欲一掌下去,但是转念一想,向楚绝挑了挑眉,愤愤道:“你的徒弟,你动手!”   裕华笑容一僵,木然地望向楚绝,“师父,弟子还有话要······”   砰的一声,楚绝手起微落,将人一掌打晕了过去。   玄末咂舌,不可置信道:“你来真的!”   “不满意?”楚绝唇角微挑,泛起一抹轻笑。   “不,”玄末幸灾乐祸地看着刚才还在蹦跶,现在倒在地上的裕华,乐呵呵道:“我想说,干得漂亮!”   他说着想对楚绝竖起大拇指,但下一刻,突然醒悟过来,身形骤然退了数步。好了伤疤忘了疼!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之前发生的事?   楚绝见玄末骤变的神情,便猜出他心中所想,上前了一步。玄末见此,神经紧绷,立刻退了步。   “你怕我?”楚绝眼眸微沉,似是不悦。   “谁怕了!”玄末一把撩起衣袖,准备跟人打上一架,指尖划过手肘弯时,有种粗糙感,他指尖一顿,立马将衣袖扯了下去。   楚绝眼角一敛,周身散着戾气,他大步上前,拽住玄末的手腕,将衣袖拉了上去。  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静寂,玄末整只手臂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,只见那手肘上下,纵横交错了数十道疤痕,狰狞可怖地铺在白皙的皮肤上,看得令人心惊胆战。   从疤痕来看,几乎是同一时间,同一利刃所伤。修灵者恢复力极强,一般的伤只需片刻即痊愈,不会留有痕迹,除非是天阶灵器!但即使是天阶灵器,只要不致命,半月至全月仍能痊愈,不着痕迹。   楚绝沉默不语,玄末则蹙了蹙眉,暗自懊恼怎么把这事忘了,他想要把手拽回来,但是却被楚绝死死的拉住,动弹不得。   想了想,玄末轻笑起来,故作轻松道:“是不是看着挺恐怖的,其实当时一点都不疼,就是看起来严重。”   “对不起。”楚绝放下玄末的手,转而将人轻轻的抱住,动作温柔至极,甚至带着一抹缱绻。   玄末愣住了,半响,闷声道:“跟你又没关系。”   这些伤是前不久他自己划的,十年中,残魂恢复了不少,每次苏醒的时段越来越长,他受不了时,就会找点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。本来觉得没什么,但是听楚绝这么一说,心里莫名有些酸涩。   “以后就待在我身边好不好?”楚绝声音有些嘶哑,像是在压抑什么,带着几分哀求的语气。   玄末心一颤,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绝,会用一种近乎乞求的方式讲话,像是卸下所有的防备,只要他一个动作,就能让他血流成河。   他微垂眼帘,抬起手,将人环住,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,楚绝问他好不好时,他便只能回答,“好。”   楚绝身形猛地一僵,手指刹那间攥紧,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   玄末正欲点头,忽地一挑眉,道:“我可只答应待在你身边,别的可不行!”   楚绝脸色顿时沉了下去,但是很快,唇角挑了起来,侧头轻触上玄末耳垂,耳鬓厮磨道:“别的是指这种吗?”   玄末耳根霎时红了起来,他身形一闪,退了出去,喝道:“所有所有!”   “那我要是忍不住怎么办?”楚绝摇头摊手,露出无奈的表情。   玄末目瞪口呆,只感觉世界玄幻了,这还是他认识的楚绝吗?这幅耍无赖般的模样是要闹哪样!   他硬生生憋出句话,“忍不住自己解决!”   “明白了,”楚绝甚为爽快地点点头,用自己的方式解决,很简单。   这时,地面传来一道痛苦的叫声,裕华捂着右颈,面色狰狞的站起身,他就知道,打扰师父准没好事!   他不动声色地向两人瞟了眼,顿时松了口气,看师父那模样,神色比之前好多了,眉宇唇角间还残留着几分笑意,看惯了师父十年如一日的冷厉、漠然以及虚假的笑意时,突然来点如此温柔的笑容,他还真觉得惊悚······呃,虽然不是对他笑的。 第33章 怀疑   裕华站定身子,正经道:“师父,您还是早些出去吧,其他人正在四处寻你。”紫源宗与破荒宗正面对峙,主心骨突然不见,顿时众说纷纭,议论纷纷,裕华就是被萧紫月等人派来寻人的。   楚绝应了声,转而望向玄末,眉梢轻挑,意味不言而喻。玄末翻了个白眼,衣袖一甩,大步迈了出去,“反正我是紫源宗弟子,就当回归宗门了。”   玄末几人再次出现时,之前围观的人散了不少,他跟着楚绝,大摇大摆地登上巨石,望着一众紫源宗弟子,有些熟面孔,有些则生疏至极。   萧紫月手持幽雪剑,见到楚绝回来,稍松了口气,正欲开口询问,便见到他身后玄末的身影,她微愣,随即记起,脱口而出道:“淫贼!”   一众弟子闻声齐齐望去,纷纷注意到玄末的身影,   玄末嘴角一抽,无奈地摊摊手,“萧师姐,难为你还记得我,师弟甚感荣幸!”   萧紫月自知刚才失态,略感歉意道:“原来是玄末师弟,许久未见,可安好?”玄末应了声,倒未多作在意,想起当日之景,反而冲人笑了笑。   萧紫月身旁的妙龄女子,骤然脸红起来,憋着气,悄悄地拉向萧紫月,“师姐,这是哪位师兄,我怎么没见过?”   “他是紫源宗外门弟子,你没见过很正常。”   秦雪辰点头应了声,大大方方地走上前,道:“玄末师兄,我是秦雪辰。”   玄末望着面前的女子,有些意外,礼貌性的轻笑,“你好。”   秦雪辰轻抿红唇,陡然双手捂脸,透着指缝偷偷打量着玄末,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。玄末眉梢一挑,默默地退了两步,准备换个地方。   忽地,一道尖锐响亮的剑鸣在整个空间响起,玄末心一悸,直冲心脏的危机感传来,他猛地侧身,运起灵力,身形霎时划过数百米。  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,众人眼前,只见一道紫芒割裂空间般,带着令人心悸的剑气,直冲玄末而去,紧追不舍。   铮!  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,一道散着暗光的剑倏然横在紫剑前方,硬生生地将其拦下,同时一道身影,挡在玄末身前。   楚绝抬眸,寒光骤起,锐利的目光望向远处的身影,手指轻抬,按上九幽剑,将紫剑震了回去。   蓝昭宇蹙眉,身形一闪,伸手接过紫剑,他盯着手中蠢蠢欲动的霄尘,面露迟疑之色。   萧紫月见情况不妙,立刻上前挡在两方之间,向来清雅的脸上也露出恼意,“蓝昭宇,就算对紫源宗弟子不满,偷袭的行为也过于不耻了吧!”   “不是我动的手,”蓝昭宇用力握住霄尘,这剑挣扎的厉害,仿佛他一松手,便会呼啸而去。   萧紫月愣住,蓝昭宇不至于说谎,这么说来,是霄尘剑自己有感而出,霄尘乃至正至纯之剑,曾为冥帝时期的重阳道人所持,相传能避天地邪物,斩杀妖邪之辈,凡违世道者,皆会受其诛杀。   这剑今日之厉气,直奔玄末而去,莫不是·····   萧紫月陡然转身,握紧手中的幽雪,面带迟疑地打量着玄末。   霄尘剑常年在蓝昭宇手中,名气自是不同凡响,它的传闻众人也是耳熟能详,此番场景,萧紫月能想到,他们亦能想到,于是乎,场面一时寂静下来,众多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玄末身上。   楚绝手握九幽,手腕微转,剑尖直指蓝昭宇,“堂堂灵皇,连手中的剑都控制不了,当真滑天下之大稽。”   此言一出,众人惊愕,四周响起跌宕起伏的抽气声,□□裸的嘲讽挑衅,这是要开战的前奏吗?!   玄末本以为是蓝昭宇出手,但见此情况,发现些端倪,他看着蓝昭宇手中的紫剑,忽地想起蓝昭月曾经眼神放光的向他介绍过,好像此剑能感应出······   他眉眼一颤,心里颇凉颇凉的,这种情况,当然是死都不承认,不然这么多人,想逃都挑不了!况且,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楚绝,心底莫名一寒,要是他知道自己是噬神族人,不会也想着手刃他吧?   “玄师弟,可否将左手腕伸出?”萧紫月上前,轻声道,她见楚绝将人护得紧,也不愿多做怀疑,思来想去,修炼噬神诀的人手腕处都有纹印,不如让玄末伸出来看看。若是没有,也绝了那些人猜疑,若是有,她握着幽雪的手指紧了紧,此处灵皇不少,也不会让人逃了!   玄末正暗自发愁,想着怎么解决,蓦然听到这么一句,心下微松,他拢了拢衣袖,就欲撩起。说来奇怪,他虽修炼噬神诀,但是手腕处没有任何变化,这也是他敢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。   楚绝回身,制止了玄末的动作,语气微凉,头也不回道:“若是没有,萧师姐打算如何?”   萧紫月惊讶,柳眉微蹙起来,她没想到楚绝如此咄咄逼人,此语可是不留半分情面,思忖片刻,她回了句,“若没有,自当向玄师弟道歉。”   “那么蓝昭宇,你作如何?”楚绝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响起,瞬间令两宗弟子脸皮一抖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   蓝昭宇收起霄尘,手负身后,“有如何,没有又如何,世人凭手腕辨认噬神族,本就过于草率,大道万千,诸法玄妙,说不定就有与众不同的噬神族呢。不过霄尘擅自出手,确实是我疏忽,幸而这位弟子无事,否则我也是难辞其咎。”   玄末懵然,不过是问了句话,蓝昭宇就说了这么长串,总结起来不就两个意思。第一,若是没有,他玄末也有可能是噬神族,因为可能他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噬神族。第二,若是他被霄尘所伤,蓝昭宇认为自己有责任,但他没有受伤,所以跟他蓝昭宇没啥关系!   卧草!玄末脑海中冒出一张笑嘻嘻的脸,曾用甚是崇拜的语气向他说道:“我哥一心求道,为人正直善良,心系众生,除了过于老实外,没有其他缺点!”   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顺道不动声色地给他泼了身脏水,他么的,跟蓝昭月说得是一个人吗?!   楚绝嗤笑了声,伸手拉住玄末手腕,转过身来,“既然如此,便没有看的必要了。”   萧紫月低声提醒道:“楚师弟,众人看着呢!”   楚绝表情淡淡的,未做回应。   正当场面陷入尴尬时,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蹿了出来,看到两边人影,先是惊喜道:“哥,你真在这啊!”   随即目光微转,双眼放光道:“玄末!好久没见到你!我可想死你了!”   玄末见到蓝昭月,眉梢一挑,细细想来,确实有七年未见,但是他至于这么大反应么!没看见他跟他哥对起来了吗?!   蓝昭月正欲往玄末那边去,但是被人捏住后衣颈,拖了回来,他回头,不满道:“哥,你干嘛呢?”   “你认识他?”蓝昭宇松了手,盘问道。   “当然!”蓝昭月使劲地点点头,随即拍了拍蓝昭宇胸膛,调侃道:“哥,你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你弟弟的救命恩人,要不是他,啧啧,你弟不知在哪受苦呢!”   蓝昭宇神色一紧,声音沉了几分,“怎么回事?”   蓝昭月将手中的折扇摇了摇,不急不缓道:“你知道我前些年待在北玥,想着逛遍北玥风景名胜,大概六七年前,奇烛山上,花瓣全开,如此美景我自是不会错过,谁料在奇烛山上遇见钟清梧那魔女。”   蓝昭宇皱眉,脸色微寒,“你遇到钟清梧了?”   楚绝侧头,眼神紧盯着玄末,凉凉道:“别说你为了蓝昭月,跟钟清梧对上了。”   玄末干咳了声,手指轻触鼻尖,眼神飘忽不定,望天望地,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是鬼域绯月殿的小殿下,若非当时运气好,估计得陪蓝昭月一起掉入对方手中。   蓝昭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哥一眼,才继续道:“钟清梧不是心仪你么,所以想着抓我去绯月殿,逼你去见她。我当然不肯就范,但是对方人多势众,我打不过,于是······”   “于是你祭出隔月甲,想强行催动里面的灵力,来个两败俱伤?”   蓝昭月嘿嘿的尴笑两声,随即露出苦瓜脸,“我是准备这样干来着,结果一不小心被反噬了,连两败俱伤都没来一个,要不是玄末碰巧在那,我就被那魔女打包回鬼域了!”   蓝昭宇扬起手臂就想敲下去,但是见其小心翼翼的模样,手掌一顿,收了回去,呵斥道:“我给你的隔月甲不是让你拿来跟人对战的,下次遇到,被抓就被抓,反正他们伤不了你,等着我去救你就行了。”   “我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。”蓝昭月撇了撇嘴,小声嘀咕道,随即看了眼四周,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,便道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   一破荒宗弟子赶紧上前,将蓝昭月拉到一旁,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,最后总结了句,“你别妨碍师兄,那紫源宗弟子必是噬神族人,咱们是在为紫源宗除害!”   蓝昭月听得一脸纠结,而后望向玄末,对方冲他点了点头,像是在肯定那弟子所说,沉吟片刻,他用折扇敲了敲手掌,噗的一声笑了出来。   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所云。 第34章 石峰崩塌   “霄尘以前经常追着我跑,每次都是靠我哥拦下的,你们说,这总不可能是我哥控制的吧?”   蓝昭月伸出手指,使劲地弹了弹霄尘,旋即响起一道剑鸣声,“喏,霄尘有灵性,追人家说不定是喜欢人家呢,你们瞎操什么心。哥,你说是不是?”   “是,你说得很好。”蓝昭宇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。   众人哗然,有些破荒宗弟子看不下去了,一女子上前,恼怒道:“蓝昭月,你别在捣乱,若那弟子是噬神族,你就是在包庇他!”   “哎,缈依,你跟昭月吵什么,快过来!”方潜放低声音,向女子使了个眼色,暗示道。心底暗自叫苦,齐渺依平日看不惯蓝昭月便算了,今日当着蓝昭宇的面指责,难不成她以为蓝昭宇会帮她?不知道他是个弟控么!   果不其然,蓝昭宇声音沉了几分,“昭月不过实话实话,莫非碍着你了?”   齐渺依表情一僵,怒气更甚,她自幼在族中受尽宠爱,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,但是对蓝昭宇,她也不好发作,便一扭头,寒剑直指玄末,喝道:“你迟迟不愿掀起衣袖,是何意思,难不成不敢了!”   正抱着手站在一旁的玄末,猝不及防被点了名,无奈地叹了声气,眼帘微抬,摇望着女子直指他的剑尖,手掌托起,猛地一捏。   散着寒光的剑刃霎时泛起一圈黑焰,齐渺依心底一颤,手疾眼快的松开那灵剑,顷刻间,坠落的地阶灵器烟消云散。   “姑娘,你这灵剑可真不怎么样。”玄末摸了摸下巴,感叹道,他站在石峰上,脚尖轻敲石面,漫不经心地说了句,“不如我送你一柄匕首,钟清梧的勿念,要不要?”   萧紫月惊讶,勿念曾是绯月殿殿主钟坤之物,后赐予钟清梧,在鬼域名气甚响,没想到会被玄末夺了去!   把玩着手中如黑曜石般的匕首,玄末似笑非笑地望着之前叫嚣的女子,莫非都认为他脾气甚好,可以当软柿子捏。   “诸多同门在此,你敢动我吗?”齐渺依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,立刻叫嚣道,她抬起下颚,露出不屑的笑容,“你不过是一介紫源宗弟子而已,我可是齐族之人,你敢动手吗?到时候我······”   话音未落,一道暗光便隔空袭来,细碎的光点落入她的瞳孔中,顷刻逼近。   千钧一发之际,齐渺依身前的灵气颤了颤,一道身影挡在前方,伸手接住了勿念,他的手腕在空中旋了数圈,才硬生生地将其握紧,稳定下来。   “渊哥哥!”齐渺依看清人影,长呼了口气,才发现手心布满冷汗,她疾步上前,一手拽上齐渊衣袖,一手指向玄末,道:“渊哥哥,那人竟然想杀我,你去替我出气!”   齐渊将衣袖一甩,声音冷了几分,“闭嘴!平日有三叔惯着你,在齐族任性便也罢了,出了齐族也不收敛自己的性子,齐族的脸被你丢尽了!”   齐渺依脸色一白,不可置信道:“渊哥哥,是那人要杀我!你不去杀他,反而来教训我?”   “齐族的身份不是让你在外耀武扬威的。”齐渊撂下一句,径自走了。   玄末见人走来,便顺着往楚绝身后躲了躲,此时此刻,他有种想要扬袖遮颜的冲动,齐渊知晓他的身份,若是这时揭穿,瞧这四方的正义之士,他今日不就命丧黄泉了!   “你在紧张,”楚绝将手搭在玄末手腕上,眼眸微沉,“为什么你见了齐渊会紧张?”   玄末退后了步,手腕从楚绝手中滑过,垂了下来,眼神飘忽不定。他当然紧张,要是齐渊指认他,他就离死不远了!   况且,他眼帘微垂,手掌紧握,拉开与楚绝的距离,若是他知晓,他该作何解释?   他后悔了,不该答应楚绝的,他都忘了自己的身份,待在这些人中间,本就像悬崖边上,随时可能跌落,摔个粉身碎骨。   楚绝将玄末变换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,心底忽然凉了起来,一股噬骨的寒意顷刻侵染全身,冻得连指尖都动弹不得。   他犯了个错误,口头的承诺从来是虚假的安慰,随时可以覆灭,消失的一干二净。而他,竟然差点相信了。   齐渊越过楚绝,将勿念递了过去,道:“渺依方才无礼,我替她向你道歉,收回你的匕首可好?”   望着近在咫尺的匕首,玄末迟疑片刻,接了过来,见齐渊没有要揭穿的意思,暗自松了口气,开口道:“无妨,小事而已。”   他收起勿念,这才提起胆量望向楚绝,可惜对方低着头,看不清神情。   就在此时,脚下的巨石忽然颤动起来,夹杂着咔咔的脆裂声,整个空间开始剧烈的摇动,挨着地底的岩浆喷发而出,翻涌而起。   同一时刻,数道身影显现,均是手持一法杖,冲向玄末等人所在处。   巨石已呈崩塌之势,玄末运起灵力,凌空而起,一边躲避掉落的岩石,一边想着找个出口。   混乱之中,不知是谁大吼了声,“这是阵法,大家小心!”   玄末低头一看,地面浮起五颜六色的彩光,纵横交错,确实像阵纹的冰山一角。他正要细看,前方涌来数道身影,他盯着那些人手中的法杖,顶端处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骷髅头,不由地蹙了蹙眉,骷灵殿的人,如此大张旗鼓,莫不是早已准备。   手中玄光一闪,勿念现了出来,他瞟了眼楚绝,见其立在空中,除了躲避岩石外再无其他动作,没有要出手的意思。   他正暗自纳闷,目光移到前方,顿时醒悟过来,只见骷灵殿人以包围之势向齐渊袭去,摆明冲着他来的。   楚绝见玄末有出手的意图,眼帘向下压了压,正欲上前,后方传来一道尖叫声。   岩浆腾起,诸石陷落,悬在众人头顶的石岩摇摇欲坠,如同密集的雨水般砸落下来。地面上,彩光大作,不知何处来的白芒划过,霎时将地面划为三个区域。   “挪移乾坤阵!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?”一人惊慌道。   “救命啊!”方才尖叫之人正是秦雪辰,她之前慌慌张张地运起全身灵力粉碎高空坠下的岩石,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瞬间空空如也,眼看就要落入岩浆,只能大声呼救,盼着谁来救救她。   楚绝眼帘微垂,忽地闪身,将人带过,落到一处还未崩塌的石面上。他若是不出手将人救下,安全带回紫源宗,秦道幽那老匹夫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以他如今的实力,与其对上,无疑是以卵击石,还是先保住秦雪辰再说。   “玄末,过来。”   他瞄了眼下方的阵法,向不远处的玄末喝道。白芒划分的三处区域便意味着区域上的人会被移到三个不同的地方,他前方三米处已经升起一道白帘,将区域隔开,玄末与他并不在一片区域。   玄末闻声一顿,瞬间找到楚绝身影,脚下传来越来越重的引力,阵法已经要启动了,他双手迅速捏诀,身形骤然越过数百米,躲着掉落的石块,即将触碰到那道割裂空间的白帘。   楚绝伸出手,准备将人拉过来,秦雪辰此时灵力寥寥无几,他不能让其在此丧命,所以只能在她左右护着,立在此处等着玄末过来。  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玄末,唇角勾了勾,他很喜欢玄末向他靠近的感觉,因为那是为他而来的,这样的认知使他由衷的愉悦。   玄末早就看见楚绝伸出的手,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去,眼看就要穿过白帘,进入楚绝所在的区域,他挑了挑眉,露出抹笑意。但是倏然,一道闷哼声在身后响起,伴着呼啸的风声。   此处早已喧嚣万分,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但他还是准确的听到了。一来这道声音离他不远,身后一百米左右的距离,二来这声音耳熟,他一听便知是谁。   若是没听到便也罢了,但是既然他听到了,自然不能坐视不理。他愣了下,目光落在楚绝手上,露出抹歉意,随后急转了个身,抬眼望去,正巧见到齐渊掉落的身影,以及上方铺天盖地袭来的攻击。   他聚起灵气,身影瞬间出现在齐渊坠落处,伸手拽住人手腕,单手捏诀,九阴幽焰霎时形成一层壁障,挡在上空。   撑着挡住攻击的片刻,玄末带人直掠过数百米,此时空间内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站立,更糟的是,下方阵法威力过甚,他的灵力隐隐被压制住了。不及思索,玄末将匕首猛地插入岩壁中,一手拽着齐渊,一手握着勿念,悬挂在半空中。   那些骷灵殿的人显然也被压制住了灵力,慌乱寻找着立身之处,倒也无暇追上前来。   玄末松了口气,转而向楚绝望去,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芒,他只能看到对方还未收回的手,以及一动不动的模样,像是陷入某种僵持的状态。   他忽然有些心疼,想要喊一声,告诉楚绝他一定会去找他,但是眼前彩光大作,接着便再也见不到人影。 第35章 顾刃怜   寂静的树林中,咚咚两声,从天而降的身影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。   玄末缓了口气,翻身而起,伸手拍了拍齐渊苍白如纸的脸,“没死就把眼睁开,这样怪吓人的。”   “离死也不远了。”干涩的声音响起,齐渊紧皱眉头,撑着手臂坐起身,   玄末蹲下身,递了颗复生丹,“你是不是被鬼域人盯上了,先是星狱殿、后是骷灵殿,想必绯月殿也快来了吧。”   “确实被盯上了,”齐渊应了声,吞下复生丹,一股暖意直扩全身,之前还溢出鲜血的伤口在急速愈合。   “你这么多六品丹药?”   “一个老头给的,话说你既然被鬼域盯上,还敢整日大摇大摆的晃荡,怎么不回齐族?”   齐渊嗤笑了声,轻摇了摇头,道:“齐族有件族宝,名曰寒月箫,是件超阶灵器。”   “超阶!”玄末惊愕,那可是比天阶更上层楼的灵器,当今整个大陆有的超阶灵器屈指可数。   “鬼域人追杀你,不会是因为寒月箫在你手上吧!”   齐渊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道:“准确说来,鬼域人不止在追杀我一人。齐族正在挑选下一任族长,所以对外放出消息,寒月箫会在几位齐家子弟身上,以此来引诸方争抢。”   玄末咂舌,“其他人也没那么傻,不会真的相信会把族宝交给你们吧?”   齐渊轻笑了声,“不是真的相信,而是齐族确实会把寒月箫交给参选子弟的其中一人,不过交给谁就没人知晓,所以鬼域三殿才四处追捕,想要夺得寒月箫。”   “玩这么大,若是寒月箫真被夺了呢?”   “齐族选拔的规矩是在鬼域三殿的追杀下,谁最后能活下来,或者说,在这场试炼中,谁表现得最好。要是寒月箫被夺,又是一种情况,谁能将其拿回,便能脱颖而出,成为此次试炼的胜者。”   “若是无人能夺回呢?”   “毕竟是齐族族宝,自然有其玄妙处。但是对于其他势力来说,这是难得的机会,所以不可能放过。”   玄末恍然大悟,“你也是选拔的人之一,所以才被三殿盯上。”   “明面上是三殿,但暗地里多得是眼睛。”齐渊站起身,掸了掸衣袍,气色好了不少,“从三年前开始的试炼,已经身死了一个,寒月箫未出,范围缩小到五人,我便是那五分之一。”   “我到觉得你不是那五分之一,是五分之四,毕竟在众人看来,你是最有可能被交付寒月箫的。”   脚旁的草丛微不可察的颤了颤,玄末说着手指一挥,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在一道窜动的身影上。是个幼型的小蛇,睁着血红的眼睛,被拦腰砍断,   玄末只瞟了眼,便拔出勿念,将血迹擦干,“走吧,我们应该还在乾坤府里,先找其他人。”   齐渊站着没动,“你就不想知道寒月箫是否在我身上?”   “在不在跟我又无关系。”玄末耸肩,随即退了一步,避开从树枝上掉落的朱红色蜘蛛,那蜘蛛身形足有拳头大,背上还布着几块黑点。   齐渊沉默半响,开了口,“你刚才为什么折过身来救我?”   玄末一挑眉,“我只知道杀人需要理由,但是救人也需要理由吗?”   沉吟片刻,他摆了摆手,道:“救你那事不用放在心上,换做别人,我也会出手,毕竟我有把握自保,在此基础上,不介意顺手救个人。”   “若是有天,向我出手的人是楚绝呢?你还会顺手救我吗?”   “啊?”玄末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,思忖片刻后,轻笑了声,“他若向你出手,必定事出有因,如果到了不死不绝的地步,也不会容忍外人插手,自然是你们自己解决。”   “若我对他出手呢?”   玄末晃了晃手中的匕首,直白道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   “你诚实的让人心寒。”   “过奖。”   前方出现一片沼泽,几朵枯败的荷叶垂落在上方,沼泥里不时冒出气泡,像是有东西在深厚的底层钻动。   沙沙的摩擦声远远传来,空中陡然响起一缕悠长婉转的笛声,忽缓忽急,宛如在挑动人心。   齐渊脸色骤然沉下,提醒道:“顾刃怜来了。”   玄末微惊,顾刃怜他有所耳闻,曾是巫族之人,后叛逃巫族,加入骷灵殿,本身巫术高深,加之后来修炼噬神诀,成为三宗都棘手头疼的人物。   一道身影落了下来,立在沼泽上,单手执笛,不紧不慢地吹响笛声,他身着灰色长袍,披散着长发,眼神阴鸷。   “巫术?”玄末盯着地面密密麻麻爬来的蛇虫,有些毛骨悚然,索索的扭动声,更是令人耳根发麻。   他倒不是畏惧这些蛇虫,而是这些蛇虫均睁着血红的眼睛,一看便是受了控制,这山林如此广大,里面的东西自然多不甚数,若是都来,他就算将灵力用完,也杀不完。   指尖微捏,一圈黑焰瞬间围绕在两人几丈处,焦灼的气味不断传来,可惜并未起到震慑的作用,更多的蛇虫冲了过来。   顾刃怜收起玉笛,眼神扫向齐渊,“我知寒月箫在你身上,趁早将它交出来,免受万虫撕咬之苦。”   “你若真如此神通广大,便会知晓,寒月箫不在我身上。”齐渊运起长剑,一挥而过,地面瞬间留下层层倒在血泊中的蛇虫尸体。   “别装了,我的推演之术显示,寒月箫就在你身上。”顾刃怜泛起冷笑,双手结印,林间顿时一阵动荡,数百道黑影隔空袭来。   “这是······人尸蛊?!”   玄末伸手对上一道黑影,灰白泛青的脸色,深度凹陷的眼睛,僵硬的攻击动作,宛如连线的傀儡,受人操作。   “你竟认识巫族的禁术,”顾刃怜露出意外的表情,狐疑道:“你与巫族什么关系?”   玄末未做搭理,这些人尸蛊中虽大都是灵师,但有十来个达到灵王的级别,加上杀敌一千、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攻势,确实棘手。   砰的一声,一个灵师级的人尸蛊靠近他时,轰然自爆。   “咳,”玄末捂着胸口,将喉咙处的血腥咽了下去,他眼神一厉,将勿念匕抛起,双手捏诀,空中的匕首瞬间幻化为十道虚影,呼啸而去。   匕首直破丹田,数十道人尸蛊没了灵力支撑,顿时如破裂的气球,整个身体瘪了下来,砸落到地面。   顾刃怜眼睛眯了起来,盯着匕首半响,大笑起来,“竟然是勿念,钟清梧回绯月殿后大发雷霆,原来是因为被你夺了勿念!今日运气真好,不仅有寒月箫,还顺带送了个勿念。”   “胃口真不小,就看你撑得下么。”玄末微微偏头,斜睨过去。   齐渊虽是灵皇,但之前已经受伤,如今也就恢复五六成的模样,显然不能与其对上。他又只是灵王,在顾刃怜面前,自保尚可,但是想要将人杀了,可能性太小。   地面均是带蛊的蛇虫,他与齐渊只能立在空中,四周不断袭来人尸蛊,既要防止灵师自爆,又要防灵皇的攻击,两人的灵力坚持不了多久。   玄末险险地避开从脸庞划过的枯瘦干手,猛地旋身,割断一个灵师蛊的脖子,但是很快,又有不少尸蛊袭来。   “哥哥。”   混乱中,一道如清铃般脆响的女声隔空传来,接着,身着黑裙的女子走了过来。她的皮肤雪白,唇瓣微红,相映得煞是好看,眉间一滴血痣,更是添了几分魅惑。   女子徒步走在万虫中,所过之处,蛇虫俱退,颤颤俯身,卷缩臣服。   “映水。”玄末听到声音望去,几年未见,倒是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。   八年前,他在古域游荡时,遇见过映水,她还跟他讲了不少巫族之事,虽然他拒绝了跟她回巫族的请求。   “颜家小女,你来作甚?”   顾刃怜脸色微沉,盯着来人寒声道。   女子微抬美眸,目光冰冷,“你竟敢对哥哥出手,想死吗?”她扬起洁白的手臂,指尖迅速在空中画了个纹印。   女子微阖眼睛,一滴鲜血自手指流出,沾染在纹印上。那印纹瞬间如激活了般,爆发出刺目的火光。   瞬息之间,以她为中心,地面的蛇虫以摧古拉朽之势,被一扫而空,神形俱灭。   “怎么可能!”顾刃怜狰狞着面孔,猛地吐了口鲜血,他紧握着手中的玉笛,眼神锐利起来,“你不过修行数十年,巫术怎么可能高过我?况且,万灭之术是高级巫术,你是如何施展出来的!”   突然,他像是想到什么,身形一震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幻息珠?白炎将幻息珠交给你了!”   “他疯了吗!我当年求而不得的东西,他竟然交给了你!”   颜映珂微微斜头,摊开手掌,一颗散着混匀五彩的圆珠稳稳地悬在上方,“你猜的不错,大祭司确实把幻息珠交给我了,让我来助哥哥一臂之力。” 第36章 御魂诀   “哥哥?”顾刃怜忽然绷紧神经,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称呼,“颜氏当年有两姐妹,颜蝉秀只有双女,蝉雪她又是圣女,不可能······”   他猛地扬起头,盯向玄末,口中嘀咕道:“不可能,不可能!”   但是心底却是泛起凉意,一股荒唐之念猝不及防地冒了出来,当年,白炎忽然宣布蝉雪身死,并且置办了隆重的葬礼,他疯了一般,想要找大祭司要取幻息珠,聚齐蝉雪神魂,为她逆天改命,但是被白炎冷然拒绝。   所以他怀疑蝉雪之死与白炎脱不了干系,因为此事太过诡异,太过突然,所有说辞都是从白炎一人口中传出,但是白炎在巫族德高望重,无人会怀疑。他不服,暗自调查蝉雪之死,白炎发现后,将他困在毒骄狱,若非他最后逃了出来,只怕会终身囚禁于狱中。   再后来,他叛出巫族,加入骷灵殿,细细想来,数十年了。   他望着玄末,身体流动的血液渐渐冰冷起来,若真是蝉雪的后人,白炎当年之举,便是有理可寻,但是,太疯狂了不是吗?   当年白衣胜雪的女子,浅然一笑,宛如高岭之花,象征巫族最纯洁的圣物,若有子嗣,便是坠入九千阎罗,也难脱其罪孽。   蝉雪她,不可能!   顾刃怜眼珠微转,疯狂地思索着,若玄末真是蝉雪之子,白炎怎么可能允许他活在世上,那将是巫族抹不去的污点,白炎不可能放任不管!何况,还派颜映珂来帮他。   不对!若是此人与巫族无关,白炎更不可能让颜映珂前来,还把幻息珠交给她,那可是巫族的族宝!   所以······顾刃怜双眸充血,紧握的手掌上,青筋暴突。   颜映珂上前,俏脸甚是冷漠,道:“大祭司让我转告你,你不想颜蝉雪血脉断绝,不想巫族覆灭的话,别再来找玄末麻烦。”   顾刃怜脸色刹白,身形哆嗦,如遭重击,踉跄地倒退数步,面如死灰。   半响,他大笑了起来,癫狂中带着数不尽的苦涩,深深地看了玄末一眼,身形后退,连带数百个人尸蛊,一齐消失在空中。   玄末松了口气,转而向女子道:“谢了,映水。”   颜映珂神色冷然,眉宇间透着几分厉色,面无表情道:“初次见面,我是颜映珂,哥哥。”   玄末惊愕,“你和映水是双胞胎?”长得一模一样,除了气质有所不同外。   “并蒂双生。”颜映珂收起幻息珠,淡淡回道。   玄末耸了耸肩,映水温柔可人,映珂则冷漠十足,性格当真一点也不像。他回头,冲一脸生无可恋的齐渊扬了扬下巴,“听说巫族有种巫术可以抹灭记忆,你自求多福,要是被大祭司灭口,也不关我的事。”   齐渊万般无奈地点了点头,“每次跟你在一起,总会听到不得了的事,现在我不仅得提防鬼域,连巫族也得防了。”   “两个字,”玄末伸出手指,露出欠揍的表情,“活该。”   齐渊也不恼,望着玄末幸灾乐祸的表情,唇角泛起一抹笑来,可惜那笑没到片刻,便僵住了。   “映珂,你能帮我推演一个人的方位吗?我想去找他。”玄末拉着颜映珂坐到地面,掏出数块高级灵石,他曾见映水推演过,借助灵石中的灵气,施展巫术进行推演。   颜映珂柳眉微蹙,伸手将灵石按住,“哥哥,你想找的人是楚绝吗?”   “对!”玄末惊喜道,“你连这都知道,当真厉害。”   颜映珂动作一顿,转而将灵石推了过去,断然道:“哥哥,请允许我拒绝。”   “为什么?”玄末不解,随后明白过来,“不会是白炎又有什么命令吧!”   “哥哥莫要生气,”颜映珂见玄末微沉的脸色,有些无措,但大祭司指令,她又不能违抗,何况这是为了哥哥好啊!   玄末揉了揉眉心,语气缓和了些,“没事,不推就不推吧,我自己去找,反正都在乾坤府中,又不会飞了。”   他见颜映珂露出颓意,像是在自责般,便伸手揉了揉她乌黑浓密的发丝,安慰道: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,刚才若非你及时出现,呃······哥哥也不会脱困,是不是?”   颜映珂眼眶陡然红了红,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,硬扛着眼泪不让其掉下来,半响,她镇定下来,拉住玄末的手,认真道:“哥哥,跟我回巫族好不好?”   玄末顿觉头疼,这两姐妹怎么对他回巫族那么执着呢!他挠了挠头,无奈道:“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我回巫族?”   “当然是为了让你离那人远点!”颜映珂攥紧手心,扬声道。   “谁啊?不会是楚绝吧?”玄末挑眉,随意猜测道。   “哥哥不是明知故问吗?除了他还有谁!”   玄末嘴角一扯,眼睛瞪了起来,而后摆了摆手,漫不经心道:“别听白炎瞎扯,他又不是神,对不对?”   “哥哥!”   “好了好了,”玄末按住急躁的人影,轻言道:“不如你帮我推御魂诀在哪,怎么样?”   颜映珂瞬间泄了气,瘪了瘪嘴,恢复常态,道:“哥哥有令,自然要帮。”语毕将灵石摆在地面上,双手转换,将灵石中蕴育的灵气抽取出来,形成一幅平整的画面。   半响,暗光忽闪,一座大山出现在画面中,那山巅上,静静悬浮着一柄古卷。   “东方,峰林山。”   三道人影霎时划过空中,向东方掠去,少顷,池沼旁上,缓步走来一道身影。   楚绝手持墟冥玉,踱步到此处,地面一片狼藉,他蹲身探上一具人尸蛊,见此颈脖割裂的痕迹,心下了然。   “可惜晚了一步。”   他执起墟冥玉,让其悬上半空,施了点灵力,墟冥玉中金芒闪过,便缓缓向东方行去。   此时,抵达峰林山的玄末,正仰望着不远处的古卷,默默搓了搓手,回身向两人道:“你们在这等着,我自己去。”   类似这种的古卷一般自带防御,他不知其危险程度,所以让两人在这等着。交代完,他便迫不及待地向山顶冲去,两边高树渐消,凹凸不平的石块层出不穷,但基本未遇到阻碍。   直到玄末距离御魂诀千米处时,山顶风云突变,砂砾飞扬,乌云滚滚,呼呼劲风吹得人睁不开眼。   嘻嘻嘻、嘻嘻嘻······   玄末止步,只见前方百米处,出现重重叠叠的虚影,如同鬼魂般,漂浮在地面上,形色各异,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,服饰装扮也各自不同。   嘻嘻,嘻嘻······   玄末一出现,那些虚影顿时如见到稀世珍宝,青白的脸上露出瘆人的笑容,推推嚷嚷地挤了过来。   望了眼斜上空的御魂诀,玄末扭了扭颈脖,站定身子,对这些鬼魂类的东西,九阴幽焰没有作用,若直接用灵力,依照这趋势,怎么也杀不完。   他思忖片刻,露出抹笑容,幸好楚绝当年教过一些功法,十年间也没停下修习。抬头望向上空,他一跃而起,凌于半空,双手演化捏诀,体内灵力陡然爆发出来。   天空上,以玄末上方为中心,四面八方的云层聚集而来,顷刻间,阴暗的云层笼罩在整个峰林山巅。   一股灵力翻涌而上,融入黑压压的云层中,引动起此片空间蕴涵的天地灵气,将空中乌云演变成漩涡般的形状,黑紫双芒交错,盘旋在山顶上,隐隐透着恐怖的威压。   “乾坤六式——焚雷诀。”玄末唇角微动,手掌交错,猛地向下按去。   砰的巨雷声陡然砸落,夹杂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袭向山峰,坠落在众多虚魂之中。   远远望去,山峰上,一道人影屹立半空,铺天盖地的紫雷落下,轰天震地的要将山顶移平般。   少顷,呲滋的残雷声不时响起,玄末脚下,曾密密麻麻涌来的虚影消失殆尽,只留下稀稀落落的几块碎石,残留着黑色的焦灼痕迹。   玄末伸手,夺下古卷,展开一望,白色字迹旋在古卷上,层层蔓延,经久不息。他仅粗粗看了眼,便知其玄妙,上面讲述了控制神魂之法,若能大成,必能解决到残魂!   他唇角轻扬,露出几分喜色,遂压制住兴奋激动,将御魂诀收起,向齐渊与颜映珂走去。   齐渊见玄末眉飞色舞的模样,迎上前去,笑言道:“我之前见那鬼魂还担忧了番,没想到你那招式不错,正克阴邪之物。”   “那必然。”玄末扬了扬下颚,带着洋洋得意的味道。   顿了顿,他望向四周,准备选个方向离去,忽地,心头一颤,熟悉至极的感觉传来,一股凉气自脚尖蔓延开来,顷刻席卷上大脑。   他屏了屏气,算算时间,距上次相隔近乎半月。   齐渊发现异常,伸手抓住玄末胳膊,沉声道:“你怎么了?”   玄末抬头,脸色苍白,面无血色,他紧咬牙关,手指用力的捏着,狰狞的青筋暴突而起。   “让开!”他眼神微冷,猛地甩开齐渊的手,倒退了数步。   “哥哥!”颜映珂惊呼声,担心得就欲上前。   玄末手掌一挥,黑焰骤现,摇曳着身姿,交错成一帘黑色壁障,隔在空中,生生止住了两人的脚步。   “谁都不许跟来!”他表情冷冽,目光阴鸷,撂下一句话后,身形骤退,消失在空间中。   “玄末!”齐渊提步就欲追上去,但是周身的黑焰立即缠绕上来,围在他四周,制止了他的动作。   一炷香的时间后,黑焰消失,颜映珂端坐在地面,神色焦急的推演着玄末的位置,但是地上灵石脆裂了数十颗,就是没能成功找到。   陡然,她身形微震,醒悟过来,“糟了!哥哥应该闯入哪个阵法了,位置被掩盖,难怪我推演不出。”   齐渊脸色微沉,蹙了蹙眉,起身欲顺着玄末之前的方向追去。就在此时,一块洁白的绯玉出现,一道人影现了出来。   扫了眼四周,没见到玄末的身影,楚绝眼帘微垂,视线落在齐渊身上,“人呢?”   “走了!不许你去找哥哥!”   齐渊尚未开口,坐在地上的颜映珂猛地站起身,一扫之前的颓意,面色不善道。   楚绝上前一步,周身隐隐透出威压,目光微冷,“巫族人,少插手,上次的账还没跟你们算呢。”   他伸手握住墟冥玉,余光打量着方向,未再搭理两人,径自离去。   跌跌撞撞的撞入布满雾霭的林间,玄末单手捂着胸口,神色恍惚,也不知身在何处,但是不断重复的场景倒是让他清醒了些,应该陷入某个迷阵。   他靠在一棵干粗的树干上,缓缓跌坐下来,反正他不急的出去,此迷阵正好做个藏身处。   “玄末,”宛如从深渊荡起的声音嗤嗤的响起,听得令人头痛欲裂。   玄末拿出锃亮的匕首,冰凉的触感让他神经稍缓,长呼了口气,甩了甩头,他扯起嘴角轻笑起来:“你尽管叫嚣,能奈我何?”   “是我将你带到这个大陆,也是我让你拥有现在的一切,如今不过让你替我杀个人而已,你都不愿,当真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。”   “噢,那我谢谢你把我带来。”玄末塞了口妖蓝草,慢悠悠道。   “我们纠缠了近十年······”   “打住,别说得像我跟你有一腿是的。”玄末露出嫌恶的表情,每次残魂苏醒都会跟他来段无聊的对话,不外呼是要劝他倒戈,最后得不到想要的回答,一气之下会发疯似的暴走,随即陷入沉寂,如此周而复始,他真的是深感厌烦。   “啊!”玄末猝不及防的惨叫一声,猛地捂住胸口,心脏跳动的想要裂开一般,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,面部近乎狰狞,咬牙切齿道:“我发誓,迟早要你神魂俱灭!”   “嗤嗤嗤!”残魂冷笑起来,不阴不阳道:“至少现在你在我手上,我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”   “其实你何必护着楚绝呢?他对你可没那么心软,你知不知道你体内有天帝诀的影子,只要天帝诀留在你身上一天,你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,他就能控制你!你前年不就试过了吗?同时施展噬神诀和乾坤诀的后果,很难受吧!” 第37章 凡萝宫   “呵,难受啊,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?”仿佛从牙缝间挤出几句话,声声泣血。   玄末伸手拽了拽衣襟,将颈脖处的束缚松开了些,深吸口气,还未放松片刻,便剧烈的咳嗽起来,咳出撕心裂肺的痛感。   顷刻,他缓了缓气,表情淡淡的说道:“除此之外,你可还有什么说的没?要是没有的话······”   “不知好歹!”   残魂陡然扬高声音,与此同时,玄末感觉神经被一点点地挑动起来,细极痛极,脑袋像是要炸裂般,陷入朦胧混沌中,无法思考,但是痛感却清晰异常,如万虫撕咬,又如厉鞭抽击。   恍惚中,他紧捏着勿念,肆意的划动起来,眼前似血似肉,开始模糊不清。   楚绝走入迷阵中,跟着墟冥玉一路前行,走入灌一片木林地时,墟冥玉停了下来,静静地悬在空中。   一棵枯黄的苍天古树下,他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身影,那刹那间的血色冲击,让他指尖发凉,世界仿佛陷入深不见底的血渊中。   他曾见过无数鲜血,唯独这人的,他一滴也受不了,一丝一毫也不允许!   楚绝伸手触上玄末苍白的脸,轻轻的摩挲着,他的手掌中散着金芒,汇聚成一缕缕金流,笼罩在玄末身上。   “风渺沙地知晓你的消息,我很高兴,因为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离你那么近,但是我也很生气,因为你不愿来见我,更因为······你让某些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念想。”   楚绝盯着玄末,眼底染上寒光,“所以我想,等我再见到你时,一定要将墟冥玉锁在你身上,这样,你没了灵力,便只能永远的待在我身边。”   “一切进展的很顺利,我成功将墟冥玉戴在你的手腕上,因为你一如既往的,对我没有丝毫防备,但最后我还是心软了。”   楚绝将玄末的一缕墨发顺到耳根,低声轻喃,唇角泛起的弧度,透着几分自嘲。   “我曾以为,我可以满足你对我的所有幻想,只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。但是当你转身救齐渊的时候,我疯狂地嫉妒了!我想杀了他,杀掉所有不相干的人,这样你眼里就只有我!”   “当时我盯着你的背影发誓,再找到你时,要将你牢牢的困住,不会再让你有任何能离开我的机会!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受伤的样子!你知道这样我会心软是不是!”   他唇角微动,触上玄末的额头,轻柔至极,带着不舍的缱绻,低沉磁性的声音宛如在诉说情人间的蜜语,“最后一次,玄末,别再让我更嫉妒了。”   透过树叶间隙的光线垂落在眼角处,身体传来阵阵暖意,舒服得让人想要长眠下去,可惜他还是醒了过来,玄末潜意识想到,随即眼睫微颤,睁开了双眼。   眼前是片翠林,微风拂面,头顶还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,平静的像是某个乡村小道,若是来几缕炊烟,想必更加应景。   “醒了?”楚绝察觉到肩上微弱的动静,开口道。   玄末睁大眼睛,完全清醒过来,一觉醒来,他怎么在楚绝背上?难怪一直感觉身下暖暖的!   “咳,醒了,你放我下来吧!”他有些窘迫道,手掌抓在楚绝胳膊处,想要起身下去。   “老实待着。”楚绝停下脚步,回头道。   玄末在那目光注视下,直起的背默默地趴了回去,拽着衣袖的手掌也松开了,“行,只要你不嫌我重,我还乐意的很呢!”   “御魂诀拿到了吗?”   玄末表情一怔,而后悻悻道:“拿到了。”   楚绝应了声,便没了下文,玄末挑眉纠结半响,说道:“你怎么不问我拿来做什么?还有······”见到我那模样,怎么不问我原因?   “问了你会告诉我?”楚绝踩在草地上,环视四周,寻找着方向。   玄末一哽,老实道:“我会挑着说。”   他说完便察觉到楚绝轻笑了声,连带肩膀都颤了颤,遂不解道:“笑什么,我说的是实话。”   楚绝未答,转而意味深长的问道: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”   玄末眼神飘忽了下,迟疑片刻后,摇头道:“没有。”   “你很少撒谎,也不擅长撒谎,你那停顿片刻的回答,显然违背了本心。”楚绝盯着面前的苍天古树,又回到了原点,但他神色无丝毫变化,而是换了个方向,继续走去。   玄末沉默下来,残魂之说,说不在意是假,他体内确实有一股天帝诀的力量,与噬神诀相克。   “玄末,”楚绝轻声唤到,语气温柔至极,“只要你问,我都会回答。”   玄末怔了片刻,露出一抹笑意来,“算了,比起这个,我们在迷阵困了许久,若再找不到出处,外面的灵器珍宝可就被抢完了。”   “知道抢夺东西,你倒是比十年前进步了,”   “过奖过奖,嗯?怎么出来了!”   “一个小迷阵而已,我们先去凡萝宫,了解乾坤府事后,就回紫源宗。”   “好。”   仙云缭绕处,白玉宫殿中,一道身影神色焦急,在殿内坐立不安,踱来踱去,还不时抬头望向头顶悬着的灵剑。   见到殿口出现身影,裕华先是一惊,待看清人后,才长松了口气,迎了上去。   “师父,你······”可算回来了!   裕华目瞪口呆地盯着师父背上的人,下巴都快惊掉了。   “嘿,小徒弟。”玄末搭在楚绝肩上的脑袋偏了偏,兴致勃勃地向人打了个招呼。   裕华闷咳一声,行礼道:“小师父好!”   妈耶,师父竟然知道背人,他的小心脏都被冲击到了。记得上次在塑阳峰收拾王炎子的时候,他半口气都呼不上来,倒在师父面前,然后眼睁睁看着师父拽着他的衣襟,一路拖回住所······   “收了那剑,退出去。”楚绝看了眼宫殿,交代道。   玄末望向散着星缕的灵剑,惊讶道:“该不会是耀星吧?”他来东皇之地时查过乾坤道人的信息,知晓他有柄天阶灵剑,名曰耀星,据说威力可跟霄尘相提并论,乃是稀珍至极的灵剑。   “你想要?”楚绝回头,说道。   裕华扬起的手臂一顿,悄无声息地缩了缩,望向玄末。接收到裕华哀怨幽幽的眼神,玄末咧嘴一笑,“没兴趣。”   裕华这才放心大胆的拿了过来,细细端详起来,眉宇间透着难掩的喜色,“多谢师父、小师父厚爱!”   语毕,他未忘楚绝之前的交代,大步走出宫门。   玄末从楚绝背上跳下来,打量着四周,前手摸上紫金座椅,后手搭上南禧木桌,仰头看那琉璃金盏,数不清的玲珑掉坠。   “宝贝啊,随便一个拿出去买了,都是堆积如山的灵石!活个几千年,不用愁了!”   “你的储物袋装的下吗?”楚绝低声发笑,见玄末一本正经的把东西往储物袋塞。   闻言玄末摸了摸储物袋,感受了番,带着几分得意道:“别小瞧我的宝物袋,至少能装下这大半个宫殿的东西。”   “不必麻烦了。”楚绝一手拽住玄末手臂,一手做了个托举状,随即两人出现在凡萝宫上空。   玄末正惊讶,便瞧见下方宫殿颤了颤,消失不见,再抬眼时,楚绝手上多了个小巧的东西,细细一看,正是先前凡萝宫外部的模样。   “凡萝宫本就是灵器,这样戴着岂不更好。”   一缕红线穿过宫殿的顶部,楚绝手指划过玄末颈脖处的肌肤,将红线两头系起。   两人离得很近,玄末紧张兮兮的低着头,楚绝靠近的时候,下意识屏了屏呼吸,察觉到脖子上的动静,疑惑道:“给我?”   楚绝眼帘微垂,低声道:“要是遇到危险,就召唤出宫殿,躲进去知道吗?”   玄末伸手摸上小宫殿,没有想象中的棱角锋利,反而十分温软,煞是有趣,便点头应了声。   裕华在下方看得眼珠都瞪出来了,那可是凡萝宫啊!相传能挡超阶灵器全力一击的顶尖防御灵器,师父此行来的目的不就是它么,合着是要送给小师父的!   “紫源宗其他人呢?”   玄末张望四处,空无人影,少了宫殿,便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片,地面铺着渺渺轻雾,也看不真切。   “不小心走散了,说不定他们还在篱尚园转悠呢。”裕华面不改色,带着几分抱怨道:“还得我们去找,若不一起回紫源宗,师父又不好交代!”   “你在紫源宗过得很艰难吗?”玄末狐疑道,听着怎么处处受限。   “可不是么!我跟师父孤苦伶仃的在塑阳峰,比起其他峰弟子,可惨了!小师父,要不你回紫源宗后,来我们塑阳峰?”   “我可以考虑下。”玄末挑了挑眉,似乎想起什么,眼睛眯了起来,“当年还是你和另两小童把我拒了吧。”   裕华表情一僵,暗自叫苦,当年他不过是看出师父意图,顺着师父的心思做了而已,不过这锅还得靠他来背了。   “小师父莫要生气,当年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小师父嘛。”   玄末耸肩,凉飕飕的笑了。   “该走了。”楚绝隔绝玄末的视线,冲裕华扬了扬下巴,眼底的韵味不言而喻。   “我马上带路!”裕华立直身子,正经道,遂转身大步向前走去。   少顷,地面出现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,三人渡过石桥流水,入了数米高的大拱门,又是一片天地。   扑面而来的卉香,真真切切的紫色浪花,倒是让玄末惊讶了,莫非又来到这了,“这就是篱尚园?”   裕华点头,“这些鲜紫萝分布在乾坤府不少地方,小师父若是见过,也不必惊奇。”   玄末这才了然,随即道:“我见这花也没什么危险,萧师姐她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?”   “小师父,这你就不明白了,鲜紫萝这花释放的香味,初嗅无事,但闻久了便为使人陷入美梦中,若无人干扰,就是睡死了也不会醒来。萧紫月等人是女子,见此美景,难免会多看上几眼,多嗅几分,如此,很容易陷入昏厥中。”   玄末想起伊络妍的反应,若非拦着,她倒确有可能在那欣赏一番,便也了然了些,忖度片刻,从储物袋中掏出三颗灵丹,递过去道:“清心丹,不知道有没有用,先吃颗吧。”   楚绝捏了颗,在手上看了看,这丹药光晕十足,气韵纯净,宛若天成,不是寻常能买到之物,“翠烟在我这,你哪来的丹药?”   玄末将清心丹咽下,闻言道:“是个老头给的。”   他说着在眉毛处比划了下,又在嘴唇处画了个大圈,夸张道:“他的眉毛雪白,白胡子拉至胸口,偏偏头发黝黑,绑了个中辫,行为乖张,不过人倒是挺和善的。”   裕华越听越惊,脑海中浮现出一老者的身影,倒吸口凉气,不会这么巧吧!   楚绝盯着清心丹,心下了然,难怪觉得这丹跟万俟的有些相像,原来是符烛的,他未再多问,指尖轻运,将鲜紫萝劈开,露出一条路来。   绕了近半个时辰,三人总算在一堆茂密的紫花丛中找到七横八竖倒地的众人。   玄末蹲身看了看,只见各个面色平和,嘴角还带着笑容,像是在做什么美梦,他伸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人,只觉此人有些熟悉,“嘿,醒醒!”   那人懵懵的睁开眼,擦亮眼睛后,表情慢慢夸张起来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你、你、你是玄末?”   玄末点头,紫源宗认识他的不多,以前熟悉的就那么几个,顷刻,他记了起来,欣喜道:“你是王麟百,怎么长变了!”   当年王麟百还是个清清瘦瘦的少年,现在长得倒是结实了不少,毕竟是他刚来大陆见到的人,亲切感猛地爆发出来,他将人拉起身,想要细谈一番。   “先将其他人叫醒,你们再聊也不迟。”楚绝的视线落在玄末搭在对方肩处的手上,淡淡开口道。   “也是。”玄末松了手,转而去兴致勃勃地将其他人拍醒。 第38章 再回紫源宗   萧紫月醒来时,先是一惊,而后长松了口气,但面色略微不好,此次紫源宗就夺了两个天阶灵器,一个筒花盏,一个阴阳镜,比起另两宗倒是差多了。   秦雪辰倒是全然不在乎,劝道:“爹爹本就让我们来历练一番,何必如此在意,况且,我宗弟子此次伤亡甚小,其他两宗可是鞭长莫及啊!”   萧紫月轻叹了声,只能作罢,率领一众弟子出了乾坤府,齐渊半路时遇到,见玄末无事,放下心来,也未曾询问,不过颜映珂倒是不知踪迹。   紫源宗内门座落于炎域西禧片地,西禧有跌宕起伏的连绵峻山,穿梭其间的仙鹤珍鸟,追逐嬉戏的林间幼兽,到处呈现一片祥和安宁之景。   紫源宗内门在西禧中央地带,犹如世外桃源,人间仙境,想前往的人要么选择越过重重山脉,赶上数十天的行程,要么选择传送阵,直达而去。   一众紫源宗弟子自然不会委屈自己,财大气粗将灵石往传送阵上一掷,一行人便在眨眼间离开了东皇。   玄末从传送阵出来时,望了眼四周,这是一个宽阔的圆形空间,大大小小的传送阵布满于地,还有十几名粉妆玉琢的小童立在周围,见到有人出来,立即迎了上来。   “参见众师兄师姐,此行辛苦,是先回诸峰休息还是先面见掌门?”一小女童行礼,神色恭敬而不失得体道。   萧紫月道:“替我传消息,我与楚绝、齐渊需要面见掌门。”   语毕她回头嘱咐道:“其余弟子可自行回峰,调节修整。”众弟子闻声,便各自散去,那小女童正欲前往禀报,却被楚绝叫住了。   楚绝将玄末揽至前面,向女童吩咐道:“多加一人,原紫源宗外门明火堂弟子,玄末,一并禀报。”   小女童愣了下,遂即应了声,迈着碎步,急急离去。   萧紫月了然,道:“以玄师弟如今的资质,进内门绰绰有余,凌云九峰、塑阳七峰、丹源三峰,不知师弟想选哪一峰?”   玄末耸肩,“我倒是无所谓,不过还是选塑阳第五峰吧。”   “可惜朝雪峰不收男弟子,否则玄师兄可来我朝雪峰,那样我人生也圆满了大半啊!”   秦雪辰浅笑嫣然,说着就想出其不意地拽上玄末手臂,谁料玄末一躲,她便顺手拉住一袭镶金墨袖,抬头,对上楚绝淡淡的眼神,立即唰的一下松了手,干笑道:“师兄勿怪,息怒息怒。”   楚绝在众弟子面前,向来亲和温润,即使是素不相识的弟子,向他询问修炼时的困惑时,他也会耐心的一一解答,由此在众弟子中名声甚好,名望也高,加上其容貌不凡,多的是女弟子爱慕,明说暗示者多不甚数。   有次朝雪峰的一名女弟子借着解惑之名,靠近师兄,细腰一软,便想借机倒在师兄怀里,结果刚成功搭上师兄的肩,便被咔的一声折断了手腕,那惨叫声响彻半个朝雪峰,至此,峰中女弟子便是时常警惕,纷纷收了那心思,当然······可能是明面收了。   秦雪辰正想着,偷偷瞟了眼楚绝,想当年,她刚对楚师兄有点懵懂的情愫,便被这件事给扼杀了,从此便绝了那心。不过,没想到这次去东皇,能遇到玄末师兄,当真是人生美事!   少顷,那前去禀报的小童赶了回来,回禀道今日恰有掌门与数位峰主议事,所以令几人到紫霄大殿去。   五人顺着横跨数十里的石桥走去,又穿过数个清雅小园,踏过葱绿小道,绕过澄明湖水,才抵达数百层阶梯处,登上后,视野霎时宽阔起来。   直径近千丈的圆形广场后,立着恢宏肃穆的大殿,白玉为阶,琉璃为瓦,紫金圆柱,刻四方神兽,恍恍如云中仙殿。   见几人身影,便有弟子前去通报,待穿过广场后,正好受到传召,跟着引路弟子走去。   刚踏入大殿,便有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,顿有神清气爽之感,玄末抬头,见前端最上方,端坐着一名中年模样的男子,眉宇锋利,不怒自威,隐隐传来的威压令人心颤。   他向那人旁边瞧了一眼,瞬间瞪大眼睛,“老头!”   严肃寂静的大殿内,猝不及防响起声音,萧紫月屏气,顺着声源回过头去,不可置信的盯着玄末,上方坐着掌门和几位峰主,这声老头叫给谁听呢!   秦雪辰也被吓得不轻,虽然上方坐着爹爹,但是她也大气不敢出一个,玄师兄这声倒是厉害了,成功吸引高端坐着的几位。   符烛斜斜的撑着脑袋,对掌门师兄硬逼而来感到甚是烦躁,索性阖上眼睛,眼不见为净,听说去东皇之地的弟子回来了,也懒得给个反应,陡然听到这么一声老头,吓得他卷翘的雪眉都拉耸下来。   睁开眼便欲看看是哪个弟子这么有胆识,眼神忽悠一下,落在玄末身上,他慢慢的张开嘴,露出惊讶至极的表情。   “臭小子!”符烛刚脱口而出,便察觉到不妥,立即坐直身体,摆出一副端正的模样。   他轻咳了声,装模作样道:“想不到当日一面,竟对你有如此深厚的影响,为了追逐老夫的身影,不惜登临紫霄大殿上,罢了罢了,老夫就收了你弟子,权当为你求道之心打动!”   玄末目瞪口呆,一脸懵逼。   “符峰主想必误会了,该弟子名曰玄末,曾与我同为明火堂弟子,今日前来,不过是申请加入内门,符峰主若想收徒,稍后也不迟。”楚绝抬眸,正言道。   “对!”玄末使劲地点了点头,神色严肃,“我上次不是已经拒绝过你了吗?老······咳,符峰主。”   符烛左右环顾,气得吹胡子瞪眼,这个混小子,当着众师兄弟面前,竟然不给我留点面子,让他们知道自己收徒被拒,他这个丹源峰首席丹药师的脸往哪搁!   “师弟,你认识该弟子?”秦道幽将玄末上上下下打量了番,见其天资甚好,确实有入内门的实力,便出声询问道。若符烛有意收徒,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,毕竟悠悠数百年,他再未添过一名弟子。   “不,”符烛摇了摇头,露出疑惑的表情,“我不认识他,他谁啊?”   玄末愕然,与人隔空对视:老头,你认真的吗?好歹给你烤了个灵兽腿!   符烛微不可察的咧嘴一笑:呵呵,臭小子,叫你不尊敬老夫,连面子都不留点给我,一会等你求着我当你师父,我再勉为其难的收了你!   “既然如此,玄末,今日正巧有几位峰主在,你可有心仪的去处?”秦道幽向人问道,紫源宗内门收徒,一向先遵循弟子心愿,再由峰主决定是否收纳。   “回掌门,塑阳第五峰。”玄末正色道,他去哪倒是无所谓,不过当然还是跟着楚绝安稳点。   “不行!”还未等秦道幽说话,符烛一拍椅把,来了个雷霆式咆哮。   玄末揉了揉耳朵,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之前不是说不认识么。   “师兄,我瞧见这小子非常适合炼丹,若跟我学习,来日必成紫源宗的栋梁之才!况且,若是其他峰倒也算了,塑阳第五峰如今连个峰主都没有,门下弟子一片散沙,岂不浪费人才!若交给我,带我循循善诱······”符烛捋了捋白胡子,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。   秦道幽思忖片刻,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符烛,这么多年了,他这师弟第一次要求收个徒,自然不好驳了他,何况塑阳第五峰王炎子的事他还未调查清楚,不宜再生事端。   “玄末,塑阳第五峰尚未整顿,不适收入新弟子,若你未有其他想去处,便就在丹源第三峰。”   玄末微微侧头,见楚绝轻点了点头,便应了下来,发现符烛眉开眼笑,止不住的得意样,默默翻了个白眼。   秦道幽照例询问了番,楚绝几人一一回答,玄末倒是显得无所事事,静立在一旁,忽地,身旁灵气一动,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。   “你们慢慢聊,我带弟子回丹源峰了。”   玄末还未及反应,便身体一旋,再定眼看时,周围变成一圈圈草地,种植着形态各异的灵草。   “臭小子,若非你与我有缘,我才懒得收你呢!”符烛手负身后,四十五度仰头,作出深沉状,“不过既然你收你为徒,我便会教你炼丹。”   玄末挑眉,理了理衣襟,“如此便多谢师父!”   符烛手一抖,咋呼道:“你真叫师父了!不错不错,老夫欣赏你!”   “配合你一下而已,老头!”玄末抿嘴一笑,露出恶劣至极的笑容。   铛!符烛一只手敲打在玄末头上,气呼呼道:“臭小子,为幼不诚!”   玄末捂着脑袋,恼道:“你来真的!老头,你这是为老不尊!”   “混蛋小子,你再说一句!”   玄末脚底开溜,一抹烟跑了。   几月后,玄末正面临人生一大考验,周围坐着他的七位铁杆师兄,以及正前方高高在上的师父。   他盯着面前的小青鼎,眉宇颤了颤,不死心道:“真的要我炼吗?”   大师兄周一温文尔雅,轻言道:“小九,炼丹是作为丹药师的基本职责,你迟早要踏出这步,无需畏惧。”   二师兄严二表情肃穆,正言道:“玄九,你学了近三月,熟背各种灵草,已经有实力炼丹了,男儿铮铮铁骨,岂能被眼前的区区小鼎吓到!”   三师兄花三手持折扇,笑言道:“老幺,为了看你炼丹,我可是将朝雪峰浮幽仙子月下赏花的邀请都推了,你可别怂啊!”   ······   七师兄容七微仰下巴,嗤言道:“玄小师弟,我见你还是算了吧,别占着茅坑不拉屎,白白浪费我等时间。”   前几位师兄说得还算暖心,到了容七这边,直接降到零下几度,幸而玄末这几月已习惯容七的调调,直接懒得理会。   他一屁股坐在青鼎前,扫了眼众多灵草所在位置,闭上眼睛,认真起来。他要炼的是个二品丹药,倒也不难,不过······   众师兄都是大陆炼丹界的高级行家,见玄末动作毫无停顿,形如流水,火候程度、放药节奏等都把握相当不错,宛如发现新大陆般,惊喜连连,齐齐望去自家师父。   符烛摸了摸长白胡子,甚是欣慰的笑了,洋洋得意道:“我的眼光岂有差错,想当年,老八······”   他一顿,脸色阴沉起来,众弟子也再未说话,集体被沉默包围。   半柱香的时间,一股浓郁的丹香散了出来,虽是低级丹药,但闻之也是令人身心舒畅,难以自拔。   周一道:“小九此鼎至少能炼出百个成品。”   严二道:“玄九此次所炼的丹药,必是圆润至极,饱满光滑。”   花三道:“我徐徐闻之,老幺的丹药必是光晕十足,气韵天成。”   王六道:“大家下注,我坐庄!”   容七凉飕飕道:“说不定空有其表呢!”   玄末睁眼,迫不及待地掀开鼎盖,嘴角一抽,将鼎盖扛了回去。   什么鬼!   他还以为能扭转一番,结果还是黑的!   去他么的黑丹!   众人纷纷看过后,周一安慰道:“能炼出一百二十颗,已是甚好,不过这次运气不佳而已,再炼一鼎便是。”   王六道:“我宣布,之前大家全都猜中,除了容老七,因为黑丹连其表都没有!”   容七沉下脸去,开始闷闷不乐。   玄末嘴角微抽,合着众师兄就是这样对待小师弟的,他仰头望向符烛,对方露出亲和有力的笑容。   “老九,师父的眼光就是好,你天生就是个炼丹的料。来,再来一鼎,咱们丹源峰多得是灵草!”   玄末冷笑两声,“这可是你们要让我炼的。”   第二鼎揭盖,众人哗然,调笑道:“小师弟今日气运不佳啊!”   第三鼎揭盖,众人面面相觑,干笑道:“小师弟莫着急,俗话说的好,没有炼出过黑丹的丹药师不是好的丹药师。”   第四鼎揭盖,众人不可思议,狰狞道:“老六,开赌!我赌他下一鼎不是黑的!”   符烛一揪胡子,怒喝道:“加我一个!老夫纵横丹药界近千年,不相信有这等事!”   第五鼎揭盖,场面鸦雀无声,唯有王六容光满面,宛如春风拂过,迎来盎然生机,“我宣布,全灭!”   第六鼎······ 第39章 百年过   第五十六鼎揭盖,符烛打了个哈欠,摆手道:“行了,老九,你先休息吧,师父老了,不中用了,放过师父吧!”   众师兄不忍直视,纷纷低头捂胸,垂足叹息。   玄末扭了扭脖子,站起身来,大喝道:“你们怎么回事?丹源第三峰不服输的精神呢!打起精神来,待我再炼他个几百鼎!”   “千万别!小九,再炼这黑丹就没处放了!”孟四搂着一筐黑丹,狰狞道。   “是极是极!小九,你快歇歇,咱们的这几十类灵草可承受不住了!”顾五捏起所剩无几的灵草,愤诉道。   “不可能!”玄末一脚踏上青鼎,仰天喝道:“我玄末就是不服输!”   他一低头,望向精神萎靡的众师兄,“你们且在这等着,待我去去就回,摆脱这黑丹气运!”   周一眼皮微抬,应了声,“小九,加油,大师兄相信你。”   其余师兄则东倒西歪,没力气搭理。   唯有容七撑起身子,冷笑了声,“看你又能玩什么花样。”   玄末宛如打了鸡血般,一路奔至塑阳第五峰,在漫天星夜下,刮起一阵劲风,相遇的弟子紧裹衣袍,吓得够呛。   “大半夜的谁啊!”   “我瞧见是丹源峰的玄末。”   “丹源峰的人来咱们塑阳峰作甚?”   “谁知道呢?看那方向,是第五峰吧。”   玄末一路披星戴月,闯入第五峰,直奔楚绝居住的阁楼。   砰的一声,他伸手将门推开,见一楼无人,便上了二楼,盏灯莹莹,灯火辉煌处,楚绝放下手中的古卷,抬起头来,似是惊讶,“怎么来了?”   栏杆处,裕华盘膝而坐,身前摆放着各色灵石,半悬空中,似是正在演习什么。他正眉头紧锁,苦思冥想,思考如何破阵,室内陡然传来一声巨响,他赶紧起身,向里面望去。   只见小师父正覆上师父的腰,低头在师父肩处使劲地蹭了蹭,手下还不安分地向师父腰带处拉去。   裕华惊愕,如遭五雷轰顶,小师父真乃人生偶像,这胆量,旁人真是望尘莫及,他还是瑟瑟发抖的等在一旁吧。   “把你衣服借我穿穿,我借点气运!”   玄末说着扯向楚绝衣带,恼怒道:“我炼了足足五十六鼎的黑丹,再炼出黑丹就疯了!”   楚绝将人摸索的手按住,眼帘微抬,望向楼台处的裕华,“离开。”   咚咚的灵石自半空砸落下来,裕华赶紧一把裹在怀里,遂以人生最快速度翻过栏杆,落到地面,一溜烟跑了,“师父,徒儿改日再来拜访!”   “借气运是吗?”楚绝俯在玄末耳前,低沉道。   “对!你把衣服借给我。”玄末说着继续拉扯楚绝衣带,“师父和众师兄还在等着,我非要炼出个成品给他们瞧瞧!”   “气运不是这样借的。”   玄末手指一顿,正疑惑,便被楚绝拉住手腕,下一刻,跌落到松软的床榻上,“你做什么?!”   “教你借气运。”楚绝轻吻上玄末唇角,蹭了蹭,随即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,目光灼灼。   “现在我的衣服任你解,同理,你的也任我解,明白了么。”   玄末感觉唇角痒痒的,接着便撞入楚绝那双深邃如渊的眸瞳,耳边传来这么一句,瞬间清醒过来,手疾眼快的去扯。   半个时辰后,室内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,“你作弊了是不是!”   楚绝悠悠道:“是你技术不好,不过我可以教你。”   一炷香的时间后,玄末身着一袭还带着余温的金缕墨袍,轰然打开房门,头也不回的出了阁楼。   “师父、众师兄们,我回来了!”   符烛正打着瞌睡,听此睁开双眼,懒洋洋道:“老九啊,你换身衣服干吗?”   周一道:“小九,这衣服不是经常来丹源峰寻你的那位弟子的吗?”   花三扬起折扇,瞧见玄末眼角泛红,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,眼睛霎时亮了,贼笑道:“老幺,我见那楚师弟不错,平日让朝雪峰众女弟子朝思暮想的,想不到你······嘻嘻,干的漂亮!”   容七嗤笑一声,“玄九,莫非你以为换个衣裳就能炼成品了,炼丹师靠的是实力,可不是运气。”   玄末碎了口,道:“你们且瞧着。”说完端正坐着,双手微抬,运起灵力。   丹香溢出时,王六道:“大家再来一局,下注下注。”   周一、严二道:“黑。”   花三、孟四道:“必黑。”   顾五、容七道:“黑黑黑。”   符烛道:“加我一个!我赌黑!”   玄末白了众人一眼,揭开鼎盖,默默地放了回去,转身表情速变,眉开眼笑道:“全灭!”   “真的,小师弟你转运了!青色,是青色!”   “孺子可教,是我符烛的徒弟!”   “过奖过奖!”玄末拱手,装模作样的谦虚道,“都是师父和众师兄教导的好。”   “那倒是实话!”   ······   修灵界弹指数百年,转眼玄末来丹源峰已有两百年,日子过得舒坦安宁,每日炼炼丹,采些灵草,跟师父斗斗嘴,闲暇之余到塑阳峰骚扰楚绝,好生惬意。   轮月当空,夜色正好,他待在室内修炼御魂诀,进百年来,残魂叫嚣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,透过御魂诀,他已经隐隐有压制残魂之能,过不了多久,必叫其灰飞烟灭!   忽地,从开启的窗缝见传来一缕宛转悠扬,曲调幽幽的箫声,清晰入耳,像是近在咫尺般。   丹源第三峰内向来无人喜箫,玄末惊讶,收了手,出了房门,顺着箫声走去。   皎皎月色下,齐渊斜坐在一株苍天古树上,半仰夜空,手里拿着一只通透晶莹,洁白如雪的玉箫。   一曲终,玄末啪啪的鼓起掌来,“虽然我不懂曲悦,但是箫声很好听。”   齐渊翻身跃下,落到玄末跟前,“你若想学,我可以教你。”   玄末盘膝坐在一个半丈高的石块上,撑着下巴道:“那倒不必,我大概天生就是个音盲,不过你什么时候喜欢吹箫了,以前都没见过。”   齐渊笑而不答,挨着玄末坐下,“近百年,你在丹源峰安安稳稳的待着,别说外界情况,连紫源宗如今的情形都难知一二,近乎与世隔绝了,不想出去看看吗?”   “外界不就那样嘛,三宗还是三宗,鬼域还是鬼域,七族还是七族,有何变化?”玄末耸肩,全然不在意道。   “外界之事,一时也说不清,”齐渊思忖片刻,无奈道,“算了,你待在丹源峰开心就好。”   玄末瞟了眼齐渊手上的玉箫,见其在月光照耀下,竟隐隐有光晕划过,宛如在吸收月光般,便开口道:“你这箫不像凡品,可以借我看看吗?”   齐渊顺手递去,玄末摸着,玉箫极冰,让人从肌肤到骨子里都产生一种冷冽之感。   “这箫天阶还是地阶?”玄末拿在手里转了转,好奇道。   齐渊唇角带笑,道:“超阶。”   “嗯?!”   玄末吓得一惊,险些把箫给摔了,“是寒月?”见齐渊点头,他咂了咂舌,将寒月箫递了回去,“齐族族宝你就这样随便交给人,胆真大。”   “你这不就还给我了么,”齐渊漫不经心的接过寒月箫,神色淡淡的。   玄末挑眉,狐疑道: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?”百年间,齐渊时常来丹源峰看望他,两人也算熟识,但他未曾见过齐渊这幅怏怏的模样,连笑时都甚为勉强。   “麻烦算不上,况且,说了你又不会帮我。”   “你怎么知道我不帮你?”玄末撇了撇嘴,“我自认很讲义气的!”   齐渊浅笑了下,“因为你两百年前便说过。”   “有这回事?”玄末摸了摸下巴,总觉得不可能。   “别管这个了,”齐渊起身,张开双臂,面向玄末道:“我最近要离开紫源宗,可能很久不会回来,来个离别拥抱怎么样?”   玄末跳下去,给人来了个老干部式的拥抱,“那改日再聚。”他伸手拍了拍对方背脊,松了手,便欲退出。   “等一下,”齐渊却不松手,下颚搁在玄末肩上,目光落在前方树阴处的身影上,“等会你可能会有些麻烦,但是,我隐隐觉得是最后一次,所以稍微放纵一下也没关系吧。”   玄末挑眉,觉得一直被人抱着有些不妥,正欲开口,齐渊却松了手。   “你今天怎么如此奇怪?”   齐渊浅笑着摇了摇头,“我要走了,临行前忠告,不要太相信别人,特别是你身后那人。”   “我身后?”玄末一惊,僵着脖子回过头,望见站在后方树下的身影,楚绝面无表情,但是他却突觉心颇凉颇凉的。   “嘿,你来多久了?”玄末干笑的招呼道,向人走去。   齐渊低着头,硬扯出一抹笑来,身形消失在原地。   走近时,楚绝动了,走上前拂过玄末肩上的墨发,动作轻柔,语气平和甚至带着抹轻笑,“刚来,你们聊什么呢?”   玄末总觉楚绝的神情有些不对,但是细想又想不出哪不对,便只好作罢,回道:“齐渊说他离开紫源宗些时日,来跟我道个别。”   楚绝点头,眼底看不出丝毫情绪,道:“齐族老祖前不久陨落,想必他会忙些时日。”   “老祖?那就是灵圣了!”玄末惊讶道,七族都有老祖顶着,全是灵圣级别,势力基本均等,若是老祖陨落,而未有后人成为灵圣,实力会消减不少,一些觊觎以及妄想取代它的势力必然不会放过这机会。   他蹙了蹙眉,有些担忧。   楚绝将玄末神情尽收眼底,道:“齐族到底是大族,底蕴仍在,没那么容易覆灭,况且,齐渊又是齐族下一任族长,纵使齐族全灭了,也会保他周全,你无需担心。”   玄末忖度片刻,齐渊本是近乎灵尊的实力,加上寒月箫,要是这样都不行的话,他担心也没啥用,便甩甩头,未再思索。   “你这么晚怎么来了?”   “想看看你。”楚绝伸手将人拥住,眼底却是一片冷漠,“符烛等人对你好吗?”   “你不是问了很多遍么,”玄末疑惑,但还是答道:“师父对我极好,众师兄也很好。”   他说着露出笑意,开始喋喋不休起来,“上月花师兄还送我了个丹鼎,据说是他在凡瑶境地见到,觉得甚适合我,硬生生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······容师兄虽然表面看着刻薄了点,但人其实很好,前几年我种的诛星草忽然起死回生,我正诧异,怎么一夜之间活了过来,晚上偷偷蹲在那里观察,发现容师兄趁夜偷偷摸摸地往我的诛星草上灌拢浆液,还在那里守了大半夜,见诛星草吸收完才离去。想我曾找他要过拢浆液,他死活不给还嘲讽了我番,没想到暗地偷偷帮我。”   楚绝应了声,半响道:“看来你很喜欢丹源峰的人。”   “当然,”玄末眉开眼笑,乐呵呵道:“待了两百年,他们早就像家人一样,很温暖!”   楚绝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些,轻声道:“还有谁呢?你觉得很好和喜欢的?”   玄末想了想,道:“关系的话,蓝昭月也不错,还时常来找我,络妍那妮子,倒是也常跟我通信,秦雪辰虽人烦了些,但心也善,隔三差五到丹源峰来帮我种植灵草。”   “还有呢?”楚绝的声音淡淡响起。   玄末思索半刻,道:“差不多了。”   “很好。”楚绝直起身,唇角泛起笑来。   “什么好?”   “知道你有这么多在意和喜欢的人,很好。”   “多吗?”玄末懵然,楚绝伸手触上柔软的墨发,嘱咐道:“很晚了,早些休息。”   玄末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楚绝离去,就这么走了?今日怎么都如此奇怪! 第40章 身份暴露   半月后,玄末坐在火红色的丹鼎,抓着诸多灵草准备练练手,门却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,一道身影急急忙忙地跌倒进来。   “麟百,你这幅模样是被火烧屁股了吗?”   玄末毫不留情的嘲笑了番,饶有趣味地望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人。   王麟百扶额,也不顾衣袍上的灰尘,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,“外面都翻天,也就你还有心情炼丹!”   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   玄末也不急,慢悠悠道,这些年在丹源峰修身养性,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本领。   “齐族被灭族了!”王麟百喘了喘气,吐出话来。   玄末如置雷劈,一把将人揪过来,“谁干的?什么时候?齐渊人呢?”   “我知你与齐渊相交不错,所以特地来通知你,消息传来紫源宗时,已经过了数天,一夜之间,齐族本家无一幸免,据三宗六族所查,是鬼域的人做得!”   玄末指尖泛凉,鬼域?怎么会突然出手,盯上齐族,“齐渊呢,他有寒月萧护身,逃总逃的了?”   王麟百摇头,“不知,传来的消息只有这些。”   玄末松了手,踏出房门,他需要去齐族本家一趟。路过紫霄大殿前时,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后方追了上来,也不顾宗规,大吼道:“小师父,等等我!”   玄末停下脚步,“何事?”   裕华气都喘不上来,长吸了口气,才开口道:“小师父是得知消息要出去吗?”   “是又如何,你要与我同去?”   “小师父且慢!师父让我请你去塑阳峰一趟,齐族本地已经是一片废墟,小师父去了也无用,师父曾与苍煌等师叔去过,不妨去问问他!”   玄末惊愕,楚绝竟然也知晓,还去过,忖度片刻,转身向塑阳峰赶去。   推了阁门,楚绝站在窗沿前,将茶杯的水倒入一罐盆景,侧过头来,神色淡然,“你知道了。”   玄末张了张嘴,想问楚绝为什么没告诉他,去齐族他竟也不知。   “那日我恰好与几位师兄在外,得知消息便赶了过去,知道的比旁人多些,你若想问什么,问我便是。”   “我想知道,齐族立足大陆多年,究竟是谁有能力一举将其歼灭?”   楚绝将茶杯放下,唇角泛起一抹弧度,“鬼域骷灵殿和绯月殿动的手,说起来,圣轩阁还是帮凶,若非他们拍卖出的困龙大阵,齐族众多子弟不至于被困在其中,任人宰割。”   玄末眉宇一颤,“齐族就未预先察觉?不可能没有后路。”   “当然有,可惜没什么用,当日余下六族皆受到求救消息,不过六族不约而同地派去了些子弟而已,待他们一路赶到时,齐族早没人气了。”   “齐渊呢?他当日也在本家?”   “他在。”   玄末微微睁大眼睛,“那他逃出来了吗?”   “谁知道呢。”楚绝微扬下巴,眼底透着几分漠然,“也许被鬼域带走了也不一定,毕竟寒月箫在他手上,价值可不小。”   那便是未找到尸首,玄末稍松了口气,而后皱了皱眉头,“鬼域三殿不是向来水火不容吗?怎么骷灵和绯月联手了?”   楚绝意味深长的看了玄末一眼,道:“他们最近在拼命寻找超阶灵器,可能是察觉到什么危险,而星狱殿毫无动静,说不定就是在畏惧星狱殿呢。”   玄末蹙眉思索,忽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楚绝一番,上前一步道:“你是不是受伤了?”从他进门前,楚绝左手便负在身后,浑身也僵硬着没动。   “还是被你看出来了。”楚绝神色缓和了些,放下左手,一滴鲜血顺着指尖落下,手掌中早已溢满血迹。   玄末双眼霎时红了,将人袖轻撩起来,也见不到伤口,他目光落在楚绝左肩处,小心翼翼地将衣襟拉开了些,左肩处的白衣已经被血染得湿润,若非黑袍遮挡,怕是早已侵染出来。   他声音微颤,“超阶灵器。”   伤口未愈,如同刚被利刃划伤般,殷红的血液止不住地流出,灵力覆在上方,毫无作用,天阶灵器没有这威力。   楚绝抬手抓住玄末微凉的手指,“过几日便会好,不过多流了些血罢了。”   “我去找师父要紫魄丹。”紫魄丹是八品丹药,除了符烛,他想不出还有谁能炼出。   “不需要,”楚绝没放手,继续道:“我若是想要,会自己夺。”   玄末眼角微敛,愣了片刻,“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师父?”   “怎么会?”楚绝轻抚上玄末脸颊,温柔道:“你把他们当家人一般,我自然也要对他们好些。”   玄末心底微凉,浮起一种诡异的感觉,对楚绝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,什么时候开始,他再也看不出楚绝眸中的情绪,再也无法从他表情中看出丝毫不悦。   “我受伤了,浑身难受的很,今天就待在塑阳峰陪我好不好?”楚绝身体向前一倾,搭在玄末身上,懒洋洋道。   玄末眉梢一挑,之前的感觉瞬间没了,他甩了甩头,想着是不是在丹源峰待久了,跟容师兄学的疑神疑鬼了。   几月后的深夜里,裕华手持一封信笺,递给楚绝,“师父,凤族传来的消息。”   楚绝将信纸看完,燃一团火便烧了。   “师父,可是瞒不住?”裕华蹙眉,神色带着焦虑。   楚绝指尖轻点,敲击着桌面,眼帘微垂,道:“能拦这么久已经出乎我的意料,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入三宗六族耳中。苍煌与蓝昭宇已经入了鬼域半月,时间相差无几,到时圣轩阁和苍族必然会出手,漠族等也会来凑热闹。”   他抬头,吩咐道:“把消息透给星狱殿,至于巫族,白炎推演的出,自然不会坐以待毙。”   “师父,弟子不明白,若是想保小师父,直接现在送他离开紫源宗,不是更稳妥的办法吗?”   “更稳妥?”楚绝浅笑了声,轻摇了摇头,“那可不行,我要让玄末看清那些人的虚假面孔,让他知道,除了我,无人值得他在意半分。如此,今后他的眼里便只有我,没有丹源峰的人,没有齐渊,没有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!”   玄末绕着灵草地边缘转悠着,望见前不久种下的一众灵草,纷纷冒出青嫩的尖芽,眸中染上几分喜色,他咬了口火炎果,甘甜爽口的滋味,好生舒适。   三两下吃完后,他唇角泛起奸笑来,猛地将果核向斜后方丢去,准确砸到一道灰袍身影上,“老头,你怎么不躲?堂堂灵圣被果核砸到,说出去太掉面子了吧!”   玄末微抬下巴,向符烛调笑道,但是忽地,他止住笑意,符烛一脸严肃,眸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疏离复杂感,“师父,可是······”   “苍煌与蓝昭宇在鬼域出事了。”符烛抿了抿干枯的嘴唇,眼底尽是复杂之意,两个小辈生死他倒不甚在意,说此话,不过是试探玄末而已。   玄末倒吸口凉气,一脸不可置信,齐族之事才过了近月,这两人又出事了!   符烛见玄末表情不像作假,松了口气的同时更苦涩了,负在身后的手紧捏成拳,一刻也不能松开。   “最近几日你暂且待在丹源峰,别出去了。”   “我不一直待在丹源峰吗?”玄末眨眼,不明所以。   符烛说完,头也不回地离去了。   “师弟,噬神诀是大事!关系大陆安危,我不管此事是真是假,你先把那弟子困在丹源峰,不然我亲自出手!”   符烛立在丹源第三峰处,手指轻颤,布了个结界。   “师父,我不过爱上一个噬神族女子而已,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?”   “阿璃生性善良,从未残害过无辜,师父,你要杀就杀我吧!”   “师父,阿璃死了,我杀了萧族那几人替她报仇,想必萧族很快会来紫源宗,徒儿不孝,看来要给师父添麻烦了。”   “我万俟问心无愧,从未与鬼域勾结,更未泄露紫源宗机密!”   “阴妄城么?我自己跳,心既死,何处安?”   符烛面露狰狞之色,玄末跟了他两百年,心性干净的像白纸般,他何尝不知!但噬神诀过于危险,若真在他体内,掌门师兄等人必然不会放过他,必除之后快!   要不要现在将他送走?   “师弟,紫源宗众师伯亡灵仍在,师父遗愿仍时常环耳,该怎么做,你知晓了吧。”   符烛垂下手,嘱咐道:“传我口谕,不许任何人踏入丹源峰。”   周一面色骤白,半响,俯身应道。   几日后,响午时分,玄末坐在一处石阶上,无趣地打着哈欠,最近别说师父,连个师兄都没见到。   空中闷雷阵阵,他起身,想着甚久未见楚绝,准备前往。   忽地,半空一层白光闪了下,他惊愕,这是结界?与此同时,一道身影现了出来。   容七将圆形的玉牌塞在玄末手中,喝道:“拿着它,出丹源峰!什么也别管,快离开紫源宗!”   玄末懵然,捧着玉牌,无措道:“师兄,怎么了?是我犯了什么错吗?”   容七一咬牙,吼道:“别装了,噬神族!快点从丹源峰滚出去,滚出紫源宗!”   他将人猛地一推,“快滚!”   玄末脸色骤白,坐倒在地上。   “快滚!”容七手掌一扬,手中灵力爆涨,气势汹汹的向玄末袭去。   玄末反应过来,身形一闪,消失在原地,他来到丹源峰底,想要出去,但是被一层结界拦住,他微怔,霎时明白过来,心底慌乱不已。   身份暴露了,怎么办?   我得逃!   他猛地运起灵力,催动玉牌,一层白雾般的光芒霎时笼罩在他身上,助他穿过结界。   一路诡异的无人,周围悄无声息,玄末打了个寒颤,不知该往哪走,丹源峰在南方,塑阳峰在北方,中间隔了个紫霄大殿。   楚绝是不是已经知道了?这几日未曾来寻他,是因为知晓他的身份了么!   玄末握紧拳头,不甘心的咬着唇,他必须先离开,任何解释都要靠活着来说。他眼底微寒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准备顺着南方离去,以最快速度离开紫源宗。   “嗤嗤,看来我醒来的很是时候,”   残魂的声音响起,玄末未理,如今残魂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,早已濒临神魂消散的边缘。   “你想逃出紫源宗?哈哈,跟我当年真像!怎么不去找楚绝呢?”   残魂大肆笑着,他自知即将完全的逝去,但心有滔天不甘,他燃尽最后一滴灵血,才逆天改命,去外界诸天选中玄末,让其为他复仇,谁知事违人愿,竟到如此境地。   他如今对玄末的怨恨,已经与楚绝相差无几,临灭之际,拖个人也好。   “我给你看些东西,你就会明白,往日不听我劝,有多愚蠢!”   玄末猛地一顿,脑海中蹦出铺天盖地的画面,滋啦的要将头炸裂开般,全是残魂的记忆,一幕幕转换。   玄末蹲下身,手指紧捏衣袖,用力地要起撕开般。   最后的一幕,在大陆众人的呼声中,楚绝将原身灭杀,但那之前,他眼帘微抬,一片漠然,唇角泛起嘲弄。   “玄末,感谢你为我扫平道路,紫源宗该灭,破荒宗该屠,七族不听话的也该杀,你帮我这么多,本该让你再多活些时日。但是,我玩累了,所以,只能早早送你上路了。”   “顺便告诉你一句,我有天帝诀,明火堂时,便看出你有噬神诀在身······”   玄末睁开眼,表情愣了愣。   “楚绝早知晓你有噬神诀在身,还让你跟他回紫源宗,你说,他想干吗呢?”残魂不阴不阳道。   玄末指尖止不住的颤栗,脑中一片混乱,半响,他微吸口气,定了定神,转身往回走。   抵达紫霄大殿时,有一人跪在偌大的天场上,周围站着黑压压的人群,为首掌门、师父、诸峰峰主,还有凤卿溪、漠玉莘······不少熟人。   “我回来了,放了容师兄吧。”   玄末走上前,刚才喧嚣满天的场面霎时安静下来,他登上天场,一路紫源宗弟子小心翼翼地后退,警惕万分的望着他,带着恐惧与厌恶。   容七脸骤然沉了下来,咬牙切齿道:“谁让你回来的!我就算受罚,大不了废了灵力,逐出紫源宗!你身怀完整的噬神诀,你以为三宗六族会任由你活在世上吗!”   玄末蹲下身,解开容七的困绳,庆幸的是,现在没人来拦他,不然他一定想大开杀戒,“师兄之恩,师弟铭记在心,但是,此事与师兄无光,不应受我牵连。”   他抬起头,浅笑了声,“对了,师兄当日为我诛星草灌拢浆液,师弟还一直未道谢呢,我在丹源峰上还有几地新种的灵草,刚长出嫩芽,以后也得靠师兄多照顾了。”   语毕,玄末手掌一抬,将人击晕过去。 第41章 鬼域玄主   “混账!当着我等的面,伤我紫源宗弟子!玄厉当年的余孽,本宗今日必要除了你,永绝后患!”   秦道幽手负身后,一派正气浩然。   玄末没理会,转而望向符烛,道:“师父,从那天起,你便在丹源峰设了结界吗?”   符烛心头微颤,硬声道:“噬神族,人人得而诛之,更何况,你身负完整的噬神诀,来日必成大患!”   玄末眼眶微涩,咬了咬牙,“我自问从未用噬神诀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,师父如此不相信我么。”   “够了!我煌儿在鬼域生死不知,你既是个鬼域少殿主,我今日必要以你鲜血祭奠!”一身着华服,妆容清雅,但眼露怨恨的女子尖声道。   玄末望了眼四周,没见到楚绝的身影,倒见到一个熟悉的紫衣男子。   见人目光望来,蓝昭月双眸泛血,手持霄尘,直指玄末,颤声道:“霄尘在鬼域被人捡到,我哥下落不明,你若有丝毫良知,便说出我哥下落,你们鬼域谁伤他了!”   “玄末,我如今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相信你,在乾坤府中,霄尘剑鸣时,就该让我哥一剑杀了你!”   玄末脸色微白,蓝昭宇鬼域遇险,与他何干?他当蓝昭月是朋友,自认真心相待,从来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,为什么要算在他头上?就因为他是噬神族人?   “玄末,”一道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自后方传来,玄末回身,天场下,立着一道倩影,站在霓凤宗人群里。   伊络妍面露难色,咬着红唇,开口道:“你真是噬神族吗?”   “这么大场面,你说呢?”玄末眼睛微眯起来,察觉到伊络妍眼神的躲躲藏藏,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。  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,懒得再理会,他独自站在天场上,下方的场景倒是尽收眼底,可惜,还是没见到楚绝的人影。   是故意避而不见吗?   玄末表情微僵,有些怔然。   “多说无益,秦宗主,还是速速解决这孽障,星狱殿已经得到消息,正赶过来,迟则生变啊!”   下方一群人听闻星狱殿几字,瞬间变了脸色,纷纷附和道,一时间,讨伐声不绝入耳。   “诸位莫急,”秦道幽朝玄末冷笑了声,“他既在天场上,便再未有机会逃脱!这是我紫源宗门阵法中心——天罚处!”   他话音刚落,一席玄青交错的结界笼罩在天场处上,顷刻将玄末困在其中。   玄末未理,仍在不死心地张望着,搜寻一个人的身影。   阴影处,楚绝手紧紧地抓在墙壁上,盯着天场上四处张望的独影,一言不发。   “师父,小师父在找你,你当真不出去?”   楚绝指尖溢血,抹在洁白如玉的璧上,狰狞可怖,“我若出去,怕是会把那些人都杀了。”   “师父,星狱殿还需些时间赶来,天罚剑是超阶灵器,小师父会不会有危险?”   “以秦道幽的灵力,最多使用一次天罚剑,有凡萝宫在,只要玄末祭出它护身,抵挡天罚不成问题。”   楚绝握紧手指,不断提醒自己道,这次绝不心软!要让玄末看清所有人的面目,他再也忍受不了,他在乎别人的模样,再也忍受不了,他提到别人眼底露出的喜悦,他眼中不该只有他吗?!   “可是师父,”裕华突然沉沉的开口道,“若是小师父不祭出凡萝宫呢?”   楚绝心猛地一颤,“怎么可能?”   于此同时,他听到玄末的声音,“楚绝,我知道你在这!你出来啊!”   “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了吗?”   玄末嗓子吼得有些喑哑,脑海中不断响起残魂的叫嚣声,“玄末,当年未对楚绝出手,你后悔吗?”   “后悔了吗?”   “后悔了吗?”   玄末眼神一厉,运起御魂诀,脑海中瞬间响起残魂的惨叫声,“你给我闭嘴,否则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!”   秦道幽立于上空,双手祭出一把巨大的虚影剑身,紫光灼灼,威压阵阵,天空上,霎时乌云卷卷,风声啸啸,整个紫源宗上空,顿时黑压压的一片。   厉风吹着玄末墨发飞舞,双眼刺痛,天罚剑悬于上空,威力越聚越大,但是直到此刻,他还是没有要动凡萝宫的意思。   他直起身,望着从一个角落走来的身影,默默地笑了。   “我问你,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体内有噬神诀?”   楚绝望着人,开口道:“玄末,祭起凡萝宫。”   “我问你,我体内的天帝诀是不是你有意为之?”   楚绝眉宇微颤,继续道:“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,只要你现在祭起凡萝宫。”   玄末置若罔闻,俯视着楚绝,他很少从这个角度看他,今日才发现,原来换个角度,就会如此陌生。   “我问你,你让我回紫源宗,就是为了今天吗?”   楚绝盯着即将落下的天罚,第一次感到心惊肉跳,惊恐至极,他睁大眼睛,用尽毕生的哀求,“玄末,把凡萝宫祭起,好不好?”   好不好?   再听到此句,玄末唇角泛起一抹冷笑,第一次回答:“不好。”   天罚剑顷刻劈下,直冲玄末而去,楚绝身形一闪,将人拥入怀中,挡在玄末身上,“既然你不肯,那我来当那凡萝宫,可好?”   “不好。”   玄末面无表情道,颈脖处凡萝宫骤亮,在天罚剑落下的刹那,他伸手一推,天萝宫把楚绝护在其中,   楚绝望见天罚剑落,目眦尽裂。   “报复。”   最后一眼,玄末望着他,唇角微动,吐出两字来。   瞬息之间,血溅天场,下方,死一般的寂静,半响,凡萝宫发出咔的一声,缩小落回玄末颈脖处,不过这次,再不是白皙的肌肤与它相触,而是猩红的鲜血。   “噗!”楚绝脸色骤白,血色全无,吐了口鲜血,昏厥过去。   裕华在下方怔怔的望着,现在的情况让他心底发凉,突然见到楚绝模样,瞬间冲上前去。   糟了!师父旧伤复发了!  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,庆贺玄末已死时,一团黑烟浮现在天场内,霎时笼罩了整个天场。   众人一惊,再望时,已经没了玄末的尸首。   “巫术!”严余生惊道。   “能做到如此程度,恐怕是白炎来了?!”   “巫族人为何救他?!巫族向来神秘,若是有什么秘法救了那人,我等将来不是必遭横祸!”   众人倒吸口凉气,大喝道:“追!”   半空中,却突然出现数千道身影,皆是黑袍加身,额头刺星。   为首数人,眼神冷漠阴鸷,露出嗜血的笑容,“伤我少殿者,杀无赦!”   数月后,巫族十万大山中心,一座枯崖洞里,走出三道身影。   “大祭司,你刚才对哥哥做了什么?”颜映珂冷着脸,冰若寒霜,质问道。   颜映水虽觉顶撞长辈不妥,但是事关哥哥,必要问个究竟,也开口道:“白爷爷,你今日虽用幻息珠修补哥哥神魂,但是那额外的巫术印是怎么回事?”   白炎回头望了眼冰窟里的人,苍老的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,“我曾算出,他与那楚绝会有一劫,所以想替他渡过去,谁知未能成功,咳咳,既过了此劫,也算借了我巫族之福,以后怎么也会还回来。但我担心他清醒后,会再受那楚绝影响,索性消除他的记忆,让其重头来过。”   剧烈的咳嗽后,白炎扶了扶石壁,顿了半步,继续道:“谁料他把那段记忆保护的很好,我稍微表现出动它的意思,便遭到潜意识的反噬,咳,所以我转而将他记忆给封了,他若想保护它,就会把它藏得越深,便是所有记忆中,最难记起的,基本和抹除相差无几。”   颜氏双生皱了皱眉,不知此举是对是错,但是哥哥既然无事,便足以。   离紫霄大殿前,星狱殿与三宗六族大战后的第六十年,鬼域星狱殿少殿主回归,至此,鬼域掀起一番腥风血雨。   臣服还是死?   第一百年,玄末踩在绯月殿殿主头上,狭长的凤眸微挑,殷红的嘴唇中吐出冰冷的话语。   风雨叮咚,鬼域飘零,第一百五十年,玄末将一把染血的匕首刺穿骷灵殿殿主心脏,他的脚下,伏尸百万,一夜间,阵法破,血染骷灵大殿。   至此,鬼域统一,只有一个殿,星狱殿,只有一个主,玄主。   就在外界危言耸耸时,鬼域却忽然沉寂下来,一沉寂便是五十年。   到了整整两百年时,星狱殿却突然出手,抢了圣轩阁的一件宝物,名曰寥星,是件护身的天阶灵器,据说是玄主为博殿内美人一笑,才破例出手。   更传说,玄主好男风,殿内男宠三千,各种类型都有,妖艳的,清纯的,温柔的,豪放的,应有尽有,毕竟抛开玄主的身份不说,单是那容貌,便能使人心菲梦醉,神魂颠倒。   当然,一切都是传说,毕竟隔着危危高殿,宫墙万千,谁能看到里面的场景! 第42章 完   散着灵雾的寒冰椅上,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坐在上方,血红的长袍自男子精致的锁骨延伸至冰冷的地面,看上去诡异妖艳,耀眼魅惑。   玄末手肘支在椅臂上,纤白的指尖撑着额头,微阖着眼睛,似是在小憩中,忽地,他抬起眼帘,似黑夜般沉寂的眸子露了出来,即使是淡淡的撇了眼下方,也是透着刺骨的寒意。   他微微一动,墨发顺着肩膀滑落,在空中荡起一抹优雅的弧度。   “何事?”被提高的音量,尾音带着慵懒的鼻音,在大殿上轻响起来,泛起浅浅凉意。   “主上,殿门口来了一名男子,说是要来挑战你。”齐慕单膝跪地,低着头,声音微颤道。   “哦?你们解决不了。那我倒是好奇了,谁啊?”   “名曰裕华的小子,他是名阵法师,更是楚绝的徒弟,我等······”   “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,”绯袖轻划过空中,玄末站起身,下一刻,将人一脚踹倒在地,“可以滚了,想活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”   齐慕捂着胸口,摸滚打爬的起身离开,迅速消失。   殿内灵气骤紧,霎时空无一人。   裕华表面镇定自若,内心紧张到想哭,他望着四周不断袭来的星狱殿人,敢躲不敢打,怕小师父出来直接将他给灭了!   察觉到灵气变动,他心中一喜,急急忙忙望去,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,虽然装扮与以往大不相同,但是,这就他的小师父啊!   “小师父!”   他躲过一人袭来的剑刃,迅速向人靠近,谁知还未靠近,便被一股恐怖的威压镇住,生生按跪在地上。   星狱殿人见殿主来了,便也纷纷住手。   裕华额头冷汗暴突,身形颤抖不已,目光下,出现一抹血色。   “就这点能力便来挑战我?倒是给你师父丢脸。”   裕华咬着牙,道:“旁人便也罢了,但是败在小师父手下,当然不算给师父丢脸。”   玄末微微俯身,捏着人的下巴,强迫他扬起头来,细细看了番后,凤眸微冷,“谁是你小师父?”   “你啊!”   裕华惊道,暗想果然如传闻所言,小师父不记得他们了。   玄末偏了偏头,凑近了些,开口道:“要不要做我男宠?”   裕华:“······”   师父会杀了我的,小师父,求你别吓我!   玄末见人神情,冷笑了声,松了手,“逗你的,你长得又不合我胃口,求我都不收。”   裕华刚松了口气,心中又敲起锣鼓,若是传言是真,小师父真有三千男宠,他他他······想先死为快!   “说吧,楚宗主让你来何事?”玄末手负身后,淡淡道,这些年传来的消息,鬼域外,紫源宗蒸蒸日上,另两宗倒是有落败之迹,楚绝这人是紫源宗宗主,其余他倒并非知晓,他的徒弟敢公然来挑衅,必是受其授意。   裕华见玄末提起师父时,眼眸毫无波澜,仿佛一个陌生人般,心里顿觉酸涩不已,他默叹一声,道:“我自己要来的,想试试小师父身手。”   “不说是吧,”玄末按在裕华肩上,撤去威压,将人带入殿中,“试试你的骨头有多硬。”   “啊!小师父救命!我怕疼!”   削骨狱内,手持一米大刀的人刚将刀刃触上裕华胳膊处,他便扯起嗓子嗷叫起来,叫得撕心裂肺,震耳欲聋。   持刀人被吼的手一抖,一缕鲜血流了出来。   “滚。”玄末袖袍一甩,将人煽到在地,砸出个大坑。   “小师父。”裕华眼中含泪,牙尖微颤,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。   玄末盯着人半响,见其这幅模样,竟有些于心不忍,他一抬袖,吩咐道:“换一下,免了削骨之痛。”   裕华还未松口气,便听到玄末冷冷的声音继续传来。   “换剥皮。”   “不要啊!小师父救命,我还不想英年早逝!救命啊!疼!”   那锋锐如利刃的指尖刚触上裕华颈脖处,裕华便开始惨叫,这次直接哭天喊地起来。   玄末手指轻弹,那长达三寸的黑指甲霎时剥落,遂即响起一声惨叫,一人捂着流血的手指,砰的一声跪在地上,颤抖这身体道:“殿主息怒!”   “滚!”玄末狭长的双眸透着寒光,冷声道。   于是乎,裕华再次从捆绑的状态恢复自由,他耸了耸鼻子,暗自庆幸,幸好师父说得没错,即使小师父不记得他了,也不会伤到他。   正当他陷入浓浓的感动时,发现玄末瞟了他一眼,撂下句话,便走了。   “丢入冰狱,待其开口,再来通知我。”   冰狱内,即使是修灵者,也难受刺骨冰寒之气,呆的久了,便会四肢僵硬,渐渐失去意识,成为一栋冰雕。   是夜,宽敞华丽的寝宫内,一炊轻烟袅袅而上,下方乌青小鼎处,一人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香料,眼角余光不时瞟向卧榻上斜躺的绯袍男子,眼底那抹爱慕难以掩饰。   这人身着墨袍,面容虽算的上清秀,但绝达不到万里挑一,不过他的眸瞳黝黑,幽深似海,宛如黑夜般静寂沉默。   玄末察觉到人的视线,但懒得理会,忖度片刻,他身形一闪,出现在冰狱中。裕华脸上冻得铁青,四肢微僵,紧闭着眼睛,似是已经昏厥过去。   他手一伸,提起人的后领,带回寝宫。   察觉到暖意,裕华才悠悠的醒来,睁眼便看见小师父凑得极近的脸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干巴巴的叫了声,“小师父”   “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?”玄末蹙了蹙眉,直起身子。   裕华这才放松了些,发现自己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床榻上,看了眼四周,装饰华丽堂皇,估计是小师父的住所。   他坐起身,定了定神,正准备开口,突然瞄到宫内另一道身影,那人抬眼一望,竟与师父有些相似,一种可怕的念头忽然冲入脑内,他屏了屏,视死如归道:“小师父,那人是谁?”   “拂阳。”   “他他他······就是你男宠吗?”   玄末一个暴栗给人砸在脑袋上,“那是侍从。”   裕华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来了,捂着脑袋,道:“外界传闻你有三千男宠,可是真?”   “楚宗主怎会有你这般蠢徒弟,传闻都能信,想当我男宠的不止三千,但是能当我男宠的,可得入我眼缘才行。”   “无风不起浪!”裕华不怕死的怼道。   玄末蹙了蹙眉,他是不是对这人太仁慈了,敢在他面前放肆。裕华在一片安静中惴惴不安,硬着脖子不动。   半响,玄末瞟了眼拂阳,道:“这传闻不过是街坊流言,起因便是我出手救了拂阳,顺道帮他把廖星夺回了而已。”   “小师父血洗骷灵殿,都未见你心软片刻,为什么要出手救他?这人长得也不怎么样!”裕华恶狠狠地盯着人,明明没什么特色,偏偏眼睛照着师父长得,有那么六七分相似。   “我看着顺眼便救了,你有什么不满吗?”玄末微微偏头,语气甚淡、   裕华瘪了瘪嘴,理性的闭了嘴。   过了数日,一手下屁滚尿流的跌在玄末脚下,颤颤巍巍道:“楚楚、楚宗主来了。”   玄末将人一脚踢飞,“丢我星狱殿脸。”他去了殿口,正想着来了徒弟又来师父,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   抬眼一瞧,微微张大眼睛。   精雕细琢的黑木门前,立着的男子身着一袭墨袍,衣袖处金纹闪烁,修长挺拔的身姿,优雅完美的轮廓,见到他时,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笑意来,嘴角都不自觉的勾起。   玄末眼睛微眯起来,一个闪身,挨近楚绝的身影,他伸手挑上对方下颚,来回打量,唇角泛起笑意,“做我男宠吧,我为你一统主炎大陆。”   “你有多少男宠?”楚绝也未闪躲,只是认真的盯着眼前的玄末。   玄末眉梢一挑,“待你来了,便是第一个。”   “那好。”楚绝伸手将人拥住,轻声道。   “这么性急的答应了,”玄末饶有趣味的抚上楚绝后背,一阵煽风点火,“楚宗主可想好了,我是认真的。”   这人该死的让人心动,妈的,他非要得到人,一亲芳泽才行!   “我也是认真的。”楚绝下颚抵在玄末肩上,任他闹腾。   “那我们换个地方。”玄末邪邪一笑,带着人消失在殿口,留下目瞪口呆的众属下们。   裕华正叼着鸡腿,惬意的享受周围人的服侍,突然四周灵气一颤,他急急忙忙起身,向内望去。   一只黄灿灿的鸡腿霎时落在地上。   “滚!”床榻上两人一齐望了过来,异口同声道。   裕华吓得一个踉跄,不忘捡起鸡腿,踹着一众侍从离开,砰的一声逛了宫门,驱赶了数里处的侍从。   师师师父竟然在下面?!   吓得我鸡腿都掉了!   裕华不可置信的咬了口鸡腿,再咬了口,默默咽下,努力巡察着四周。   寝宫内,玄末将人压在身下,轻吻了下楚绝的薄唇,还轻蹭了蹭,顿时眉开眼笑,笑容灼灼。   “你的吻技还是如此拙劣。”   玄末狭长的凤眸沉了沉,将人的墨袍三下五除二脱下,俯下身,凑在人耳处,吐着温热的气息,道:“那这脱衣的技术如何?”   “甚好,”楚绝将人往身上一按,翻身而上,“完全没忘记我交你的步骤。”   “你教我?”玄末轻笑了声,“楚宗主有这功夫教我?”   “叫我楚绝,还有,你那拙劣的吻技,也是仿照我当年浅尝辄止的模样,明明那么多次,怎么偏偏记得那次。”   玄末正要说话,便被人堵住嘴唇,手下厮磨万分,他盯着人的面孔,恍若着迷,那鼻尖弥漫的熟悉味道,更是令人心安舒适。   他闭上双眸,手底黑焰骤灭,转而攀上人肩,没有再挣扎。   直到某刻,他伸手按住腰间往下的手,“你做什么?!”   “楚宗主莫非是搞错了,本殿可没说要在下面!”他猛地侧身,将人死死的按在身下。   “玄末,这种事,靠实力说话。”楚绝不急不缓的说道,忽地运起灵力,两人位置瞬换。   玄末眼角一敛,想运起九幽阴焰吓吓人,结果灵力提都提不起来,他盯着手腕上的绯白玉环,脸色骤寒。   “卑鄙无耻!堂堂大陆第一宗宗主,竟有这般卑劣行为!”   “叫我楚绝,”   “楚宗主!”   “叫我楚绝,”   “楚宗······唔。”   “王八蛋,本殿一定要杀了你!嘶······”玄末陡然咬上楚绝光裸的肩上,牙尖嗅血,身形颤抖不已。   楚绝听人大叫示威,唇角泛出抹笑,身下猛地一挺。   玄末闷哼一声,脸色骤白,手指在人背上狠狠地抓着,留下迷乱的痕迹,嘴上却硬声道:“楚宗主怕是不行了,不如换我······啊!”   迎接来的是楚绝铺天盖地,疾风暴雨般的冲撞,他颤抖着身子,连声音都变得跌跌撞撞,断断续续。   三日后,玄末哑着嗓子,眉头紧蹙,软声道:“停一下,我好累······嗯!”   他腿根微软,趴在楚绝身上,修灵者体力本就高于凡人,他的灵力虽被封了,但是体力仍在,虽然浑身酸痛,但是精神依旧清醒万分。   “玄殿主,莫不是不行了,不是很想在上面吗?”   玄末盯着人,只觉人真是无赖至极,不就是报复他喊了几声楚宗主吗?还声声玄殿主的叫着!   偏偏看着,他又喜欢的不得了!   他咬了咬牙,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,“我见楚宗主也不行了,顾忌你的颜面,才······嗯,轻点!”   楚绝将人压下身下,深幽的眼眸紧锁着人,“这次你再怎么求饶,都没用了。”   “啊······”   “楚绝,我错了,轻点,楚绝,啊!”   “妈的!王八蛋!你他么敢再来一次我就宰了你!”   “停停好不好,我错了,是我不行了,嘶,疼!”   “楚宗主,楚绝,楚绝·····”   ······   “我是不是认识你?”玄末模模糊糊间吐出一句话来,随即撑不住,昏睡过去。   楚绝停下动作,将人搂入怀中,眼底缱绻万分,轻轻摩挲着玄末脸庞,“待你醒来,若想杀,我便让你杀。待你记起往事,若想怨,我便让你怨。”   “我很想你,很想很想。”   裕华蹲在一颗大树上,远远眺望着小师父的寝宫,随着时间流逝,表情越发怪异,莫非两人已经走了?他踌躇道,但是万万不敢上前打扰。   直到第七天时,宫门陡然开了,他急忙望去,见到一脸冷冽的小师父,以及他身后唇角含笑的师父。   玄末刚欲开口,便察觉到嗓子异常,脸色顿时沉了下去。   墟冥玉已摘,灵力虽恢复过来,但是嗓音却甚为嘶哑,听这声音便时刻提醒他之前怎么喊叫的,顿时脸色微寒。   他凌厉的目光微斜,落在远处树上的身影,比了个口型,“滚过来。”   裕华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。   “你师父来接你,跟他回去,别再来鬼域荡悠。”   裕华听着声音,低沉沉的,但是带着几分嘶哑软意,顿时心颤不已,又觉得煞是好听,“小师父,那我师父呢?”   “你师父不是在这吗,我又不会把他吃了!”   玄末手掌一拍宫门,啪的一声,一扇门倒落在地。   裕华张大嘴巴,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地上的门,又看了看师父,见其眉梢轻挑外,再无异常,便放下心来。   “快跟你师父一起滚!”   “玄殿主真是下床不认人,用完便叫人滚,叫我好生难过。”楚绝从身后将人抱住,俯在耳边温声道。   玄末一掌将人手拍开,转身退了出去,听楚绝这话简直孰不可忍,“你还能再厚颜无耻一些吗?”   “只要你想,我当然可以。”楚绝一本正经道。   玄末扶了扶额,只觉自己遇上这人就变得模样似的,他微吸口气,恢复往日神情,“行了 ,你们走吧,本殿诸多事要做。”   楚绝沉默半响,道:“好。”   裕华一惊,接着便被师父一提,带着离开了。   “师父,咱们就这么走了?”   楚绝出了星狱殿,将人一把丢到地上,“不是我们,是你,该回紫源宗了。”   “师父,我替你卧底了那么久,还进过冰狱,你就这样把我赶走了?”裕华一脸不可置信。   “行了,没你的事了,以后紫源宗交给你,没事别来打扰我。”楚绝手负身后,神色淡淡的说道。   裕华猝不及防被咽了一口,“师父,你怎么能这样,我对紫源宗没······”兴趣,想跟着小师父,呃,在楚绝视线下,他默默住了口。   玄末撑着下巴,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凉石桌对面的拂阳,暗自将他的眼睛与楚绝对比,当真相像,不过拂阳眼底少了些东西,徒有其表罢了。   他看了半响,无趣地摆了摆手,示意人下去,接着转身一看,发现楚绝的身影,顿时怔了下,而后笑言道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   楚绝未答,玄末也失了笑意,他见楚绝望着他,一动不动,眼底透着些许哀伤,像是有种无能为力感。   玄末蹙了蹙眉,稍加思索,猜测到是拂阳之故,起身向人走去。   不该是这样。   心底的声音告诉他,楚绝不该是这样的。   像是把自己困在一层无形的壁障内,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外界,但是不敢踏出一步,死压着想出去的欲望。   玄末站到人身前,认真道:“他是我的下属,只是下属。你若不喜,我将他逐出星狱殿便是。”   楚绝眉眼微颤,紧盯着玄末,“我若想杀他,怎么办?”   玄末眉梢一挑,“那我来动手。”   楚绝猛地将人搂入怀中,玄末也未挣扎,任由他抱着。   他总觉得,这样的楚绝,让他止不住的心疼,别说要杀一个人了,就是要血洗主炎大陆,他也要如他所愿!   “我想去洪荒雷域一趟。”半响,玄末轻声道,他早就知道自己记忆有损,映水和映珂也告诉过他破解封印之法。   但是他未在意,因为他认为,有或无都无所谓,但是现在,他突然想找回记忆,想知道自己与身前的男子发生过什么,不然,怎么会这么喜欢他。   楚绝身形一震,眸中慌乱不少,但是顷刻,一切沉淀下去。   他道:“好,只要你想,我都陪你。”   洪荒雷域,仍是上古存留至今之地,焦土漫天,粗壮的黄雷噼里啪啦的落下,昼夜不息,那一片地域,轰雷阵阵,震慑四方,成为大陆禁区之一。   玄末刚踏入结界内一步,便被劈的外焦里嫩,头皮发麻,于是往回缩了缩。   “你若不想,我们便回去,反正”楚绝顿了下,满不在乎的笑一笑,“反正不过是些令你厌恶的过往罢了。”   玄末侧头,目光清澈澄净,认真道:“里面不是有你吗?我既喜欢你,又怎会厌恶有你存在的记忆。”   楚绝一怔,一时酸甜苦辣齐涌上心头,最后化作满腔喜悦缱绻,他拽着玄末的手,忽然不想让他解开封印,恢复记忆。   但他望着一如既往,眸中浮现出他身影的玄末,渐渐松开了手。   当年鲜血染满玄末的画面,成为他百年梦靥,那报复两字,更是让他心悸恐惧,耳边时响,让他一次次止步鬼域外。   他不能再当那个自私人,不是吗······   玄末见楚绝脸色微白,估摸他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,便伸手揽上楚绝后颈,猛地将嘴唇覆了上去,轻轻触碰着,宛若安抚。   楚绝身心俱震,微微睁大了眼睛,唇上轻柔的厮磨感让他沉醉,他将人往身前一搂,用力地回吻过去。   待玄末恢复记忆,要怨便怨,要杀便杀,但是他,绝对不会放手!   玄末舌头轻轻一碰,果然发现楚绝身形微颤,他眼眸染上笑意,忽地手掌向下,击在楚绝后颈处。   力道控制的很好,致人昏厥,而不会受伤。   他召唤出凡萝宫,将楚绝罩入其中。   伸手轻搓了搓楚绝的脸,玄末道:“我刚才可不是怕那洪荒雷,不过是想试试它的威力,发现打在人身上,确实很疼,这尚且是洪荒雷边缘处,中心地域必然更难熬。”   “你就老实在凡萝宫里带着,免受雷狱之苦。”   玄末收了凡萝宫,大步向雷域走去,虽隔三差五被劈的四处躲闪,但是依然直冲冲地往中心地带闯去。   凡萝宫虽有一道裂缝,但对于洪荒雷还是有抵御作用,玄末解决了后顾之忧,便任由雷劈着,一路到了洪荒雷域中心。   吐了口黑气,玄末盘膝坐下,双手捏诀,他今日便要借这天地间最纯粹的雷——洪荒雷,冲破封印!   模模糊糊间,有人将他背起,动作轻柔地宛如在对待稀世珍宝,生怕伤到半分。   他一边消化记忆,一边将脑袋搭在人的肩上,默默数着时间。   一天, 两天,三天······九天,十天。   楚绝察觉到肩上动静,却陷入沉默,很久很久以后,他低沉着声音,脚步依然稳固的走在雷域中,“都记起来了吗?”   “记起来了。”   玄末伸手环住楚绝的颈脖,身子贴得更紧了些。   “我未曾相信残魂的话,我知你让我回紫源宗不是为了害我,但是我依然很生气,因为我不明白,为什么你不愿见我,为什么瞒着我那么多?”   “我不知道,你对我,哪些是真,哪些是假。”   “对不起。”楚绝心头微颤,当日玄末决然冷漠的眼神,他真的不愿再感受一次。   “别跟我道歉,”玄末突然将头往前一伸,嘴唇轻触上楚绝侧脸。   楚绝脚步一顿,霎时怔住了般。   “你当时受伤了是不是?那日床榻上我便发现,你胸口处有道疤痕,像是陈年已久。超阶灵器所伤,本就难以痊愈,若是再次裂开,会比前次更为痛苦可怖,伤痕便永久难消。” 玄末顿了下,恶狠狠道:“说,你背着我跟谁打架了?”   “你心疼了是吗?”楚绝语气微扬,带着几分嘚瑟。   玄末咬牙,“两百年不见,你怎么变得脸皮厚了许多?”   “被你磨的,现如今,我除了靠这个,好像没什么其他办法能留住你。”   玄末一怔,使劲地在人身上蹭了蹭,在楚绝耳边,一字一句道:“楚绝,你给我听好了,我就是喜欢你,喜欢的不得了,不需要你留,你想赶都赶不走!”   楚绝回头,声音带着几分颤意,“不许反悔,好不好?”   玄末立刻吻了上去,捕捉到楚绝的嘴唇,厮磨交缠。   “好。”   作者有话要说:   激动激动,原地转圈,咳咳,这是我有生以来完结的第一本书,虽然我知道有很多很多缺点不足,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它,而且很高兴能成功完结它!!!   然后,很感谢大家看完!很感谢给本书的评论!特别感谢七壶和月引,一直锲而不舍的留言评论!!还有给本书默默灌营养液的你们!!   总之,千言万语,总归一句,谢谢大家!!!   最后,完结,撒花!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 - ★★书本网论坛★★.  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!